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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嗜 睡

接连几天,梦楠都感觉身体困乏,不想干任何事,除了吃饭,便想睡觉。梦楠每天的作息很规律,晚上一般十点半上床,第二天早上6点起床。自从结婚后一直如此。但是最近,早晨起床变得格外困难,感觉就像刚刚睡着就被拽回了现实,头晕晕沉沉,仿佛灵魂被从身体里抽离了出去,没有半点精神,脑中只想着重新回到温暖的床上继续入眠。所以几乎整个上午,自己就像打开开关的机器,程序性的做着每天重复的工作,做早餐、送儿子上幼儿园、打扫家、洗衣服······这些工作早已设定在了自己的主板中,几乎不用思考便可顺利完成。但是老公似乎对她最近的表现不太满意,因为大早晨便对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每天像刚上了发条的跳跳青蛙。“跳跳青蛙”是他们那个年代小时候最常见的玩具,只要给那巴掌大的绿青蛙上满发条,那青蛙就会活蹦乱跳起来。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活泼的性格,老公才如此的爱她。但是已经有七、八天,梦楠都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更别说笑容了。老公虽有些不满,但也没有指责她的想法,因为老公知道,每天梦楠一个人操持家务,照顾他和儿子,难免会有心情低落的时候,也许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梦楠虽被嗜睡折磨,但还是坚持做好自己身为家庭主妇的本份,所以每天上午将所有该做的事一股气做完,下午的时间便可用来睡觉。自从上次在森林公园里发生了那件奇怪的事,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再去森林公园里了。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梦楠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在森林公园的那天下午看的村上春树的《眠》,想着女主人公因为失眠而焦躁,而自己最近却因为嗜睡而烦忧。其实睡眠这件事可大可小,还好自己没有像小说中的女主人公那样是失眠,因为在梦楠的认知里,失眠似乎比嗜睡的病症要严重的多,但是那只是自己的想法,为了进一步查证这两种病症的严重程度,她从床上爬起来,决定上网查一查。

打开网页,梦楠先输入“失眠可能引起的病症”,搜索出的答案令梦楠吓了一跳。失眠可能引起免疫功能下降,抵抗力减弱;可能引起记忆力减退;可能导致植物神经紊乱;可能引起老年痴呆症;还可使人过早衰老,缩短寿命;儿童失眠可能影响身体发育·······最令梦楠惧怕的是“可能引起老年痴呆症”和“可使人过早衰老,缩短寿命”这两条,梦楠简直无法想象年老的自己安静的做在轮椅上,嘴边留着哈喇子,而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连自己最亲爱的儿子也不认识,一家人把自己当个宠物那样的哄着。而梦楠更无法想象的是当别的主妇还在抓住青春的尾巴,尽显女人成熟魅力的时候,自己的脸上却已经爬满了皱纹,皮肤像久未蒙受雨水恩惠的龟裂的地面,干瘪的嘴巴里牙齿已经所剩无几,儿子的同学甚至嘲笑自己是儿子的姥姥或者奶奶······梦楠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想象不免有些夸大其词,但还是令自己的小心脏颤动了几下。想想自己是嗜睡而不是失眠,梦楠安心的呼了口气。关于嗜睡,梦楠第一想到的便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这多少使她对这种病症添了一层浪漫的薄纱。梦楠开始在搜索栏中键入“嗜睡可能引起的病症”,嗜睡可能为糖尿病或者甲亢引起,亦或与心理因素有关,有可能引起意识障碍。“糖尿病”?“甲亢”?梦楠看到这些词语,而这些病症和自己似乎一点也没有关系,每年梦楠和家人都会体检,并没有发现这些病症的前兆。而自己的心理状态,也并没有出现网页上所说的抑郁或者工作压力较大等情况。但是“意识障碍”这个词,梦楠比较陌生,于是又进一步搜索了“意识障碍”这个词。意识障碍是指人对周围环境以及自身状态的识别和觉察能力出现障碍。一种以兴奋性降低为特点,表现为嗜睡/意识模糊/昏睡直至昏迷;另一种是以兴奋性增高为特点,表现为高级中枢急性活动失调的状态,包括意识模糊/定向力丧失/感觉错乱/躁动不安/言语杂乱等。面对这一系列的解释,梦楠看得迷迷糊糊,不过觉得嗜睡这个病症也不能小觑,还是去医院诊断一下比较好。

强忍着袭来的阵阵睡意,梦楠收拾了一下,便直奔医院而去。到了医院,进行了常规的尿检、抽血,虽然化验结果还得等俩天出来,但是医生初步诊断是因为心理原因导致,并未发现其它疾病的征兆。虽然对这个心理原因导致嗜睡的说法不是很认同,自认为自己如此幸福的梦楠还是多少放心了一些,不过为保险起见,还是决定过几天来取化验结果。

