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两天到底触了哪家神灵的霉头,倒霉事追在身后跑,一耷拉爪的功夫就撞身上了。
许菀之站在坏了的公交车上,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脑门——这是被贴了黄纸下了咒么,不倒霉不成活呀。
许菀之望着窗外小雨哗啦啦,相当幽怨,今早就不该排队买煎饼果子,要不也不会错过前一趟公交车,不错过前一趟公交车,就不会在下雨天里被抛锚的公交车撂在半路上。
计算了一下路程,从这里回家不过十来分钟的距离,探出手去试了试,一咬牙,把包往脑袋上面一顶,许菀之跳下车抄小路一路小跑着往公寓奔去。
所谓小路,许菀之只走过一次,不过那一次就终身难忘。
这一片地段是中心城区中的老城区,那条小路就藏在一片旧宿舍区的后边,连通着一个小花园。那年大一学期末,社团活动结束后一群人约好去KTV唱通宵,许菀之跟夏青溪参加完班里的团部活动,去的有点晚,想着抄近道就误打误撞地走了那条小路。
夜晚的小路乌七抹黑,两人为了壮胆还唱着歌,眼看着一条路要走完,就猛然从花园的树影中跳出一个人来,路上唯一的一盏忽明忽灭的路灯将那人的轮廓显现出来,赫然是一个变态怪叔叔。
许菀之和夏青溪被吓的尖声大叫,煞那间浑身发软凉气乱窜,那人听到她们俩的尖叫更是得意,甚至嗤嗤的笑出声来。听到那样猥亵的声音,两人觉得恶心了一身鸡皮疙瘩,夏青溪手里正好拿着一把又沉又硬的大伞,惊惧之中小宇宙爆发,抡圆了膀子把大伞朝变态丢了过去,昏暗之中她们俩听到“砰”一声,紧接着又有人“啊!”的惨叫,就看见眼前那人裤子都来不及提,就捂着眼睛蹲了下去。
许菀之眼疾手快,拉了夏青溪头也不回地玩命逃跑,一直跑到灯火通明的大马路上,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从那以后,许菀之就产生了阴影,对所有可以称之为“小路”的地方退避三舍。
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雨点越来越大,眼看着就是一场暴雨。许菀之脑袋上顶着包,脚底下快速倒腾着,希望能赶在暴雨之前回到家。
但是有时候老天爷就是爱跟人作对,要不怎么说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塞牙缝,没跑多远许菀之就觉得脚下踩空,脚后跟顺着一道浅浅的斜坡滑了下去,跟着身体一歪,双手本能的张开想保持平衡。
就在一只脚未站稳之际,另一只脚往前一踏踩在了什么滑腻黏软的东西上,她上半身还没停稳,下半身却因为脚被拖住猛然一顿,两只手无助的在空气中像游泳似的一划拉,许菀之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腰部大回环,好不容易才把身体稳住。虽然幸运的没摔个屁股墩,手里的包却是因为顾及不了被甩了出去。
许菀之怔愣地站在原地,心脏跳的乱七八糟,等顺过一口气来,低头一看,她站在一个小土坑里,好好一双白跑鞋已经踩在了水泥汤里。
什么叫欲哭无泪,什么叫阴沟里翻船,什么叫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许菀之心里一股邪火噗噗地向上蹿,哪家缺德的施工队修路不善后,修路您倒是给句话呀,连个标示牌都没有。
本来平坦的地面被扒开,路边上堆了小山状的水泥,其中一袋口没封好,撒了一地。裸露在外面的泥土被雨水一泡,跟满地的水泥混合在一起,黏糊糊的铺了一路。这还不算完,许菀之看着自己刚刚掉进去的那个小坑,心里大骂,这又不是要打地鼠,挖这么多坑干什么!
许菀之把脚从厚厚的水泥汤里拔出来,又找了块能下脚的地方踩住,弯腰把被她扔的老远的包捡起来。捡包的时候看到厚厚的泥浆下似乎埋着什么东西,露出黄色的坚硬的边角。许菀之用一根手指头抠了抠,然后用两根手指将东西从泥土里拔起来,是个黄色的塑料牌子,还挺沉,上面写着“此路施工,请绕行。”
……
你咋不写“逗你玩”!
许菀之气不打一处来,玛丽隔壁的,放这儿有它丫丫个用。她真想就地跳个大神,这两天到底是什么黄道吉日,倒霉起来还没够了。这倒霉催的小路,就光顾它两回,没一回能顺顺利利走过去的。
许菀之越想越气,把手里那块牌子一丢,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像许菀之这种从小标榜自己五讲四美的好孩子,放平时是绝对不做这种缺德事儿的,主要是这两天各种窝火,没一样事情顺心,再说任谁大雨天里踩一脚泥点子心里都不痛快。
所以许菀之一时脑子没脚快,也没想想那块牌子在泥巴底下埋了大半天,被她拎出来时还滴滴答答全是汤汤水水,那牌子在飞身而起的那一瞬,上面的泥水在半空里划过一条粗犷的抛物线,遵循着离心力的自然规律,排成一排整整齐齐地落在许菀之的裤子上,然后扑腾一下掉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
许菀之眼睁睁看着泥点从裤脚到大腿落了自己一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从灌木丛里发出“喵”一声,接着她眼前一黑,觉得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擦着自己的脸飞了过去,她被吓了一大跳,手往眼前挡的同时,脚往后一退,“咚”又掉进刚刚那个泥坑里。
然而这次落进去的是靠后的那条腿,劲用的也比刚才大,陷得比刚才深,她慌张之下一拔脚没拔出来,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倒在泥地里,许菀之反应快,拿手一撑,整个人由手臂撑着,蹲在了地上。
泥地里藏着小碎石,尖锐的棱角硌进许菀之的手心,疼的她倒抽一口气,眼泪刷就从眼角滚了出来。
许菀之无语泪流,心里哀嚎:谁来拯救我这泥足深陷的失足少女啊!
