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门声声入耳,正在房中独自徘徊的周东瑜停下了脚步,朝门外大声道:“进来!”
华舫听出少爷心中焦急,连忙推门而入,直接跪地道:“禀报少爷,人已经找到了!”
周东瑜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有些急迫地问道:“哦,在哪里?”
华舫低头道:“人在咱们城中的同福客栈。”
周东瑜听罢,手中拎着件红布包袱,疾步朝门外走去,翻身上马,挥鞭一斥,便要离去。
华舫紧跟着追出去,却已不见人影,疾奔百米朝渐远的身影高呼:“少爷,我陪您.......”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从马蹄声声的深处,传来一声宏亮断语:“不必了!”
华舫望着人马渐渐消失的远方,抬头望了一望墨色深深的天空,想着明天即将到来的棘手之事,脸上布满担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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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馥和丫头哄睡了周昱瑾,刚刚洗漱完毕,却听得卧房门外,客栈的小伙计小心翼翼的敲门问话:“梅先生,您睡了吗?”
梅馥此次下山为了方便,化作一身男人妆扮,所以客栈的小厮,此时称呼她为梅先生。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丫头想着明日的斗茶会事,十分不耐烦道。
那伙计却不肯走,在门口悄声道:“梅先生,咱们店里刚来了位周先生,执意要求见您。”
“周先生?哪家的周先生?”丫头纳闷,快语问道。
伙计有些无奈的答道:“这位先生来头很大,是咱们当地茶商周府的人。还请先生与他会上一面吧!您若是不见,小人估计明天一早,就要卷铺盖卷,从这店里滚蛋了!小儿上有老母,下有......”
话还没说完,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位英姿俊秀的青年,正是女扮男妆的梅馥。
梅馥手握折扇,朝那伙计微微点了点头,便延着门廊,朝楼下大堂走去。
门口,伙计回过神来,心念阿弥陀佛,长吁了口气。
丫头追出门来,见梅馥在廊下转角处,远远朝她挥手示意,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已近午夜子时,吃酒赌钱的房客们,早已纷纷散去,回到房中各自休息。
梅馥远远看到,一名青年男子端坐于大堂中央,盯着桌上的一件红色包袄发呆,便轻轻咳了一声。
男子似乎一震,朝她这边看过来,神情中带着些许诧异,起身拱手道:“弟……梅先生,这么晚前来叨扰,实是有事相求,还请见谅。”
梅馥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再仔细打量灯下这青年的面貌,认出是周家的大少爷,周夫人的嫡子周东瑜,心里不由一阵嫌恶,面无笑意地拱了拱手,平静道:“呵呵,我还以为是谁,把店里的小伙计吓得面若筛糠,站在我的房门口不肯离去,原来是大少爷您深夜前来,有要事相商。叨扰叨扰倒是无妨,只是梅某自知男女有别,某些重要的话题还是留到白天再说,似乎更合时宜吧?”
周东瑜哪里受过这般悉落,此时脸色铁青,有心拂袖而去,却无奈事关重大,非面前这尊菩萨无解,只得按捺住内心情绪,悻悻道:“梅先生,我此次前来是真心求助,因为事关重大,所以还请你一定帮忙!”
梅馥听罢,莞尔一笑,道:“哦?周府在徽州赫赫有名,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大少爷么?让您不远百里,迢迢深夜,来向我这个外人求助。”
周东瑜忍无可忍,拧着眉头道:“我此次前来的确是向你寻求帮助,只因事关周氏一族日后的生死存亡。如若梅先生无心,请直言便是,我周某人自然不会苦苦相逼!既然如此,承蒙叨扰,周某告辞!”
说完,一推桌子,拎起桌上的包袄,拔腿便朝门外走去。
“且慢!”
梅馥见这周东瑜如此好激,心道不过如此,但听闻他话里话外说事关重大,涉及周氏一族日后存亡,那便与她和周昱瑾息息相关了。
唇亡齿寒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所以这其中的事故,却是一定要听上一听了。
眼见面前这位一向自大的少爷并不回头,梅馥只得提高声音道:“请周先生留步!”
周东瑜拎着包袄,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话,才顿住身形,却并不回头,依然背对着梅馥,咬牙愠怒道:“那么,这个忙,梅先生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梅馥淡淡道:“你连要我帮什么忙,都不肯说,梅某如何知道,能不能帮得上这个忙呢?”
周东瑜仍站在门口,运气道:“如若肯定能帮得上呢?”
梅馥一声嗤笑:“梅某何德何能,能荣获周先生如此首肯?”
周东瑜长叹一声,转过身来,无可奈何道:“因为周某三生有幸,曾在从京城折返徽州的路途之中,参与过一场民间的赌事,那次赌事十分特别,竟是以茶壶为题,周某不仅自己参与其中,而且从中得见梅先生鉴壶的本领。此次相求,不为别事,也正是求先生帮周某赏鉴一柄壶而已,并无其他非份要求。相信区区小事,梅先生,不会不肯赏脸吧?”
说罢,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梅馥的一举一动,看来确实十分在意梅馥的决择。
梅馥听毕周东瑜的一番话,心中方才豁然,原来自己在路上赌得数百两文银的事,早已被周东瑜知晓。
难怪他刚才执意相求,都怪自己路上一时大意,一心想着顺路赚些银两,为日后的出路未雨绸缪,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都被这周府的大少爷尽收眼底。
那后面的一路,这位周大少爷会不会也是一路跟随呢?想到此,梅馥不禁皱了皱眉,心内有些尤怨,可是眼见周东瑜一脚踏在门里,一脚踏在门外的样子,又有些忍俊不禁道:“周先生缪赞了,梅某实不敢当。不过,即使周先生深夜到访,又事关重要,梅某愿闻其详,还请先生进来谈话。”
周东瑜听得梅馥半是应允,方才的愤懑渐渐止息,不由往门里跨了一步,看向大堂中央女扮男装的梅馥的目光,也不由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