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荣国公,北定王府的诸人顿时倍感不安,大婚第二天,新娘脸上就显现出令人狐疑的伤痕,而新郎身边却依偎着另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这想让人不联想都难!
“见过老国公!”朱恪拱手施了一个礼,身后的诸人皆行礼。
“王爷您太客气了,老朽担当不起!”荣国公气汹汹的越过诸人,一把抓住站在角落的杜青,仔细的端详着她脸上的伤。没错,这就是人为所致。
“谁?到底是谁?”面对怒不可遏的荣国公,众人不禁吃惊,照最初收集来的资料显示,荣国公对这位四小姐一向是放任自流的态度,可是现下却如此紧张她,不禁令人怀疑。这是不是他们二人设的局,想要王爷背负虐妻的黑锅呢?
“我若说是我自己,你定是不信的是不是?”杜青并不想解释什么,现下北定王府的一班人都将现在的巧合认定为是她的阴谋,她就是解释也没有用。倒不如就顺其自然罢了。
“当然!你又不傻?为什么将自己的脸弄成这样!你不要怕,告诉我,咱们这就回去!”老国公眼中充血,恶狠狠的盯住朱恪和项丝看,项丝吓的往朱恪身后躲去。
“回去?回哪?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我既已嫁出,过成什么样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在为我烦心了!”杜青挣脱荣国公的手,面无波澜,背向着他。
“可是才第一天,你就……我早就说过,咱们拼着命不要,也不该……”老国公似乎有诸多难言之隐对着这个女儿,百般的愧疚,话都不能成句,甚至泪都要落下。
“父亲,你就不要管我了,我看见罗公公在等你,是皇上召见你吧,快去吧,别让人在抓住什么把柄!我,这样,挺好的……”父女二人这样的真情流露倒是让北定王府的众人开了眼界,这荣国公一生戎马铁血无情的倒是对着这个对他不甚热情的女儿如此心疼,几乎落泪。西筱极力想从杜青平静的面上找出一丝纰漏,可惜这个王妃太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面对北定王府的不安和自己父亲的眼泪,这个新夫人都能镇定自若的保持着场面的稳定。既不让王府难堪,又不让事态扩大。她的能力不是一般侯门小姐能够做到的。
“青儿,你,爹爹对不住你!”荣国公强忍着泪,转身离去。诸人在后行礼恭送。朱恪一直都关注着自己这个妾室的反应。她根本就不是传说中那个无欲又无能的四小姐,从今天的情形来看,荣国公对她很是在乎,这门亲事倒真像是皇室强加给她的。至少,现在看来,荣国公倒是很不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与他为妾的。
“四小姐,王爷,太后等你们多时了!命末将即刻带你们前去!”刚才去请命的中将回来复命。杜青回过神,对中将礼貌的一笑,安静的越过众人,默默地站在朱恪和项丝的身后,低眉顺目等待二人的动静。
朱恪回首看了一眼杜青,想着这样进去怕是有些不妥,毕竟今日她和他才是主角,可是项丝没有相让的打算,而当事人也没有为自己争取的意思。也罢,本来就是太后强加给两人的婚姻,感情自是谈不上,也没有必要只一晚上就如胶似漆起来。这样太后也不会相信的。
众人前往凤霞殿,太后着一件日常的禇红色华服,倚在那里和几个前来请安的妃嫔们闲话,看见朱恪他们来了,各自行了礼坐下。太后见一直站在朱恪身边的是那个花容月貌的项丝,而今日的主角倒是静默不言的坐在下手,低眉顺目的。
“新娘子怎么穿的这样素,莫不是北定王府没有给你做衣衫?就是没有,哀家不是和皇上还为你挑选了一些吗?怎么也不见你穿?”太后睥睨了一眼朱恪,朱恪神情淡漠,自己早就知道就算是衣服,太后也会抓住不放,自己早就安排了她,可是这个女人像是料到会有此一难似得,竟然就是穿着寒酸的和他一起进宫来。存心的让他难堪!
“太后!是她自己……”
“哀家没有问你!”太后忽然打断想在一边插嘴的项丝,项丝狠狠的瞪了杜青一眼。杜青缓缓站起来,行了一个礼,回道,“回太后的话,王爷早就为臣妾准备了衣衫,可是是青儿不能穿如此华贵艳丽的衣衫,便自作主张穿了日常的衣服进宫觐见,还望太后不要怪罪。”
“怎么就不能穿华贵艳丽的衣衫了?你是新娘,自然是穿的越喜庆越好,你看人家北定王妃穿的都比你艳丽的多。年轻的时候不穿什么时候穿吗?”太后为着这门婚事得罪了两元大将,但是为着自己儿子能够坐稳江山,这些都是值得的。她强行将荣国公的女儿嫁与北定王为妾心里倒也对这个侯门小姐有些歉意,言语中自是对她稍显偏爱。
“太后说的极是,是杜青不懂事了。但是臣妾今日是万万不能身穿喜服的。”
“怎么了?莫不是受了委屈?”太后的声音陡然升高,令北定王府的诸人心下一阵不安,若是杜青在太后面前告上一状,此事可大可小,王爷怕是很难全身而退了。杜青抬头望了一眼朱恪,二人四目相对,都没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预想中的情绪。“回太后,臣妾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只是今日,是亡母的冥寿,故臣妾不敢着华服,还望太后恕罪!”
