太阳照耀着艾城,人们或开心或压抑地开始了一天的生活,艾城渐渐热闹起来。
江小柔看着“贫民窟”的人们纷纷出门谋生,心里又开始悲痛起来——她和林哲家境都不富裕,可是她的长辈们轮流劝说她与林哲分手,要她嫁一个公务员或是富二代,那样她往后的生活可以轻松些、社会地位也高些。长辈们说社会就是这样现实,没有权或钱会被人瞧不起。可是她不相信长辈们的观念,也做不到为了权和钱而离开林哲,在她眼里用权力和金钱来衡量别人的人是可悲的。她与林哲准备结婚,却得不到家里的经济支持,所以她也坚决不要林哲父母为两人花钱,最后她选择了多做几份兼职来攒钱,而林哲的工作本来就很累,所以这几个月来两人都过得很辛苦,却又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蜀黍,我现在已经跳出红尘、再也没有束缚,可是留下你一个人,你撑得住吗?”江小柔缩在一角悲伤地自言自语道。
其他三个鬼都有事离开了,只有游手好闲的王子俊陪着江小柔。他死了太久,早忘了当初自己的痛苦,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说:“你想不想见你爸妈啊?我带你去警察局,他们肯定会去那里认你的尸体的。”
江小柔含着泪点点头。
“我们从地下走,要不然碰到阳光你会灰飞烟灭的。”王子俊说着,慢慢飘进了地下。
江小柔学着他的样子飘到地下,在他的带领下很快就赶到了警察局。
他们在警察局里穿墙而过,看见警察们忙得焦头烂额,其中一个警察在打电话。江小柔认出来他就是昨晚接了林哲电话的那个警察。
“是林哲吗?”警察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找到小柔了吗?”林哲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江小柔听到林哲的声音肝肠寸断,幸好王子俊在边上扶着,她才没有晕倒。
“很遗憾,我们没有找到江小柔。昨天在河东区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年轻女性,因为被焚烧过度所以难以确定身份。我们在作案现场周围发现了江小柔的手提包和手机,我们已经通知江小柔的父母来警局做DNA鉴定。”
江小柔能感受到电话那头林哲的悲伤,她心如刀绞。
“你们仔细搜过河东区了吗?!也许小柔还在河东区的哪个角落……你们都搜过了吗?!”林哲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那一带我们会继续搜查的,请你……喂?喂?”听见林哲挂了电话,警察一脸郁闷地放下了听筒。
这时一对中年夫妇神色紧张地赶来,正是江小柔的爸爸妈妈。
江小柔看见爸妈,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这样苍老了,她记得似乎在不久前爸爸还自豪地说他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她也记得好像在不久前妈妈的身材还没有这么臃肿虚胖。
她不禁喊了一声“爸爸,妈妈”,可是两人没有听见、径直向警察走去。她终于在死后第一次大哭了出来,刚才身边有四个乐观的鬼,所以她没有特别悲伤,可是现在看见爸妈紧张悲伤的神情,她终于体会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警察同志,小柔发生什么事了?”江小柔的妈妈紧张地问。
一个年轻警察把昨晚的事对江小柔的父母简要地说了一遍,并说:“我们不确定死者是不是江小柔,只是找你们做个DNA鉴定……”
江小柔的妈妈一下子瘫软下去,被江小柔爸爸扶住了。而平时一向冷漠的江小柔爸爸怒道:“什么DNA鉴定,我们不做!你们把小柔给我找回来!我们不和死人做DNA鉴定!”
江小柔看着爸爸因为悲伤过度而说出自欺欺人的话,心中更加难过。她不但为爸爸妈妈再也无法见到自己而伤心,更为这些天来与他们冷战而深感愧疚。
“你不要难过啦……”看见江小柔哭得快要断气的样子,王子俊有些着急,“早知道就不带你来这里了……你看,我见到亲人和女朋友的时候都不会难过的……额,我忘了我已经死了十年了……”
年轻的警察面对失去了女儿的父母,一时不知所措。
与林哲通过话的警察过来解围:“你们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不希望死者是任何人的女儿。但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江小柔的东西……河东区那边我们会加大力度搜查。请你们配合。”
江小柔的妈妈已经说不出话,江小柔爸爸也知道女儿大概是凶多吉少,两人默默地跟着警察去做DNA鉴定了。
江小柔看着两人迟缓的脚步,哭着自言自语道:“其实有很多次,我感到人生太辛苦、感到爸爸妈妈不关心我、担心我和林哲会感情破裂,那时候我觉得生无所恋。可是现在,我从来没有像以前那样渴望活着……为什么我以前不明白活着的可贵,而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你不要难过啦……我带你去转转吧,其实做鬼也很快乐的,至少你没有负担了嘛。”王子俊说着,拉着江小柔飘到了地下。
“我想去看看奶奶……”江小柔停止了哭泣,忽然说道。
王子俊见她离开了爸妈又要去见奶奶,一时头大如斗。
“趁着奶奶还不知道我死了,我想去看看她,以后我不忍心看见她伤心的样子。”
“你奶奶住哪儿啊?”王子俊无奈地问道。
“她一个人住在城西的一个农村。在地下走我不认识路……”
王子俊摇头道:“我带你去。你不许再哭了,本少爷见不得女人哭。”
江小柔点点头。
来到奶奶家,江小柔看见奶奶坐在家门口做着手工。她想起生前奶奶总是忍不住给她打电话,自从四年前爷爷病逝后,奶奶就变得多愁善感。她记得奶奶总说:“以前你爷爷在的时候,我想去哪里他都会陪我去。现在他不在了,我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现在她不由为这个孤单的老人感到难过。
她坐在木房子的阴影里,一边看奶奶做手工一边回忆着在这里度过的童年,不由感慨万千。
每当江小柔心里有感慨的时候,王子俊就会插上几句,江小柔被打断思路很是恼火,但是总会被王子俊的几句玩笑打消火气。而王子俊也不由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其实,我是传说中的富二代。”王子俊最后强调说,故意带上自恋的眼神看向江小柔。
江小柔不屑地说了一声:“哦。”
“你好冷淡哦!”王子俊装出伤心的样子喊道。
江小柔正要答话,就见赵霜霜突然从地下钻出来。
“小柔,河东区有一个帅哥在找你。”赵霜霜说道。
“是林哲!不对,他在出差啊……”江小柔说着,最后看了一眼独自准备午饭的奶奶,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