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恪有些不解的看着杜青,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杜青坐直身体,对着朱恪道,“人,就这一辈子,谁又能知道来世自己又是怎样的一种光景。就算是早已经注定的人生,只要你敢于放弃,就可以自己决定人生!”
朱恪,愣愣的听着杜青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他不知道这个深闺的小女子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和言论。且不论她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但是有一点还是要承认的杜青,永远会给他带来惊奇。
“那依夫人所言,咱们怎么个胡闹法?”朱恪虽然清楚与杜青在一起总是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但是骨子里还是忍不住好奇,到底杜青会给他带来什么?
“那的看,王爷最想去的地方是哪了?”杜青知道自己这事一招险棋,但是,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打定了主意,不管前途多么的坎坷,自己都不轻言放弃!
杜青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出了一个骚主意,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朱恪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做乞丐!现在,自己陪着自己的相公穿着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蹲在京城的墙根下,晒着太阳,无所事事。杜青,转过脸,看着朱恪,若不是自己和他一个德行,任她想破脑袋也不会将身边这个满头乱发,浑身带着新鲜灰尘的乞丐和京城叱咤风云的北定王联系到一起。
“真实奇了,没想到风光无限的北王爷,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一个乞丐?”杜青搔搔自己被太阳暴晒的有点发痒的乱发,有点不可思议。
“你不知道,本王从小就羡慕那些乞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身上也没有背负着别人的期望和命运。除去乞讨的时间以外,剩下的时间全都属于自己。他不必担心别人怎么看他,他只需要做他自己就可以了。”朱恪的双眸透过眼前的乱发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杜青,忽然间觉得自己和他都很可怜,某些时候自己和朱恪还不如这些街上的乞丐过得幸福。
“哼哼,”杜青冷笑一声,“王爷这话说的不知要气煞多少了,多少乞丐朝不保夕,饿死街头。若是可以,他们恨不得自己生来就是皇子王爷呢。你倒说羡慕他们。”
“本王又不是只做乞丐,本王这样能吃,还不得把自己饿死!”说到这里,朱恪忽然来了兴致,他将自己的头发胡乱的拨到一边,将身体朝杜青身边挪一挪。欢喜地道,“你不知道,我以前在皇宫里的时候,我就想,若是我不做皇子了,我就上街上做一个乞丐。要是年成不好的时候,我就去做侠客,就是那种浪迹天涯行侠仗义的那种,还可以帮官府缉拿那些讨饭,反正就是饿不死就是了!”杜青目瞪口呆的听着朱恪的这番言论,她如何也不能讲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乞丐与意气风发的朱恪联系到一起。“杜青,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现在不是这个身份,你最想做什么?”
朱恪的话让杜青陷入了沉思,自己倒真的没有想过,不过倒是想过成为一个讼师,但是那只是一个玩笑话而已。“那是不可能的。”杜青嘟囔了一句。
“我知道不可能,说说而已,你就没有想过。没有想过,现在就想!”朱恪宽厚的背靠着高高的城墙上,沐浴在阳光里的脸不知怎的充满了魅力,一时间,杜青经讷讷的不能言语。“怎么了,说啊!”扮成乞丐的朱恪浑身透着股子天真的气质。
“我,我大概想开一间酒楼,就是集市上最常见的那种,每天的想法就是今天可以赚多少钱,明天可以卖多少酒。有一个平常而善良的相公,一个健康又活泼的孩子。明天忙忙碌碌,开开心心。”杜青忽然住了嘴,她被自己梦呓一般的话语惊倒了,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连做梦都不可能出现的情景呢?而且还娓娓道来,丝毫没有经过设想。她脸上震惊的表情同样触动了朱恪。
朱恪,愣住,半响微微一笑,“说不定我做乞丐时,讨饭讨到你们家,你好心给我一碗饭。我一看,哎哟,这小娘子心底怪善良啊,不走了!还说不定,我浪迹天涯的时候,刚好遇见登徒子救了你一命,你一时感激以身相许了!哈哈哈哈……”这厢,朱恪一个人编故事正编的开心,见杜青并不言语,有些讪讪的问,“怎么了?我这样玉树临风还配不上你这个酒馆老板娘啊?”
杜青摇摇头,将头抵在城墙上,“要是你不是王爷,我不是杜青,我们说不定这一生都没有见面的机会。”杜青消极的话将朱恪的兴致败掉,他刚想说过些什么,忽然一个铜板“嘭!”从天而降,掉落在杜青和朱恪两个破碗的中间。两个人同时看见那个破旧的铜板在地上欢快的打着转,几乎是同时,朱恪和杜青同时出手。杜青抓住了铜板而朱恪抓住了杜青抓铜板的手。
“这是我的!”
