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小学每次放寒暑假前,班主任老师除了强调要做完假期作业外,还耐心地告诫我们,“假期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学生都能做到的事情,已经成年的大学生却做不好。
郑允那一摔,的确是不轻,疼得半天站不起来,十有八九是摔到腿了。
大晚上的,叫救护车必定会惊动邻里,索性让唐信把郑允背到路边,然后楚艾好不容易叫到了一辆出租车,便护送着郑允到了最近的医院。
唐信和楚艾在急诊室里照看郑允,秦筝在各个窗口办手续。医生也看了,片子也拍了,结果是小腿上有一处骨折,需住院治疗观察。
在郑允的病房里,楚艾终于着急了:“都怪我,都怪我!”差点要哭出来。
郑允不想把事情闹得如此紧张严肃:“楚艾,别这样,是我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你!”
楚艾自告奋勇:“那么,今天晚上让我来陪你好不好!”
郑允一口拒绝:“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应该回家好好休息,别管我了!”
楚艾还想坚持,没等张口,唐信就有些责备地告诉她:“行了,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不就是你一直要陪郑允出去才导致了这样的惨剧吗?还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啊!”
楚艾又气又急,她自己心里已经很自责了,唐信还这么编排她:“你也有份儿,喝那么多酒!我看今天摔的应该是你!”楚艾越说越气,说出了这么一句伤人伤己的话。
唐信显然被打击到了,终于憋不住内心的愤怒和整整一天的苦闷,发起火来:“好啊,我现在就出去,把自己的腿摔坏!”那语气里更多的是心酸和委屈,说完,这位身材高大的小伙子夺门而出。
站在一边的秦筝一直没有出声,看着眼前正在忍受疼痛的郑允和刚刚吵过一架的楚艾,她心里很不安。因为,只有她知道,郑允摔伤的缘由,方才楚艾的那句“今天摔的应该是你”更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确是这样,若不是郑允的舍身相护,今天摔伤的就是她秦筝。
“你被吓坏了吧?”郑允意识到秦筝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想着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必须安慰安慰她。
“我没事,就是你的腿......”秦筝只能用真诚的担心来说服自己内心的愧疚。可是,事情已经发生,秦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消除不安的。
楚艾亦然满眼泪花,一来是因为她心爱的郑允摔断了腿,二是因为她亲爱的竹马唐信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
秦筝看出楚艾的状态也不好,何况两个小时之前她还醉着,这会儿又和唐信吵了架,脑袋也不怎么清醒,就劝她回家。
楚艾虽然一心想在这里陪郑允,可自己的身体这会儿真的支持不住了,头晕晕沉沉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去照顾躺在病床上的郑允呢?
她这次并没有做无谓的反抗,乖乖地离去。到了医院大门口,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分明是唐信。此时,她是高兴的,因为竹马还在等她。
唐信转过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看看,你有没有把自己的腿摔断?”楚艾故意打趣他。
“哼,我想了一下,摔断了腿,你就得照顾我,那我可消受不起。”唐信显然已经不再生气,反倒对自己方才的态度深感歉疚。
楚艾“嘿嘿”地笑了起来,唐信也笑了一下。两人叫了辆出租车,原路返回。
医院的灯光,在午夜显得昏暗而忧伤,仿佛是在为忍受病痛的人们散发着与之相符的色彩。
病房里,很多病人已经进入梦乡,郑允还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秦筝刚刚给他接了一杯热水放在了床头柜上。
“唐信和楚艾刚才是真吵架了!”秦筝小心翼翼地问着,她觉得今天所有的一切矛盾都因自己而起。
“他俩啊,你就放心吧!青梅竹马的,从小到大不知吵过多少次架!再说,唐信人很好,这会儿早就和好了!”郑允尽可能地宽慰秦筝,秦筝放心地点点头。
“你在这里行吗?家里人该担心你了。”郑允还在担忧着秦筝。
“你就别担心我了,我已经给我妈打过电话。倒是你,家里人该着急了!”秦筝考虑得很周全。
“没事,我一个大男生,这点伤不算什么!”尽管小腿还是隐隐作痛,郑允为了抹去秦筝藏在心里、挂在脸上的自责和愧疚,必须说自己很好。
秦筝慢慢地低下头,皱起了眉头,忽然又抬起头,闪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像老师质问学生一般问郑允:“郑允,你为什么要推我那一下?今天躺在这里的应该是我!”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郑允呼出一口气,“今天不管是谁摔伤,我们几个心里都不好受!现在我摔伤了,心里不好受的应该是你们,我倒是自在得很,这么看来,我是拣着便宜了!”
