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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忍耐的开始

尽管这个儿媳妇丁爱昆并没打算痛快承认,可是酒席却万万不能省了。小县城里人际交往复杂,事儿多,多如牛毛。结婚要办酒,生孩子要办酒,考上中学大学要办酒,整岁生日要办酒,升职要办酒…….一办酒就得送人情,这些年丁爱昆两口子送出去多少红包,儿子的结婚喜酒要是不办,那他们可就亏大了!

想起那个天煞的儿媳妇,丁爱昆刚刚平复的情绪,又像煮开锅的滚水一般沸腾起来。一想起儿子瞒天过海,自作主张在上海偷偷结婚,丁爱昆心里那个气啊,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棒子掀翻两人。

就在“毒蘑菇”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肖海带着白雪回家了。两个人凌晨五点在省城乘坐长途汽车,盘山路上整整摇晃了十一个小时,黄昏时分,终于抵达了思南县城。

白雪脸色惨白,被晕车折磨得像个纸片人一样轻飘飘的。两人带着简单的行李,在暮色中静悄悄地往肖海家走去。

两人一进门,就发现家里挤满了人。白雪脸上怯生生地跟着肖海叫了一声“爸妈”,肖举鹏很客气地跟白雪招呼了一声,丁爱昆却眼睛只盯着儿子,大声招呼着马上上桌吃饭。立即有几个客人识趣地告辞回去了,说他们一家人吃饭,人多了挤不下。肖举鹏与丁爱昆虚留了一下,也不真心挽留。一起吃饭的客人便只剩下四五个特别熟的朋友。

肖海家里其实每天晚上都挤满了人,异常热闹,都是肖举鹏的老乡和县财政局跟他们老两口子关系好的人。平时没事儿的时候,这些人就爱往肖家溜达。丁爱昆虽然平时极其凶悍,但是特别欢迎肖举鹏把朋友往家里带。每当这个时候,丁爱昆总是叫上两个跟她关系特别好的中年女人,帮她一起烧晚饭。

这也是丁爱昆打的如意算盘,一来家里热闹,如果每天就是他们老两口相对无语,她自己也觉得腻味;二来肖举鹏便减少了出去的机会,经常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盯着,总是要减少些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的纠缠;三来嘛,反正有人愿意来帮忙烧菜,确实比她自己烧得好吃多了,还省得自己麻烦。

那些客人倒是都对白雪很热情,现在肖家要办喜事,他们是天天往肖家跑,争先恐后地出主意。那么多人凑在一起,香烟和浓茶总是少不了,肖家的客厅每天都是烟雾腾腾的。

饭后,肖海带着白雪躲在肖举鹏的书房里面,肖海在电脑上用电话拨号上网,白雪则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旧杂志。这间书房里面只有一个小书橱和一张书桌,可是角角落落里面,从地面到天花板,铺天盖地堆满了各种礼品,全是上门的客人送的。主要是名烟名酒名茶,还有各种纪念册,从邮票到纪念币五花八门。

已经知道那一世公婆在仕途上的结局,再看见这个书房,白雪只觉得滑稽可笑。一朝忽喇喇似大厦倾,才知什么是浮云!

房间的门没关,时不时地有人进来打招呼,每到这种时候,肖海和白雪便站起身寒暄两句。白雪觉得胃里不太舒服,人又很疲倦,但是房间里乌烟瘴气的。因为天气寒冷,门窗都紧闭着,那么多客人,也不好意思这会儿说开窗透气,怕被人疑心在赶客人。

外面客厅里议论了一会儿张丽雅的事情,肖海和白雪在里面听着,两人震惊地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在两人回来办酒的前夕,肖海父亲的助理竟然死了,这个消息也太具有冲击力了!不过,外面只是聊了一会儿,正说到农家搜查出晒干的野蘑菇,连着当时炖好的蘑菇鸡汤都送去省城化验了,便听见肖举鹏打断了议论,说道,“不说这个了,大过年的!”接着大声叫道,“肖海,出来坐会儿,叔叔伯伯阿姨来看你们,躲在里面干什么?”

肖海只得关了电脑,拉起白雪往外面走,似安慰白雪,又似安慰自己,拖长了声音没奈何地说道,“那就出去坐会儿呗……”

白雪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突然想起来了,前世自己归西之前,也喝了一碗野蘑菇炖土鸡汤!怎么会这么凑巧?容不得她多想,已经随着肖海走进了挤满老乡的客厅。

两人一进客厅,客厅里立即热闹起来,肖举鹏的老乡都热情地叫着肖海的名字,嘘寒问暖的,又有年长的阿姨夸白雪长得漂亮,两个冷淡的人倒不好意思冷淡下去,渐渐地也满面笑容地有问必答。

说了一会儿话,白雪觉得口渴,想去厨房拿个干净杯子。厨房门关着,白雪正要推门,就听见里面传出丁爱昆的声音,不禁停住了脚步,不想再进去了。丁爱昆说的话却钻进了耳朵里。

“看到她那副样子就心烦,还在那儿不停地嗳气,像个什么样子……”

白雪嘴角不由得翘起,露出一丝冷笑。她想起了这件事,便干脆站在门口静静地重新听了一次。只听到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劝解道,“她不是怀孕了吗?现在正是有妊娠反应的时候,身体不舒服着呢,你就别怪她啦…..”