此时雨下的正酣,豆大的雨滴打在许菀之身上,顺着她的头发,肩膀,手臂凶残地流淌,全身湿透,半身污泥,无限委屈,无限狼狈。
许菀之翻开掌心看了看,血丝混杂在泥水中丝丝缕缕地冒出来,她的手腕有些颤抖,轻轻一动,细细的疼痛传遍全身,她咬咬唇,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抬头两眼冒火地看着墙根下那个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
一只半大的小奶猫,正贴着墙根嘶哑咧嘴地看着她。
许菀之不像夏青溪是个毛绒动物爱好者,一看见毛绒绒的小家伙就爱心泛滥拔不动脚,许菀之怒火中烧,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就朝那小猫丢过去。
小猫很灵活,一蹦就躲开了,跳到一边拱起背来瞪着她,要不是因为下雨,一身毛被淋湿了,估计许菀之还能看见小猫背上的毛根根直立起来。
许菀之被小野兽的眼神瞪的一愣,莫名觉得这眼神有点熟悉。怔愣之后反应过来,气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丫丫的还敢瞪她,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她许菀之居然沦落到被一只猫瞪的地步了。
许菀之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觉得不够气势,又卯足了劲吼了几声:“汪汪汪。”
回应她的是更凶狠的几声:“喵~~喵~~~”
……
许菀之看着小野兽那彪悍劲,恨不得把它抓过来打一顿屁股,就又在地上抓了一把泥,丢了过去。小野猫蹭的往路边高高堆起的水泥上一跃,躲了过去,但是最上面那袋水泥已漏的只剩半袋,小野猫又不知道,往上一扑扑了个空,一下子被吊在了半空中。
而袋子里的水泥本就松松垮垮,被它这一扑一抓,山体滑坡似的顺着袋口哗哗漏了出来。小野猫的爪子忙扑腾几下要往上爬,许菀之一看,立马扑过去抓,一下就掐住它的下半身。
谁知那小猫聪明得很,见许菀之扑上来身子一扭放开了水泥袋子,抬起爪子在许菀之手上恨恨一挠,许菀之“嗷”一声惨叫,小野兽趁机后腿在她手上一蹬,跳到了一边。
许菀之好想在泥巴地里打滚,全世界的人都来欺负她,连只猫都能轻轻松松挠花她的手,她最近一点战斗力都木有,求召唤神龙,求满血,求大招。
就在许菀之自怨自艾的时候,小野兽觉得满身是水不舒服,开始抖毛,许菀之趁机抓了一把泥,瞅准时机,调好角度,掌握力度,3,2,1——呱唧,一大把泥甩了过去,这次小野兽没躲开,不但被糊了一身泥巴,还被砸倒在地。
许菀之很得意,叉起腰看着小野猫,“哼哼,跟我斗,老实了吧?”
小野猫当然不会理她,拼命用爪子擦着脸,似乎是泥巴进了眼睛里,趴在地上呜呜叫。
许菀之看着被雨打湿了的小猫,瘦的像根鸡骨头,才发现它居然这么小,似乎才学会走路没多久。小小的身子在大雨中发着抖,奶声奶气的喵喵叫着,用爪子拨着眼睛,似乎很疼。
许菀之一下子就不忍心了,人家欺负了自己,自己就去欺负这么个小东西,也太恃强凌弱了。这小不点也不知道断奶了没有,这么小就一个人在外游荡,下着大雨也没个去处,只能躲在灌木丛里,说不定是被猫妈妈遗弃了的。
想到这,许菀之觉得心里酸涩又愧疚,一时间母性大发,就走了过去,把小野兽抱起来,找了点干净的雨水给小家伙洗了洗眼睛,又把它身上的泥都抹下来,摘了几片叶子给它擦了擦。
小野猫眼睛舒服了,又开始张牙舞爪,许菀之赶紧把它的爪子握住不让它乱动,“好啦,不欺负你就是了,”说着又把手背抬了抬,“你还把我手抓破了呢,算扯平了。我看你也没有家人,趁早带你回我家,咱俩做个伴怎么样?”
小猫听不懂她的叽里咕噜,还在她怀里挣扎,许菀之一只手托着她的肚子,一只手拿起包挂在自己脖子上,“你不吭声我当你答应了啊!”说完,抱起小猫飞速地往公寓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凝影依舞的票票,希望你的《吾师吾父吾夫》一切顺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