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氏三人在林子里摘果子,累死累活的也就摘了一车,二妮给添福扶着边,让添福推回家去,再换了空筐子来摘下一车,张氏就留在林地里,继续摘,等他俩回来了再一同吃晌饭。
二妮和添福回到家里,两人费劲的把两筐果子抬下来,匆匆喝了口水,又换了空筐子,拿上张老太太在家烙好的面饼,又倒了一瓦罐的面汤,回林子里接替张氏去。
三人吃过了饭,又将将摘了一车子的杏,就踏着落日往家转了。
路上添福推车子,二妮扶车,张氏就背着空篓子在后头走,走到平顺处,添福不需要二妮给扶车的时候,二妮就跑去摘路边那些不知名的花,摘了一把就攥在手里,张氏没好气地说她:“也不知道累?快消停消停歇歇脚吧!回头晚上转了腿肚子我可不管你!”
二妮并不怕她,反而嬉皮笑脸地回她:“娘,晚上你腿抽筋了就叫我,我给你揉!”
张氏待不稀得理她,就憋不住,就笑她:“晚上睡觉和个小猪样的,还能叫得起你来!”二妮就和她一起笑。
回到家,看张老太太早就又热好了面饼,把那马扎菜用水焯了,砸了蒜泥,又把那青菜炒了一盘,面汤又加了面疙瘩正等着他们吃饭呢。
添福和二妮、张氏把果子抬下来,放到上午抬来的果子旁,看着张老太太捡出了一小盆出来,就问老太太:“姥娘,你这是要做啥呀?”
张老太太笑呵呵地说:“我腌点杏脯,你舅姥爷和添寿都爱吃呢!再过几天果子下的多了,再酿果子酒!”
二妮还没想过来,添福先跳起来:“我可要喝姥娘做的果子酒,奥!好多年都没喝了!”
张氏和张老太太都笑,张氏就和二妮说添福小时候喝姥娘做的果子酒,开始喝着好喝,谁知后头却喝醉了倒头大睡,还说酒话呢,一家人又笑了个前仰后合!
等收拾齐了,坐下来吃饭,三人都饿的顾不上别的了,吃的饱了,张老太太才说,那点黑面今天也没有了,明天起怕是得吃苞米面了,二妮倒是没啥,以前在家的时候天天有苞米面吃也是不错呢,就搭话:“姥娘,我知道坡上的羊角叶,嫩的放在苞米面里,蒸窝窝头,可香着呢!”
张老太太一拍手:“可不是吗?这是这两年光吃细粮吃的,不大吃窝窝头了,原来你们娘小的时候,我们还在冬月里可不就得吃掺了叶子的窝窝头吗?羊角叶还是好的呢!”
张氏也难得的叹了口气:“明天添福去送果子,我和二妮上坡去薅点野菜。”
一家人吃完饭,各自睡下不提,到了约好的时辰,那家就来敲门,张氏赶忙起来挑着灯,人家帮着把果子搬上雇来的大平板马车,二妮起来一看,一共去三家,哪家都得三四筐子,也不知道这马车能拉得动不!
张氏送了添福出门,细细嘱咐了,不可生事,早些回家,就和二妮回了屋。
张老太太觉少,早点了灯起来等她们,见她们回来就问:“都嘱咐好了?也不知今年是几文一斤呀?”
张氏叹了口气:“唉,说是有两文的,有三文的呢!我记得去年就是两文呢,咱这些早些,不说多了,再下去个七八天,这果子就都下来了,到那时说不得一文也有呢。”
张老太太咂摸咂摸嘴:“一文?还不够你和孩子们的功夫呢?”
“可不是吗,唉!手里这几个钱我也不敢都买了粮食,咱先过过这几日,我看那麦子顶多再十天就得收了,光在地里也是旱的不打粒了!”
张老太太听张氏这么说,不以为然:“你们这点点地打的粮食交了税粮,能吃到十月不?”
张氏就合计起来:“这点子粮食也就吃个三四个月,接着种上苞米了不就?到了十月收了苞米就行了,添寿这每月往少了说也有个200文,咱先不动,有个急事也好应对,再就是这一林子的果子了!”
张氏想着,他们这林子产的果子实在算不上多,但这么摘着卖,杏子过了有桃子,李子,咋说也能卖到六七月去?这虽说还不知能卖多少钱,想来也足够一家人吃的粮,而且还能省下点呢,明年给添福相看媳妇,让添寿和二妮成亲,这么一算,还不够用呢!
二妮毕竟人小,早就睡了过去,张老太太也合着眼迷糊着,张氏算来算去,算得自己也睡着了,心里却是踏实而充满着希望的,家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一家人难得的晚起了一会,喝过面糊糊汤,张老太太在家弄她的腌杏脯,张氏和二妮就上了坡。
背着蒌子,张氏和二妮先去看了看地里,看着那片实在长的不喜人的麦子,张氏也唯有叹气的。
上了坡,二人先转着看了看人家的林地,就往自家的坡上去,沿途两人说着认识的野菜,又薅了羊角叶,商量着回家蒸窝窝头,又商量着余下的果子再啥时候摘。
到了吃晌饭的时候了,张氏约摸着添福也应该回转来了,就和二妮下了山,一路的心情倒是很好。
刚到了庄头上,就见张老太太在门口焦急的探身张望着,张氏吓了一跳:“紧走两步,是不是你姥娘有啥事呀?咋还出来了呢?”
二妮背着蒌子,就随着张氏踉跄了两步,紧着走到门口,张老太太就急着说:“快去看看添福,又惹事了!”
张氏吓的脸煞白,也不管张老太太了,抢步就跑进门去,二妮就连忙扶了张老太太进了门。
张氏把蒌子扔到院子里,急急走到添福住的后院西屋里,看胡添福躺在床上,叫了一声:“添福……”添福从床上坐起了,垂头丧气的也不敢看她。
张氏把添福从头到脚仔细看了看,也没见有伤,就放下心来,坐在炕沿上问他:“咋了?”
添福默不作声地拿出个小包来递给她,张氏一看是包钱,也有点纳闷,往年都是先收,打白条,至少也得一个月以后才能去李家账上讨钱的。
张氏打开一数,只有200文,心下也是一凉,不过她更看不得平时活蹦乱跳的添福难过成这样:“咋?两文一斤?也行呢,去年就这个价呀,不算啥,我还当你把钱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