“依你这么说,我能有幸照顾你这位大帅哥,也是拣着便宜了!”秦筝只好屈服,不再将过错全都归到自己身上。
郑允在医院里住了一周,就呆不住了。他让家里人办了出院手续,就不声不响地回家中静养。
楚艾和唐信一起去医院看郑允的时候,发现他早已经出院,很是惊讶。唐信给郑允打了电话说要去家里看他。郑允一口回绝,理由是“医生说要静养”。
楚艾失落极了:“他一定是不想见我。”
唐信爱护地在楚艾脑门儿上轻轻敲了一下:“你是不是傻,无缘无故地他为什么不想见你!”
“怎么能无缘无故,就是因为我他才摔倒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楚艾还是在揪心地自责。
“行了,人家郑允啥都没说,你在这里瞎想什么!事情早都过去了!”唐信也不愿看到楚艾一味地为了郑允自责。
眼看再有两天就要开学,郑允的伤势还没有好彻底,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是嘛!
学校里,已经是春光明媚,沐浴在新学期阳光下的同学们,一个个精神焕发,准备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学习和生活中去。
郑允像是把自己彻底与外界隔绝起来,趁着自己在家静养的时间看了许多书。记得一位英年早逝的少年诗人说过:“人都应该有一段呆在病房的日子”,经历过病房生活的郑允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来自心灵深处的改变,他祛除了以前压在心里的浮躁,对生活和生命都做了从未有过的反思。
到底是年轻,身体底子好,两个月后,郑允就完全恢复。这次,他将以更加健康的体魄和灵魂回到校园的怀抱。
在郑允“闭关”养伤的这段时间,除了他的家人,任何朋友都没有去看他,包括秦筝,当然这完全是郑允自己的意思。
时间一长,秦筝终于发现了藏在心里不敢直视的秘密,原来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她是多么地思念他,她确乎喜欢他、爱他。
中午下了课,她一个人在食堂打饭,刷完饭卡后,正要转身。“我也要一份和她一样的。”秦筝听到了那个久违而熟悉的声音,她看到了站在身边的郑允。他的脸庞消瘦不少,可依然是那么阳光、帅气、亲切。
“真是一个惊喜!”秦筝尽量克制自己无比激动的心。
两人就如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有很多的话要聊,差点忘了吃掉碗里的饭。
这下好了,在秦筝眼里,只要郑允伤好回校,一切就完满了。
这下好了,在郑允眼里,只要秦筝安然无恙,所有都很顺利。
这就是人人都羡慕和渴望达到的“心照不宣”的境界吧。
出了食堂门,两人还依依不舍,真的太久没有聊天,况且,过去发生的那件事,已经成功地拉近了两人心灵的距离。
如果他们就此分别,就不会被正好路过的楚艾看到。
“郑允,你什么时候回的学校,怎么不告诉我?”楚艾看见旁边的秦筝,心里又嫉妒又委屈。
“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嘛!”郑允笑哈哈地,完全没有体会到楚艾的认真和在乎。
“我还以为我会是你来学校见的第一个人,我还想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楚艾,你的好意我特别能体会到。只是,我的腿已经够折腾人了,好不容易复原,再也经不起热闹了,你还是放过我吧!”郑允在开完笑中婉拒了楚艾。
“好吧,你说了算!你现在要去哪儿啊?”
“回宿舍去,下午还有一个活动要准备!”
“走,我们一起!”楚艾一把挽住郑允的胳膊,得意极了:“这下可被我抓到喽!”
郑允灵活地从楚艾的手里逃脱:“走就走,别动手动脚啊!”
楚艾撒娇地向郑允噘噘嘴。
“回头见!”秦筝只对着郑允说。
“我先走了,秦筝!”郑允边走边向后看着秦筝。
终于,他们走远了,看着楚艾像一只小猴子似的在郑允身边又蹦又跳,她觉着很好笑,同时心里又是满足的。
毕竟,在世上,情投意合的人并不占多数。秦筝有一种预感,她和郑允的未来是光明的,尽管在到达光明之前,要越过一片片黑暗。
“走吧,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被命运玩弄的生活中去”,这样想着的时候,秦筝被肩膀上沉重的一拍吓到了:“啊!”
“秦筝,你想什么呢?”原来是叶倩。
“你要吓死我啊!”
“大白天的,有什么可害怕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叶倩不依不饶,想刨根问底。
“对,我是做了亏心事!我把从家里带来的排骨饭全吃掉了,没给你剩。”秦筝知道如何才能管住叶倩的嘴巴。
“排骨饭?走,上你宿舍去!”叶倩知道秦筝是好话反说。
“秦筝,我要告诉你一件好事,要不要听?”叶倩几乎是挤眉弄眼了。
“那就看你要不要说了,我听不听都无所谓!”秦筝是很讨厌别人说故意设套说吊胃口的话,也就是对着叶倩才这么说,换做旁人,必定会斩钉截铁地:“对不起,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