在医院折腾了半天,梦楠更觉身体困乏,在回来所搭乘的出租车上便睡着了。梦中的她在沙暴中前行,举步维艰,狂吼的风卷带着细沙猛烈的冲击着她的身躯,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不断的前进,前方有等待她的事物。她一步一步的前行,周围因为风沙的关系一片昏黄,她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仅靠着这细微的目光探索着前方的路。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累,越来越累,一个趔趄,便倒在了沙漠中,沙土很快便覆盖了她的身子,她真想就这样睡过去,但是那个让自己前进的信念却并没有放弃,它催促着自己前行,不能停留在这荒漠中。于是她用尽力气向前爬,突然伸在最前处的右手感觉不到了风沙的击打,难道自己失去知觉了?梦楠心底发麻,因为失去知觉就意味着自己将葬身于沙漠中。突然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梦楠从这恼人的睡梦中惊醒,额上渗出一层汗珠。司机师傅关切的询问梦楠是否身体不适,梦楠摇了摇头并回答说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司机师傅似乎放了心,指了指小区门口,“是这里吗?”梦楠一边点点头,一边从包里摸索钱包结账。

梦楠回到家,多奇正卧在沙发上熟睡,听见她回来了,便摇晃着尾巴跑到门口迎接她。多奇刚一接近她便又后退了两步,然后又蹑手蹑脚重新凑到她跟前,用那灵敏的鼻子左闻闻右闻闻。

但是这一切舒雅并没有在意,只是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离幼儿园放学还有一个半小时。虽然身体依旧像灌了铅似得沉重,但因为刚才的噩梦,梦楠并不想继续睡觉了,便拨通了舒雅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舒雅爽朗的笑声,“不是离放学还有一个半小时吗?怎么?这么着急想见自己的小宝贝啊?”梦楠陪着笑了笑,那笑声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舒雅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不对,于是即刻收起了自己的笑声,严肃的问:“梦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梦楠犹豫要不要和舒雅说这几天这些莫名其妙的事,说了她又会不会相信呢?又或者这些事本就是自己太过于神经敏感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结结巴巴的回道:“额······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出去转转,然后顺便去接孩子。”舒雅听出了梦楠话语间的犹豫,但是她知道一个人不想说什么的时候,你逼她是没有用的,如果她需要倾诉,自然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便回应道:“好啊,我听说幼儿园附近新开了一家超市,咱可以到那里去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促销产品,然后到时间再去接孩子。你看行吗?”梦楠同意了,两人便在单元楼门口会合,一同向超市走去。

路上梦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幸而舒雅一直在找话题聊着,这多少让梦楠更感觉到有舒雅这个朋友,是多么的幸运。她们在超市里漫步目的的逛着,舒雅聊自己最近开始读《红楼梦》,她说自己虽然也读过一些其它的书,但是却一直没有读过中国四大名著中的任何一本,近期突然有想把这四大本宝典都读一遍的想法,便从张爱玲最爱的红楼梦开始了。据说《红楼梦》伴随了张爱玲一生的写作生涯,也可以说是《红楼梦》的锦词佳句唤起了沉睡在小时张爱玲内心的文字情节。舒雅一边抱怨着刚开始看《红楼梦》感觉人物关系错综复杂,实在繁乱;另一边又不断大加赞赏书中优美的诗句,令自己沉醉期间。

但是这一切梦楠并没有听进去几句,她思量着到底要不要和舒雅说那天下午在公园里看到粉色蒲公英的事,以及自从那时起自己身体开始困乏的事,甚至在出租车上做噩梦的事。可是自己梳理了一遍才发现,除了蒲公英是粉色的这件事比较奇特外,其它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小事,也许是自己莫名得非把这些事连贯起来,搞得自己神经错乱而已。当然她没有忘了多奇从那天开始多了两道泪痕的事,但是她和老公有一致的解释,便是他们以前并没有留意到多奇本身就是有那两道泪痕的。想通了这一点,梦楠如释重负,她确定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大惊小怪。梦楠和舒雅最终逛遍了这个新开超市的所有角落,除了卫生纸和鸡蛋确实很便宜外,其余商品并没有比其它超市便宜多少,有的甚至打着促销的标签,但实际上只是将原价写得比平时的价格高一些,然后促销价则为平时的原价。作为职业家庭主妇的梦楠和舒雅当然不会上这种小伎俩的当,她们几乎记得所有日常用品的平时价格,为得就是能买到真正促销的商品,甚至可以根据时刻关注的物价涨幅以作囤积。这几乎是一个家庭主妇节省日常开支的王道。俩人一边嘲笑着超市的这种卑劣做法,一边准备去幼儿园接孩子。

幼儿园里,老师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已经有部分父母来接孩子回家。小凯正在和瑶瑶玩滑梯。小凯就是梦楠的儿子,而瑶瑶则是舒雅的女儿,因两位妈妈关系甚好,自然两位小朋友接触的时间便多起来,成为了好朋友。小凯在滑梯下等着瑶瑶滑下来,突然看见来接自己的妈妈,便急急的吼:“瑶瑶,瑶瑶,妈妈和舒雅阿姨来接我们啦,你快点下来呀!”于是两个小家伙便飞奔过来,扑在各自妈妈的怀里。梦楠和舒雅与老师打过招呼后,便抱着各自的宝宝一路聊天回了家。

晚上吃过饭,梦楠早早安顿儿子睡了觉,自己坐在客厅看电视。老公在书房里继续工作。梦楠的家是一室两厅,因孩子还小,和父母一块睡,所以另一厅便暂时作为书房用。老公每天吃过晚饭后,则在书房里继续工作一会儿,梦楠也不打扰。其实梦楠偶尔也会觉得老公因太过投入工作而略微忽视了自己,但是想到老公也是为了这个家,而她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怎么忍心打扰老公呢?

