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恪就着屋内的灯光与月光第一次仔细的观看自己的这个妾室。确实,她不是第一眼的美女,眉宇间棱角模糊,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若是初次相见,他定不会将她与现在这个心机颇深的侯门小姐联系到一起。想来,自己在成亲前是见过她的,那时,她就因为与众不同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是,再见时已物是人非了。
香?怎么会这么香呢?朱恪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熏香的痕迹,那这股奇特的幽香从何而来?是杜青身上发出来的。朱恪忍不住靠近一点,没错。就是杜青身上特有的香味。自己以前怎么从来就没有闻到过这般独特的香呢?幽幽的,若有似无,又在将断之时瞬间抓住你的鼻息和神志。香,真香。整个人在这种香味里都放松了下来。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是头发上的香味?是袖子上的香味?是衣领上的香味?是耳后的香味?是颈间的香味?是杜青的香味!
天涯坐在门外的梧桐树上,庞大的枝桠和还不曾落下的繁盛枝叶将少年瘦弱的身躯遮住。他从怀中拿出一支短笛,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奏起来。笛声短促呜咽似风鸣似鸟鸣,屋内的女子在听到这独特的笛声后忽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闪着光亮,修长纤弱的手指伸向了面前的人,将自己的脸颊紧紧的贴在那人的胸膛……
少年不言不语,抬头望着月亮,就着这满园的清辉安静的吹奏着短笛。
“王妃。属下是来通知王妃一声,今晚,王爷宿在青夫人那里了。还请夫人不要在等了!”南平带着太医前去给青夫人请脉,还没走进房门,就听见屋内的旖旎。忙拦住太医打着圆场说,青夫人身体已无大碍了,要不然非惹出事非不可!这王爷也真是,要是打算和青夫人行周公之礼,还请什么太医前来啊!
“什么?”项丝不敢相信,成亲一年来,朱恪还没有冷落过她。就算是他和杜青的新婚之夜,他后半夜也是回到她的身边来的。可现在,这个长得像清水一般的杜青居然夺了她堂堂项丝的宠!岂有此理!“李嬷嬷!走!现在就去雅苑,我要亲口问一问这个朱恪!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项丝气势汹汹,但是身边的嬷嬷却不傻,在大户人家活到这把年纪,这样的事情见得何其多。她拦住项丝柔声的哄着。
“小姐息怒!我瞅着着王爷还是心里有你的,今天王爷之所以去青夫人那,不过是为着那个什么王子。你想想看,这杜青不光是荣国府的嫡出小姐更是那异族王子的同母姐姐。今日王子来到咱们王府,若是见到王爷待那青夫人不好,还不找个由头攻打咱们中土啊!这王爷最是爱民如子的啦,要是为着自家的后院给国家带来一场战争,怕是皇上也不会放过王爷的。小姐是想让王爷到脑袋吗?”
“当然不是!但是,我也不想让他去别的女人哪!”项丝嘟着嘴,眼中含着泪。当初有多少达官贵人去项府求情,就连当今的皇上都动了心思,可是自己还是在众多人中一眼就看中了当时还不怎么出色的朱恪,为的就是那一腔的痴情。愿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小姐!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为王爷生下世子,咱们虽说在那些姬妾的饮食中下了绝育的药,但是这防的一时防不了一世啊!当务之急就是先诞下世子,这样任凭她杜青又什么样显赫的家世,咱们都不怕!”
“哎呀,嬷嬷,你以为我不急吗?为着这件事情我吃了多少药,费了多少精神。王爷虽说夜夜在我这,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吃‘国色丸’伤了根本。这都一年多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是不是再也不能有孩子了!”除了杜青以外,这生孩子的事情也是项丝的心头大患,为了保持曼妙的身姿和妖艳的容颜,项丝常年服用一个道士给她的一味叫‘国色丸’的药。这药丸奇就奇在可以保持女子的容颜数十年如一日,但是却也可导致女子经期紊乱。当初还在家中,项丝哪里在意这个,她只知道只要自己永远这样美丽就不担心没有人愿意娶她。现在悔不当初,这药像是伤了自己的根本,自己私下也偷偷的问过太医,太医说只要停服此药三年,些许还有些机会。但是一旦自己停服此药,就会比寻常女子更加容易老去。一想到自己一脸皱纹的模样,项丝就宁愿不要孩子!她,绝不能为了一个孩子而断送了自己的美丽。
“可是要是这杜青先诞下孩子该怎么办?以杜青的家世,先不说荣国府和那个异族王子,就是太后就会做主将她扶正的!”李嬷嬷跟着项丝在这北定王府里没少做狐假虎威的事情,她自然担心项丝失势,一旦如此,自己的日子肯定就更不好过了。
“不可能!这北定王府的正妃只能是我!谁想要夺走我的位置,我才不管她是谁,我一样都不放过!嬷嬷,你快快去准备汤药,明天一早咱们就去给杜青送一份大礼!”谁也不可能抢走她项丝的东西。自己受够了身为庶出的苦楚,决不让发生在她亲生娘亲身上的悲剧再发生在她身上!
晕!疼!困!累!杜青有一万个理由不想睁开眼睛,可是这脸颊旁有一丝头发不断地在搔弄着自己的脸颊。杜青挥手将那缕头发拨开,还来!拔掉!
