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六匹快马飞速奔入上余城,马上的骑士人人身穿武铠,背弓佩剑,全副武装,正是从守备军大营中赶回来的刘向一干人。
小蝶所写的“踢府”两个字很奇特,刘向一开始也没懂明白是什么含义,后来仔细一想,隐隐猜到了她的意思——有人打上家门了!
打上武馆叫“踢馆”,打上府邸自然能称之为“踢府”。小蝶涉世未深,有些词还不知道怎么用,她一定是这么想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刘向瞬间额头见汗。小蝶实力强大,攻击方式又很诡异,玄阶后期的铠武士也未必是她的对手,然而她现在却要向自己求助,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杀进自家大门的人,实力更加强大,连小蝶也不是对手?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冲进上余城,杀上自家大门,这还了得?!
刘向立刻就怒了,火急气撩地叫上一队铠武士,杀回上余城。
六名铠武士拍马急行,马蹄踏踏,身似流星。路上行人无不骇然,纷纷避让躲闪,一边还在诅咒痛斥。
刘向这会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挥舞着马鞭,吆喝着一马当先,风驰电掣般奔回家门。
一入大门,他就从马上跳了下,带着重达一百多公斤的“暗矛”落到地上,砰地一下将青石铺就的地面踩得片片龟裂。然后……他就愣住了。
院子里鸦雀无声,空无一人,周遭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几栋平房也门窗齐全,毫发无损。一只黑猫团在屋脊一角,正在懒洋洋地用前爪挠脸。隐隐的,有茶香在空气中弥漫。
处处都在显示着,家里很安宁,根本没发生什么事。那小蝶写信催自己回来是怎么回事?
“老爷,您回来啦。”
身穿碎花粗布的凌芷从堂屋大门款步而出,冲刘向柔柔地福了一礼。
刘向眉头一蹙,抬脚走了过去:“不是说过了么,别叫老爷,叫刘大哥。”
凌芷还没回答,一名身穿红色劲装的女子从大门闪了出来,双手交叉在胸前,斜倚在门框上,揶揄道:“刘向,你妹妹不少嘛。还有没有?让我也长长眼。”
杨婵?
刘向脚步一顿,瞬间愣了,一脸呆滞,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鹅蛋。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定晴一看。那俏生生地斜倚在门框上的女子英姿飒爽,眉似银钩,眼若幽潭,不是杨婵又是谁?
希律律!
几匹奔马齐声长嘶,停在院门前,五名铠武士纵身下马,很快来到刘向身旁。
“总教头,那个……现在怎么办?”戈队率看出场中的局势不太对劲,狐疑地问道。
刘向机灵灵打了寒战,回过神来,连忙挥手道:“是个误会,没你们的事了,回去吧。”
“哦。”戈队率点了点头,又把头凑到他耳边道,“总教头,大妇找上门来了?您也太不小心了,这种事当然应该……”
“胡说八道,还不快滚?”刘向大怒,扬手作势欲打。
戈队率嘿嘿一笑,身子一扭,像泥鳅一样滑了出去,招呼着另外四名铠武士嚷嚷而回。临上马时又突然转身,恭恭敬敬地对堂屋门口的杨婵行了个大礼,高呼道:“见过嫂子。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嫂子您继续。”然后翻身上马,扬鞭就溜。
刘向哭笑不得,神色惴惴地看向杨婵。
杨婵却没多大反应,眉角挑了挑道:“看来你不仅妹妹不少,小弟也不少。刘向,好本事啊。”
“误会,都是误会。”刘向讪讪而笑。这种事越解释越乱,他索性也就不解释了,相信杨婵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不会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杨婵果然没计较,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进屋,反手招了招:“进来吧,还杵在外面干什么?”那态度,似乎她才是这屋的主人。
刘向连忙快步上前,低声吩咐凌芷:“把院门关上。”随即踏入堂屋。
与刘向想象的不同,堂屋内并没有多少人,就小蝶和杨婵两个。
杨婵当仁不让地坐在主座上,端茶细品,举止轻松。小蝶则离她站得老远,浑身紧绷,死死地盯着杨婵,神态相当紧张,就像青蛙面临毒蛇一般。
刘向心中一奇,小蝶一贯天不怕地不怕,世上还有能令她感到害怕的人?杨婵虽为身份高贵,但这一点对这个小魔女根本没用,小蝶为什么会怕她?