梦楠一个人静静的看着电视,新闻频道正在播出整点新闻。一则新闻引起了梦楠的注意:南京市江宁区泉水新村,一名1岁和一名3岁女童被发现死于家中,尸体已经腐烂。女童的母亲一度下落不明。后经调查,是两位女童的亲生母亲将其活生生的饿死了。这位母亲是位22岁的吸毒女,因丈夫服刑,无力抚养两个女儿,便将两个女儿锁于自己的家中不闻不问,直至饿死。这行为简直令人发指,如此的母亲还叫什么母亲,甚至不能称其为人,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而这位母亲连禽兽都不如。梦楠心里一边咒骂,一边关掉了电视,准备上床睡觉。梦楠走到书房门口,打开门,见老公还在认真工作,便说了声自己先睡了,让老公注意身体,别熬的太晚。说完扭身出去正准备关门,老公叫住了她,说有话对她说,便拉着她的手请她在旁边坐下。

老公深情的望着梦楠的眼睛,并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宽厚的手掌中。稍停片刻,说:“亲爱的,我知道我最近因为工作忙,可能忽略了你,家里的大小事也是你在劳心照料,多少会有烦闷的时候,等这个项目完成了,我请个年假,咱一家子去玩一遭,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咱们散散心,好不好?”梦楠知道老公发现了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欠佳,而老公那么忙,却依旧记得关心自己,她被这突来得温情暖暖的包围着,眼睛顿时湿润了,便诺诺的说:“老公,谢谢你······只是最近我特别嗜睡,总是提不起精神来······”老公轻轻的摸了下梦楠的秀发,顺势将梦楠搂入怀中,说:“每天留你一个人在家,长时间难免会孤闷、烦躁······不过如果确实特别嗜睡,有可能是其它潜伏的病症,后天正好周六,要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梦楠靠在老公的肩头,能听见老公均匀的鼻息声,她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的沉湎于老公的怀里,“今天我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虽然化验的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医生初步诊断没有什么毛病。”老公听了这话似乎放了心,“那看来就是在家里憋的,你平时自己也多出去转转,老闷在家里,不是个好方法,我们项目大概还有一个月弄完,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咱到时候去哪玩?好不?”梦楠直起身子,看着深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的脸,依旧是那么英俊,虽然眼角已经出现些许细纹,但毫不损坏这张脸的精致,甚至多了一份男人成熟优雅的韵味。梦楠笑了笑:“嗯嗯,好的,那我得好好规划规划,咱们一家子好好玩一遭!”老公见梦楠脸上终于出现了这灿烂的笑脸,也开心不少,用手点了点梦楠的鼻子:“你呀,都老大不小了,一说起玩儿来,还是像年轻时候那么精神!”梦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亮亮的在老公脸上亲了一口:“好了,亲爱的,你还有工作没做完吧,不打扰你了,我先去睡喽~”老公应了一声,看着梦楠活蹦乱跳的跳出书房,他想起恋爱的时候,每次在大学宿舍楼下等她,总会不一会儿就看见她的头在人群中忽上忽下的蹦跳过来,活像一只机灵的小兔子,而每次见面,她也总是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讲着各种好笑的事。其实也许事情本身没有多少笑点,但是被她讲出来,总是像添加了某种使人发笑的神秘原料,使人不自觉的跟随着她的步调笑出声来。

梦楠的老公,名叫乔凛。大花眼,高鼻梁,嘴大唇略厚,俗话说“男儿嘴大吃四方”,应是福相。单看脸上的每个器官,并不十分突出,但是拼凑在一起,却显得格外的精神和帅气。可以说是当时大学里数一数二的帅哥,但是身边的女生却很少,只因有一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剑眉,使得看起来一脸浩然正气,但又透着些许的孤独感,仿佛不喜被人打扰。乔凛和梦楠是同班同学,又同是大学读书社的成员,接触的机会多了,梦楠便发现乔凛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般不近人情。渐渐俩人成了好友,不免落入俗套,又从好友变成了恋人。乔凛不喜言笑,但是只要在梦楠面前,总是被梦楠的热情感染,他喜欢和梦楠在一起,这也就早就了现在的这段幸福的婚姻生活。

梦楠从书房回到卧室后,躺在床上,虽然床的另一边依旧空空如也,但是她能感觉到老公时刻在关注着她,便觉得无比幸福。不久便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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