“嗯?”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贴着她的耳边传了过来,谁?杜青瞬间苏醒,一双狭长的眼睛瞪得滚圆。那男人就躺在她身边,怀抱着她!而她的手中攥着的正是他的青丝。是朱恪!
朱恪从睡梦中疼醒过来,自己很久没有睡的这样沉了,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笑的是,自己还做了一夜的春梦,这是可笑,自己早过了及冠之年,老婆小妾都娶了一群,还做这样的梦,真是!不对,这怀中的温软馨香是谁?他掀开眼帘,就看见那一双同样吃惊的眼睛正盯着她!是杜青!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两人都极力的回想昨晚的事情,可惜一个只记得一股烟,另一个只记得一缕香。两人就这样互相缠绕着,头抵着头,各怀心事的望着对方!是天涯!杜青率先想起自己是着了自己那个弟弟的道,手中不禁一用力。
“呃~”朱恪头皮一阵发麻,不禁吃痛的哼了一声。杜青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攥着朱恪的头发,不禁抱歉,“唉,对不起,弄疼你了吧?”杜青刚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好像有些不太妥当,因为她看见朱恪那近在咫尺被放大无数倍的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在这样的场景下,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道歉,还问,弄疼你了吧?这,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
“那个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杜青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也许我有点不小心弄疼你了!哎,也不是,就是……”朱恪看着眼前这个还躺在他怀里却不住的为这件事情纠结不已的杜青,忽然嘴角不直觉的上扬了一下。那么昨夜,那个春梦的主角原来是她啊!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了朱恪的脸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睡了这么久,他猛的坐起来,想到今天还要进宫面圣向圣上禀告安息王子的事情。朱恪的突然起身,让被子的一角大开,呀,杜青这才发现,这个男人没穿衣服!
“啊!”杜青猛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慌忙将被子拉到头顶向下猛缩,整个人钻到了被子里。哎呀呀,自己也没穿衣服啊!
发觉杜青的动作后,朱恪的心情大好,自己这个小妾终于算是有了一点正常女人的样子,知道害羞了。他扯住被子的一角向外拉,被子里的女子用尽全力扯住被角不肯送手,“你这还害什么羞,你看本王身上,你这爱的印记,快看看,昨夜你的表现很好的!”
被子里的女子听到这话后,用力将被子裹得更紧了,天呐,天呐,杜青,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啊!是霸王硬上弓吗?不会吧!这朱恪的身手没有这么差,能被自己强上吧?莫不是是用药?对了对了,这天涯有个师傅是个大夫,专门研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自己和朱恪怕都是着了他得到了。这个臭小子!谁让他下手这么快的,自己都还没准备好,和朱恪进行到这一步呢!见被子里的女子打定主意不肯出来,朱恪玩心大起。一把将人连被子都抱了起来。
“啊~”被子里的女子吓坏了,到底要干什么啊,自己也是受害者,好不好!朱恪抱着被子,像抱着一个棉花卷,“你要是再不愿意出来,本王就这样将你抱出去!”
抱出去?朱恪一定是气疯了!自己和他都没有穿衣服啊!“别别别,王爷,我出来就是!”杜青缓缓地从被子里冒出头来,咦?刚一冒出头,就看见朱恪那张面色严峻的脸。杜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昨晚,原是我对不住你!你不要往心里去。你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她对不住他?朱恪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吃干抹净之后还向人道歉的。莫不是昨天晚上是她故意的?“昨天是你设的局?”朱恪忽然想到这个女人是太后和皇上送给他的,岂能这样单纯!是了,一定是她计谋。自己差一点就要陷进去了!想到这里,杜青的面目忽然就变得心机重重起来!
“嘭!”“哎呦!”朱恪蓦地就将杜青狠狠的丢到了床上,幸好自己身上裹着棉被。杜青裹着棉被向床里面缩了缩,将眼神望向别处。“我若说不是我你也不会相信,你就当是我设的局,好了!”若是自己说是天涯设的局,那要解释的东西会更多,索性自己就承认是自己好了。反正在朱恪的眼中自己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哼!真是机关算尽!朱恪方才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他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的套上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想到什么折了回来,从贴身的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粒药递给杜青,冷冷的道,“吃下去!”杜青想都没想接过来就填到了嘴里,咽了下去。
杜青如此爽快,到让朱恪有些吃惊,他没有料到杜青没有一丝的怀疑与疑问就直接将药吃了下去。“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真的吃了,不信你看!”杜青张开嘴巴,左右翻动了一下舌头,表明自己真的吃下了那颗药。
“你,你不怕,我毒死你吗?”朱恪时常会被杜青弄糊涂,这个心机重重的女子有时又天真到不行。
“你不会!”杜青笃定的道。
“为什么你认为我不会?”那确实不是毒药,那只是一颗不会让她生育的药丸而已。
“北定王不会为了我而得罪太后和荣国府,我不会死在你的手里的!”杜青裹着被子只露一个头在外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蚕蛹,一只漂亮的蚕蛹!
“自作聪明!”朱恪转身离开。
身后,那蚕蛹叫道,“王爷,今日可要早些回来啊!今日是妾身三日回门之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