白雪打心眼儿里感激这位不认识的阿姨替自己说话,既然有人说话,自己犯不着怄气了。白雪不动声色地退回到肖海身边,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挨着他坐在沙发上。肖海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放在两人的背后,握住白雪冰凉的小手。虽然心里五味杂陈,看着肖海温和有礼跟长辈们闲聊的模样,感觉着手上的温暖,白雪似乎马上就将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静静地看着、听着,脸上挂着适时的微笑,偶尔回答问到自己的问题。客厅里仿佛一片其乐融融。

不过,很快白雪就困了,不得不强撑着打起精神。客人一直聊到十点过才陆续走了,白雪再也支持不住了,抱歉地留下肖海在客厅里陪着公婆说话,自己先去洗漱睡了。肖海想陪着白雪,又怕母亲怪罪,只好在客厅里坐着。果然,白雪一进屋,母亲就开始发难了。

白雪迷迷糊糊地听见婆婆高一声低一声地,似乎又在训斥肖海,心里不禁替肖海难过起来。这会儿又不好再出去,婆婆正在气头上,万一自己忍不住吵起来,只怕肖海更难做了。白雪干脆把被子蒙住头,声浪阻断了。睡意如山涌来,白雪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肖海终于进屋上床了。浑身冰凉的肖海一钻进被窝,白雪便醒了,两人同时伸出手去搂住对方,相互温暖着相拥而眠,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只剩下两个人的甜蜜世界。

朦朦胧胧间,白雪正做着好梦,突然感觉卧室的门开了,有人走进卧室,站在床前好半天不出声儿。白雪登时被惊醒了,听着那人粗重的气息,知道是婆婆。那一世,白雪早就领教了婆婆的变态癖好,只要住在一起,每天早上都要闯进他们的卧室。白雪倒把这茬给忘了!好一会儿,那个人才转身出去,把门“哐当”一声带上。

白雪无声地冷笑着,虽然在省城的两天,她已经给自己的重生初步拟定了一个方略,可是真的身临其境,还是觉得浪大风急,做出任何改变都需要拿出勇气。如果她一反以前隐忍的态度,只怕肖海会更早地偏向婆婆那一边也不一定呢!那一世已经证明了,当矛盾重叠着矛盾,已经理不出开头,理不出谁对谁错的时候,肖海不分是非地完全倒向了婆婆那一边。

白雪突然有些担心,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样一来,睡意全无,白雪身体一动,谁知肖海伸出胳膊一把将白雪搂定,低声说道,“还早呢!再睡一会儿!”白雪没来由地心里松了一口气,反正有的是时间琢磨对策呢!便蜷缩成一团儿,猫咪似的拱在肖海烘热的怀里,两人片刻又进入了酣眠之中。

第二天夜里,白雪先上床的,结果又忘记了锁门。早上,婆婆同样在凌晨时分再次闯进肖海与白雪的卧室,一言不发,站立片刻,又“哐当”一声将门带上,出去了。

白雪不乐意了,这算什么回事儿呀?于是,当晚睡觉的时候,特意嘱咐肖海把卧室门锁上。肖海一愣,便依言把门锁拴上了。白雪心里笑开了花,这也算是肖海的一个进步吧!

第二天凌晨,婆婆那边还在过道上,白雪就听到动静,醒了。果然,婆婆又来到他们卧室门口,一推门却没有推开。白雪在被窝里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婆婆也该知趣了,不要再闯进来了吧!

谁知,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很大的撞门声,把肖海也惊醒了。肖海并没有坐起来,稍微愣了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两个人都呆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听到一声撞门声,还伴随着婆婆骂骂咧咧的声音。

白雪紧张得躺不住了,没想到竟会有这么一出,越想越觉得生气,正要坐起来,门口却突然安静下来了。

肖海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见白雪翻过身背对着自己,似乎不高兴了,便伸手过去,将白雪一把捋过来揽在怀中。白雪稍微挣扎了一下,便柔顺了,乖乖地趴在肖海的胳膊里偎依着。这个动作似乎成了两人最最牢不可破的屏障,只要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什么烦恼都会立刻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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