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请家长,给我一个理由。”这回老师一改之前慵懒的姿态,特别认真的看着张超,他站在侧面直视着张超低垂的眼睛,表情也变得严肃。
张超明显感受到了班主任的眼神,沉受不住,把脑袋挪开了,抓着衣服的手握得也更紧了。
班主任也不再看他了,转而对着我们,其实是对着另外三个犯错误的学生。
“你们三个呢?是不是也不想请家长?”
接下来才是对着全班说的。
“为什么不想请家长,难道你们就给不出我一个理由吗?”
这句话有一种穿透性,说完班里又是一片寂静。
又是一段给我们思考的时间。
这短暂的时间按照老师的意愿,我们都在思考,我们早已带入了角色,感同身受,我们每个人也如同张超所想,不想请家长,这是实话,就算是本人犯错,大家也都不想请家长,但又为什么不想请呢,班主任需要个理由,我们也需要给个答案,但这样的理由我们深思过后,都无法给出,这个问题真心是太深奥了,我们回答不上来。
最后还是老师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你们不想请家长!因为你们都知道自己是在做错事,你们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学校里的规定其实你们每个人都是知道的!你们每个人知道,学生是不能抽烟的,网吧是不允许学生去的!上课不能玩手机,教室,是学习的地方,厕所!不是建来抽烟的地方!”
班主任走到讲桌中央,看着全班慢慢道出,他像个牧师一样,控诉着我们这群有罪之人的罪孽深重,他的话语铿锵有力,他的谴责头头是道,他的每句话都砸在我们的心头,敲击着我们的灵魂,他让我们无地自容。
“学校里的每条规定,你们都知道!甚至于比我们这些老师都清楚!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不遵守呢?我们每个老师说的嘴巴都要起泡了,你们的耳朵也都听出老茧了,但为什么,你们就是听不进去呢?”
“不过现在好了,教了那么多年的书,我们老师也才懂了!你们这些学生,就是喜欢犯错误,就喜欢跟老师、跟学校对着干!明知错,故意犯!怎么错怎么犯!反正你们就是喜欢犯错,反正你们就是不想当好这个学生!”
“...其实啊!你们犯错误的时候,我们老师都是有反思的!我们这些老师就在想,会不会你们这么喜欢犯错,跟我们老师以身作则是有关系的!有这么想过,为此我还戒了一段时间的烟。”
“烟,其实不难戒的!而且你们的烟龄又都不长,我那段时间三年没抽烟,三年没抽!我也没死啊!我是为啥抽烟呢?是因为教你们这帮学生,压力真心太大!所以抽烟,那你们呢!你们抽烟是为了什么?你们有啥压力啊!你们是学习太刻苦了!还是家里没钱供不了你下个学期的学费了?你愁的不行了?”
“哦对!现在不流行非主流嘛!说什么烟都是抽给寂寞的人!woo!那看起来你们这些抽烟的男孩子,都是太寂寞了!寂寞,有那么寂寞么?有些男生,女朋友都换了几波了,寂寞,你们倒是有多寂寞!!”
“好吧,反正,你们就是这么爱犯错误,那既然这么爱犯错误,男子汉大丈夫的,做错事总要承担的吧...”
......
又是半分钟的安静,期间老师走动了几步,虽然我们没在看老师,但是我们所有的精神力都已被老师牵引着,现在班主任做什么,都会牵动着我们的心。
“蒋然!蒋然你说,做错了事,是不是要承担后果?”空旷的教室响起了我的名字,我像是睡梦中被惊醒,但我虽然被惊着了,也知道现在老师正在看着我,可是我‘罪孽深重’的不敢抬头去看老师,我低着头,默默的点了下头。
“对吧!这个问题简单嘛!做错事要承担后果,那既然要承担后果,教导主任也给出了方案,就这么简单!...可是?可是那为什么?你们还不让我请家长呢?”说了那么多,话题又绕了回来,由原点驶向原点,剖析了那么久,班主任像是没有帮我们回答这个问题,将这个问题再一次抛给了我们,这一次,我们依旧无法回答。
无法回答,就算知道了原因,我们也无法回答!班主任说了那么多,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他已经把这个问题简单化了,简单到,我其实已经代表全班给出了答案。
而且我们也明白了这个答案是怎么来的,那便是既然犯了错误,那就要承担!做了错事,就要负责!这个简单的道理,我们都知道的,中国传统的理念也是这样教育我们长大的吗?那接受惩罚,也是对的,可是我们的内心为什么还要挣扎呢?为什么我们无法坦率的接受这个惩罚呢?
为什么不想请家长?
“不想请家长是因为,你们做了错事就不想让别人知道,而这一次做了错事,受到的惩罚却是让你们的父母知晓这件事!你们做了错事不想让人知道,而你们最不想让自己做错事被知道的人,就是你们的父母!”
“其实答案,就这么简单。”
“而你们为什么不想让父母知道你们做错了事呢?”
“是因为你们不想让他们伤心!”
“这是一种本能,这是一种善良!这是最亲的人之间展现出的本能,这是你们心底最纯洁的地方在挣扎,这是因为你们,还算是个人!你们还懂得顾及身边人的情感!人性本向善,只是你们的善良都还没有被发掘,而这善良的萌芽又被隐藏的太深...。”
后面的那些话,我都没在听了,我早已被开头的那句话吸引住了,被开头老师说的那句:‘为什么不想让父母知道呢?是因为不想让他们伤心啊!’这句戳中了我的心,也戳中了我的泪腺,我深深的低下了头,眼泪垂直掉了下来。
班里寂静中,多了抽泣的声音,不少人都流了泪,那些我们平时看起来多么坚强的,活在自己小世界里的人,现在都在哭泣,虽然这哭泣不知是为了谁,但至少这一次,我们是为了别人而哭泣。
气氛这样低迷沉痛,这堂班会课上的着实有效率,堪比最精彩的一堂班会课,班主任运用多年的感悟,把我们驯服发服服帖帖,让我们懂得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人可以平平安安度过一生,没有人可以独自一人自己长大,我们活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也需要靠别人的奉献才能成长,父母的关怀照顾,朋友的互帮互助,我们从来不是靠物质活下来的,而是那被隐藏了的精神,情感,爱。
父母给予的爱,朋友之间的情,师生之间的恩,成长给予的痛,这才是赋予一个鲜活人生的意义。
这人世间有很多感情,并不只有爱情一种,任何一种感动都能使我们落泪,我们的感受也并不是只在乎自己,只有多体会一层,我们才会多一份感悟!多一份体会!我们都还欠着一个拥抱,都还欠着一句,对不起,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