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宫里,已经有宫人清扫了一遍,依旧是富丽堂皇的大殿,丝毫看不出几个时辰前还经历的争战。楚流滢跟在楚枫身后,刚进承德殿,便有人迎了上来:“九叔,您辛苦了。”
这是楚流滢第一次见到三皇子楚浩。他虽然个头不低于楚泓,甚至还要高一些,但是楚泓身上挺拔隽秀的气质这人半点没有。惨白着一张脸,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狂热。如果不是为了控制朝政,楚流滢怎么也不会想到楚枫会选择这个人。
楚枫依旧是一副笑脸,看不出他内心的半点想法:“小浩,这是你的流滢堂妹。”楚流滢也不失礼数,上前行了个礼:“三皇兄。”楚浩对这个九叔唯一的女儿更是亲热,夸赞了半晌。楚枫又介绍了尹勋几人,然后就摆出长辈的架子来:“小浩,这次楚泓逼宫未遂,仓惶逃走,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九叔教你了吧。”楚浩陪着笑:“这个小浩明白,九叔放心就是。”
“滢儿,礼部的几位大人还在裴府吧,去传他们来,本王要跟他们商议一下新皇登基的事情。”楚流滢应了一声,转身便要走。“等等,小浩,叫人给你流滢堂妹找身衣服换上,这衣裳看着本王扎眼得很。”说罢别有深意地看了燕昭一眼,和楚浩一起去了御书房。
楚流滢这才想起来身上还穿着一身艳红的嫁衣,硬生生止住了回头看燕昭的冲动跟着宫人去换衣裳。进了内殿,一个小宫女捧来一件衣服,楚流滢看了良久,问道:“这是安乐公主的衣服吧。”小宫女听出楚流滢语气里的阴沉,立即跪倒在地:“郡主恕罪,郡主恕罪……”楚流滢也不想和她计较,挥挥手让她把衣服带走,依旧穿着那身嫁衣出了皇宫。
裴府一片灯火通明,裴太傅看见楚流滢进来,便知大局已定,跪下给楚流滢行君臣之礼。楚流滢一个闪身避开了,双手扶起裴太傅:“流滢不敢受裴太傅的大礼,论起来流滢还是太傅的晚辈。”话音刚落,裴元一声冷哼,楚流滢也不理。这时却有一把尚显稚嫩的声音插进来:“大哥,你这是对郡主的不敬。”一个十三四的孩子指责裴元,有模有样。楚流滢笑了:“这就是裴太傅的次子裴述吧。”裴述点点头,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裴述见过郡主嫂嫂。”
楚流滢和裴述说了几句,便又转身对着裴太傅道:“父王让我来请几位礼部大人进宫商议新皇登基的事宜,流滢才疏学浅,到时候还要多仰仗太傅。”裴太傅明白楚流滢的意思,也别无其他选择,只能应承下来。
此刻,御书房内,几位礼部大人全都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方才礼部王尚书不过说了一句先帝刚刚驾崩,现在商议登基之事操之过急,便被楚浩革了官职永不录用。楚枫也没有阻拦,只是对剩下的几人说:“如今皇兄仙去,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皇子卧床多年,二皇子忤逆犯上,现下什么局势,几位大人应该明白的。”说完,给了楚浩一个眼色,楚浩会意,亲自扶起几位大人:“几位前辈,浩虽不才,可江山危亡之时也可担当起重任。”
没等几位大人表态,一个小太监进门禀报:“王爷,殿下,安乐公主求见。”
楚枫皱了皱眉头:“不见。”想了片刻,又说道:“把公主送回公主府,在新皇登基前不许她踏出公主府半步,不许见任何人,尤其是宁静郡主。”小太监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楚流滢带着几个宫人朝御书房走去,楚挽清正在拼命挣扎:“你们放开,我要见楚枫,放开。”楚流滢负手站在她身前,示意几个太监放手,冷冷地说:“楚枫不是你该叫的。”楚挽清抬头,正看见楚流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副狼狈地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扯住楚流滢的衣领把她推倒在地:“你们把我父皇怎么样了?”
楚流滢不防楚挽清突然上前,现在回过神来岂能再被她压制。使了个巧劲把她推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死了。”楚挽清愣愣的坐在地上,似乎在消化那两个字的意思。楚流滢不再理会她,继续向前走着。
“站住!”楚挽清一声大喝,楚流滢倒真的站住了,回过身来看着她。楚挽清从地上站起来,整了整衣衫发鬓,又恢复了公主的尊贵和骄傲:“楚流滢,抢你丈夫的是我楚挽清,跟我父皇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楚流滢冷哼一声:“你怎么这么天真?如果我们没有到这里,你抢了我的人,我只会比你活得更好给你看。可是现在,你父亲不仅让我和我爱的人不能相守,反而强行塞给我一个恨着我的人,我是不是应该不让他好过?”
“你……”楚挽清急于说什么,却被楚流滢打断了:“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你们今天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一手种下的恶果,你没有资格指责别人,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不遵守的人只有一个下场——出局。”
楚流滢走出两步,眼角看见燕昭扶起还坐在地上的楚挽清,对她嘘寒问暖。心里一苦,她赢了这一切又如何,燕昭永远也不会属于她了。他的怀抱如今为另一个女人敞开,今天他出兵相助,只不过是心存愧疚罢了,现在,他们两不相欠。
登基大典和先帝下葬的仪式都准备的十分仓促,楚流滢明白楚浩的心情,一个被压抑久了的人,急于想抓住权力的心态都是万分急切的。楚枫加封了摄政王,原先被焚毁的顺亲王府重新建了起来,而且更加宏伟。楚挽清也被晋封了安乐长公主,可是她的代价是软禁公主府。
朝中的重臣除了裴太傅这样德高望重的外被换洗一空,尹家因为亲手射杀了皇帝,隐隐有了武将之首的态势。陆家紧随其后,而燕家则被大大削弱了一番。楚流滢因为楚枫的缘故,频频出现在朝臣们的视线之中。大家都知道,摄政王这么些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势必将宠爱得紧,裴家因为这一道姻亲,也成了众人巴结追捧的对象。除了裴元外,十三岁的裴述被安排进了军营。明眼人都知道,将来那些曾经属于燕家的势力必定都是这个孩子的囊中之物。
此时主角却不曾想到这么多。裴述跟着楚流滢练习剑法和兵法,跟她检阅队伍,楚流滢得闲了还会教他一些权谋之术。反观裴元,先是因着赐婚的误会,后来求楚流滢放过楚挽清未果,心里越发地厌恶她,成天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总是看不到人影。这也合了楚流滢的心意,她也不想看见自己不喜欢的人以名义丈夫的身份在身边晃来晃去,乐得和裴述呆在一块儿。这个成天跟在她后面叫着“郡主嫂嫂”的孩子,着实比板着一张脸的裴元讨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