“难得你还有这个孝心,哀家怎么会怪你呢?快坐下,等到这几日过去,将哀家给你那些个衣料和首饰都穿戴起来,好好打扮打扮,这样才能讨夫君的喜爱嘛。”太后没料到是这么一个结果,自己仓促决定婚期,倒是没有料到今日是这个孩子母亲的冥寿,倒是自己对不住她,难为了她。
“臣妾不敢,臣妾还有一事想要禀告,望太后先恕罪。”杜青就势跪在太后脚下。
“什么事啊,这么严重,好了好了,哀家不怪你,你起来说话吧!”
“谢太后恩典!”杜青并不起身,只是挺直了腰身回道,“太后仁慈对臣妾更是百般疼爱,但是国土辽阔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婚前,臣妾曾到城外寺庙祈福,眼见河北灾民大批流入京城,细问之下方知,今夏北方暴雨,黄河泛滥,将河北农田悉数淹没,秋粮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臣妾深受皇上和太后的恩典一心想着为太后和皇上分忧怎奈一人之力微薄,昨日臣妾将此事告与王爷。王爷也深以为然,决定将此次的贺礼捐出为灾民筹款。臣妾就与王爷商量将太后和皇上赏与臣妾的东西悉数捐出以太后和皇上的名义,在城外的永安寺施粥放粮。臣妾自作主张还望太后恕罪!”
“好孩子快起来!你又这等的孝心,哀家怎么会怪罪于你!”太后亲自伸手将杜青扶起,“恪儿,你怎么不早说。哀家也听闻了河北的灾情,不过苦于一个老妇人常在深宫不得空而已,你们今日真是帮了哀家的大忙啊!”
“太后言重了,这都是太后和皇上的恩典!”朱恪在此刻又是一惊,这些事情她都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是在偷偷的赈济灾民,可是她从未说过自己将赏赐捐出的事情还是以皇上和太后的名义。她这是在帮他,还是在帮自己?
“你为哀家和皇上做了大的事情,哀家也不能没有表示,春华,将崖州进献的那匹布拿来赏给青儿。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大梁也是件稀罕的玩意,宫里头就皇后和岳贵妃有,这宫外怕就你一个有了。你拿回去好好做件衣服,别老是穿这些素的不像样的衣服,让人给看轻了。”
“臣妾谢太后恩典!”杜青重新坐到位置上,一直在一旁观看的妃嫔们也不禁对这个长相平常的青夫人心生好感。没有威胁性的女人更容易得到同性的喜爱,像是项丝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一个女人愿意与她做朋友,站在她身边永远被夺去光环,所有的女人大概都希望有一个绿叶般的朋友可以衬托的自己更加娇媚。杜青就符合这样的要求,可是大约大家没有发现,在满园都是花的情况下,只有一片绿叶,怕是这片绿叶要夺去所有的眼球了。而,皇宫就是一座最大的花园,连最普通的宫女都恨不得花枝招展,相比之下,一袭素衣的杜青在一群姹紫嫣红中是那么清新脱俗。
“今天刚好人多热闹,咱们去后花园看看新买来西域猛兽,说是天下最危险的猛兽呢!”太后忽然来了兴致,带众人前往御花园去看新来的猛兽。
“今日是你母亲的冥寿,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本王?”朱恪故意放慢脚步走在杜青身旁问道。
“还有,你什么时候知道本王在赈济灾民的事情的,你还知道什么?”
“首先,我不知道王爷在赈济灾民。我将太后的赏赐捐出去是实情,我这么说不过是在帮王爷洗脱将要出现的罪名而已。”
“罪名?本王行的正坐得端何来罪名?”
杜青停下来看了一眼朱恪,“王爷官海浮沉的道理你难道还不懂?功高盖主,越俎代庖,收拢人心,任何一个罪名都将致王爷与死地。”
“你为什么要帮我?”
“哼,”杜青冷笑一声,“王爷你问这样的话不觉自己幼稚吗?我为什么帮你?因为你是我的相公!”
“你等等!”朱恪一把抓住杜青,直直的看着她的双眼,那里坦然清澈,乌黑的双眸里他只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什么。
“王爷注意言行,这里不是北定王府!还有,今日不是我母亲的冥寿。这句话是我代王爷说的。王爷怕是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杜青挣开双手,快步跟上已经走远的仪仗。
朱恪钉在那里,浑身瞬间雷击一般抑制不住的颤抖,原来还有人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母丽妃的冥寿,因为母亲是蒙冤而死,罪名是谋划储君,因此无论是下葬还是祭祀都不配享有皇家的礼仪。自己更是不能公开祭祀她,就连她的冥寿自己为了前程也要穿着奢华艳丽,这些,他以为没有人知道。可是,这个女人却说她是在代替他行孝。她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