“这事我的!”两人异口同声,大眼对小眼!杜青丝毫没有在王府里的怯弱,直直的盯着朱恪的脸,“你有没有风度啊,这一文钱明明就是别人给我的!”
“你少臭美了好不好,这明明是别人投到我碗里打了个转掉到地上,怎么就成了你的了!”朱恪也毫不脸红,这事自己出来一个时辰唯一的收获,怎么能被杜青截获呢?
“给我!谁说它落到你碗里的,我怎么没看见?”杜青死命想将自己的手从朱恪的手里挣脱,但是她有怎么会是朱恪的对手呢?
“给呢?连你都是我的,我为什么给你!”朱恪死活不让,在这一争一夺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围观的人不时在身边起哄,“唉,我说,你要是胜过了这个小乞丐,爷就再赏你一文钱!”
“揍她!揍她!”
“哎呦,这是你娘子吧!造孽啊,两口子一起出来讨饭啊!”
“就是,什么男人们,连老婆都养活不起,还和老婆抢东西!造孽!”朱恪和杜青不理会围观的人到底说些什么两个人就是固执且幼稚的争夺着手里的一文钱。好事的人,又丢了一文钱在他们中间,可是他们还是只顾自己的那一文钱。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北北很想上前看看热闹,一旁的南平道,“别闹了,咱们还要快点回去给王爷复命呢!”北北有些扫兴,但是还是听话的跟在南平的身后,就在两个人即将走过这群人身边的时候,就听到,“拿来!这就是我的!”
南平一愣,怎么会有人的声音和王爷这样想象?她和北北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警惕的挤进人群。原来是两个乞丐在抢东西啊!“走吧!”南平刚要招呼北北离开,就瞥见那个乞丐乱发下的那双熟悉的眼睛,北北同时也发现了“王……”南平及时堵住了他的嘴,可就在这时,杜青也抬起了头,南平一惊,脱口而出,“青……”身旁的北北也即刻堵住她的嘴,两个人以这种奇怪的姿势站在了人群中。
他们?怎么会?
是他们没有错,自己方才还看见朱恪朝她使了一个眼色,只是王爷和青夫人,怎么会在城门口当上了乞丐?还争着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忽然朱恪一声惨叫,杜青获胜。杜青使用了最后一招,她咬了朱恪一口!朱恪吃痛将手伸了回来,围观的人群达到了高潮,都起哄着,大家都想着这男的一定发会狠狠揍她一顿,可是在朱恪还没有发飙之前,南平和北北就一人一个将杜青和朱恪带离了城门口。
两个侍卫走的飞快,附近的人倒是有些奇怪,两个衣着考究的人怎么会架着两个乞丐?终于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两个人将朱恪和杜青放下,杜青一脸的得意,将铜板举在眼前,肆意的炫耀着。
朱恪面上有些生气,但是心底的欢乐更多,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自己真的做了一回乞丐还和一个乞丐婆抢一文钱,还失败了。
南平和北北都是一脸的茫然,王爷和青夫人难道就是为了这一文钱?难道这一文钱里,有大文章?
“南平大人,这附近有没有金店什么的?”杜青将一文钱小心收好,朱恪面上有一种愉悦的愤怒。
“夫人,找金店做什么?”南平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将这一文钱穿一条金链子,贴身带着。”杜青欢喜的道。
“你别太得意,你就是一个小人!”朱恪一想到是杜青咬了自己,才将那一文钱抢走,心中总是不服。
“我就是小人,我……”杜青面上的得意之色忽然顿住,面色瞬间间的严肃起来,朱恪见了,不禁奇怪,什么事情让杜青可以这样严肃。
“你怎么了?朱恪问道。”
“嘘!你看!”杜青将手指向两个衣着打扮平常的商人,神色郑重。
“怎么了?”朱恪也有些好奇,毕竟杜青并不是容易警惕的人,一般的小事情她都不放在心上的。
“西北的探子。”杜青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
“你怎么知道?”
“你看他们的腿!”杜青指着那两个人的腿,“他们的腿向外弯曲,一看就是常年骑马的结果。”
“中土的商人也经常骑马。”话虽这样讲,朱恪也明显的发现这两个人也确实和中土的商贾有些不同。
“中土的商贾,是成年以后才开始长期骑马,西北的武士则是幼年就开始,所以他们的腿畸形的更严重,而且,他们身着的是南方的丝织品,南方的商人对军队的生意一向是不感兴趣,而他们却直接跑到西北商会去打听消息,还不是想从朝廷最近的采买上查出中土用兵的虚实!”杜青一直专注的盯着那两个商贾分析,没有注意到朱恪的眼光却一直没有离开她,待到她察觉,她回过脸,朱恪就近在咫尺。
“杜青,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