“坏哥哥。”小蝶一见刘向进门,就如同看到救星一样,腾地一下就扑了上来,跳到刘向怀中,挂在他脖子上。
刘向大感尴尬,连忙将她放下来,安慰道,“蝶儿妹妹乖,先回房去,这里有哥哥在。”
这次小蝶非常听话,简直跟刘向初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出堂屋大门,那样子似乎都有点迫不及待。
刘向心中再奇,瞥了杨婵一眼,也没发她有什么可怕的。
“坏哥哥?”杨婵目光看着手中的茶杯,嘴角却在对刘向露出一丝嘲笑,“你对她使什么坏了?现在还说是误会吗?”
“呃——,那是个意外。”刘向大窘,却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可明说显然也不行,于是就含糊其词地回应了一下。
杨婵有些意外,抬头瞄了他一眼,也没追问,朝侧座示意道:“坐吧。这里是你家,不用处处都让我来下令。”
“呃,好。”刘向活动了下肩膀,上前入坐。心中却在暗骂自己没出息,以前面对杨婵的时候还能谈笑自如,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感到拘谨和不安?
“你参悟圣符了?”杨婵将茶杯往案上一搁,开始说正题。
刘向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堂屋大门。体内的圣符绝对是一件不能泄露的秘密,他在雅稚和小蝶面前都没提出这件事,岂能让外人知道?而凌芷就是外人,还在院子里呢,要是被她听到,又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杨婵没好气地瞪了刘向一眼,斥道:“又忘了?我是念法师。只要我不想,就没人能听到我们说的话。”
“哦,对,念力屏障。”刘向暗骂自己猪头,今天处处举止失措,跟掉了魂一样。
定了定神,随即摇头道:“圣符有过一次反应,助我突破到黄阶,但我没能参悟它。”
杨婵精神一振,腰身一挺,坐得笔直,正色道:“什么样的反应?你说详细点。”
刘向将当日在水潭中进入神秘世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又将体内的那道特殊真气也详细地说了一遍,包括这道真气体现出金刚体的境界、与圣水相感应、又与风语祝福相溶合后变化、鱼龙击……所有与之相关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告诉了杨婵。
这些秘密他说得毫无顾虑。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令刘向完全信任,那就是杨婵。在杨婵面前,他不认为自己需要隐瞒什么。
说完之后,刘向感觉浑身轻松。
秘密积压在心中将近一年,他不敢说给任何人听,甚至连睡梦中都要告诫自己别说梦话,个中苦闷艰辛实不足为外人道也。如今将秘密吐了出来,就像水库大坝上开了一道口子,蓄得满满的水哗哗而泄,那份巨大的压力也就一下子泄了出去,说不出的舒爽。
“神秘世界,特殊真气?”杨婵娥眉轻蹙,“让我看看那道真气。”
刘向照做,伸出金光闪烁的右手,在地砖上划出一条深深的掌痕。
杨婵却不满意,嗔怪道:“离那么远怎么看?把手伸过来。”
刘向无奈,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杨婵面前,将右手递到她面前。
杨婵仔细观察了半天,再问:“可以离体外放么?”
刘向摇头。金身真气可以轻松外放,但这道特殊真气就是不行,一旦外放就会撞回来,当日和雅稚在后院练剑的时候他就吃过这个苦头。
杨婵又问这道真气原本的样子,刘向如实回答。
仔细听完刘向所述,杨婵沉吟片刻,很快下结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道特殊真气不是真气,而是五行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