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燕公子来了。”
顺亲王楚枫点点头,向楚流滢道:“滢儿,你先出去吧。”楚流滢会意,起身向外走。到了书房门口时,正遇到燕昭进来,对楚流滢笑道:“郡主,又见面了。”楚流滢也笑了:“上回还要谢谢燕公子的轿子和伤药呢。”“举手之劳,何劳郡主挂齿。”燕昭的笑容很干净,像冬日的暖阳,分外熨帖。楚流滢的心,就这么,动了一下。
“滢儿,这次戎狄进犯我天朝边界,皇上的意思是让二皇子楚泓领兵,燕家、裴家、尹家相助。”楚流滢心里惊了一下,“爹,这次戎狄只是小规模的进犯,燕家、陆家、尹家随意派出去就可以平定,现在只是让这三家辅佐,就是要让二皇子领这个军功了?”
楚枫点头:“看来皇上看好的是楚泓。”楚流滢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想了想终于问了出来:“爹为什么要扶三皇子呢?他虽然不受宠,也没什么权利,可是野心不小,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再想把他推下来可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楚枫回答道:“因为他不是皇帝的亲子。”
“什么?!他不是皇上亲子?!”楚流滢狠狠地惊了一下。“滢儿,上位者不应该有这种惊诧的情绪。”楚流滢平静了一下,又听见楚枫说道:“楚浩当年出生时,他的母亲被诬与侍卫通奸,虽然后来平反了,但是皇帝心里仍然有个疙瘩。”“将来如果天下知道皇帝血统不正,他必然坐不稳这个位置。”楚流滢接着他的话说道。楚枫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这三家显然并不愿意卷进这些皇子的是非中,因此都是自家子侄出征,燕家的燕昭,陆家的陆嘉陵,尹家的尹芾。滢儿,如果你跟着去战场,你能为楚浩赢得这三家的几分支持?”楚流滢思忖了一会儿:“人心是最不好拿捏的东西,滢儿,尽力而为。”
楚流滢正思量着怎么才能混进军营里而不被发现,苦思了几日都没有头绪。小苏推门进来:“郡主,宫里来人了,说安乐公主请郡主进宫。”楚挽清自从知道了楚流滢也是穿越过来的之后,确实没有再找过她麻烦,楚流滢的日子比以前好过许多。但是接踵而来的就是楚挽清连绵不断的邀约,进宫看个首饰听个歌舞什么的,时间一长,楚流滢也就习惯了。
到了安锦宫,楚挽清一脸神秘的把宫人全都遣出去了。“流滢,听说二哥要上战场?”见楚流滢点头,楚挽清更是兴奋:“太好了,我都打听好了,三天后他们就出发了,我准备了两套二哥亲卫的服装,我们混在随从里,那么多人,一定发现不了的。”楚流滢这才反应过来:“你要上战场?”楚挽清一脸的理所当然:“穿越一趟,不上战场看一回简直就是遗憾。”楚流滢心里一动,跟着楚挽清去,既解决了混进去的问题,又解决了自己从京城消失的问题。脸上也做出兴奋地样子,和楚挽清一来二去就这么定下来了。
出征那日,楚挽清早就打点好了身边的人,两人混进楚泓的亲随队伍的最后,前来送行的皇上臣子们也都只是注意着即将出征的将军们,没人注意到主帅的随从中多了两个人。
两人跟着队伍一路前行,路上风餐露宿甚是辛苦。楚流滢虽是读书习武也吃过不少苦,但毕竟是个郡主,不曾有过这等经历。楚挽清更是养在宫中,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曾如此辛苦过。两个人互相安慰打气,但是年幼时养成的习惯也互相较着劲,倒也一路坚持了下来。
京城虽是繁花似锦,春日融融,但出了关,却是一片料峭寒意。这日刚刚扎下营寨,楚挽清跺跺脚下尚未解冻的硬土,呵口气暖暖冻得有些疼的手指。楚流滢端着两只冒着丝丝热气的碗走到她身边,一只碗递给楚挽清,自己端着另一只撩着袍子就地坐了下来。“哎哎哎,流滢,地上那么凉,会生病的。”楚流滢扒了一口饭到嘴里,“站着腿都麻木了,就坐一会儿,没事的。”楚挽清又跺跺脚,也坐了下来。两个人都一言不发的吃饭。
“噗嗤”,楚挽清突然笑了,楚流滢疑惑的看着她:“我们都这么惨了,你还笑什么。”楚挽清指指楚流滢,又指指自己:“你说父皇和九叔知道他们的女儿,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如此没形没状地吃饭,会不会气得吐血?”楚流滢想想皇帝和自己父亲那一丝不苟的礼节,突然也觉得很好笑,和楚挽清相视一眼,两人都开怀大笑。笑了半晌,楚挽清抹抹眼泪:“真这么好笑么,我怎么突然有点想哭了呢。”楚流滢也安静下来:“我们这就叫苦中作乐。”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蓦地,远处传来巨大的嘈杂声,兵器交接声、马嘶声还有不知道谁的命令声“全军集合——”两人俱是一惊。楚流滢拔出佩剑:“应该是遇袭了,我们绕到后面去看一下,保护好自己就好。”楚挽清会意,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学着楚流滢的样子拿在手里,像队伍方向靠近。
楚流滢正全神戒备,斜刺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楚流滢正抬剑要刺,那人却“扑通”跪到了地上:“公主,郡主,前面太危险了不能去。”楚流滢放下剑抓住那人的领子:“前面有多少人?”那人说道:“小的也不清楚,殿下带着小股人马直插戎狄腹地,燕将军带着大队人马还在后头好远呢!”楚挽清一听就急了:“那二哥岂不是很危险?”“殿下有陆将军和尹将军在旁保护,短时间不会有危险的。”楚流滢牵过那个护卫带来的战马翻身而上:“挽清,我们去给燕将军报信——”说话间人已经策马飞奔而去。楚挽清也明白过来,骑马跟上。
楚流滢不知道自己策马跑了多久,寒风刮在脸上,从疼痛到麻木,她也无暇顾及。前方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楚流滢仿佛看见了希望,正想策马冲过去,但一转念又停了下来。楚挽清见状也停了下来,低声问道:“怎么了?”楚流滢压低了声音:“前方万一不是燕将军,我们冲过去岂不是送死?我们慢慢靠近,是燕将军最好,如果不是,我们就只有绕道了。”
两人悄悄靠近,楚挽清眼尖,“流滢,快看是我们的人!”楚流滢正想应声,听见身后有马蹄声:“是戎狄的斥候,挽清,你快去报告燕昭,我去追他。”说完又翻身上马,急追而去。
楚流滢的马刚刚长距离奔波还没来得及休整,自是比戎狄人的战马逊色不少。眼看着前面的人影越来越小,楚流滢暗提一口气,足尖轻点,使出轻功向前追去。她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可以跑得这么快,距离越来越近,她拔出佩剑向那人的后心刺去。血溅到脸上,那一瞬间,楚流滢心里有恐惧,有不可思议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一时让她无法思考,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我杀人了。直到那人拼着最后一口气放出一直响箭,楚流滢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那只响箭在天空中放出缤纷的色彩,楚流滢清晰地意识到,如果不赶紧离开这里,很快就会被戎狄人追上。但是马已经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刚才那一路轻功追赶又消耗了她大半的体力,环顾四周,一望无际的草原,没有个躲避的地方。
这时楚流滢的心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她觉得自己不会死,或者死了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就回去了。她把佩剑放在身边,盘腿而坐,也不想调息休整,而是欣赏周围的景色。深蓝的天空,闭上眼睛仿佛能闻见青草的芳香。刚才那亡命般的奔跑,现在又能静下来听听自己的心跳,简直是一种享受。
那边楚挽清一路奔进军营,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对门口的卫兵亮出自己的身份金牌:“安乐公主楚挽清在此,叫燕昭速速点兵随本宫走。”燕昭匆匆出来,问明情况之后大惊,当下点了队伍里最精英的人马,按着楚挽清指的方向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