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陆嘉陵也有些慌了神，不知道楚流滢的伤势到底如何，只是昏迷不醒。当下想不了太多，只能吩咐车夫去医馆请大夫，自己驾着车抱着楚流滢回府。刚刚安顿下来，大夫就到了。“陈大夫，您快来看看，她到底怎么了？”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坐在床边，手指搭上楚流滢的腕脉，面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知过了多久，老大夫才拿开手。不等他说话，陆嘉陵赶紧问道：“陈大夫，怎么样？”老大夫这才笑了笑：“小将军安心，这位姑娘脉象平稳，除了几处擦伤外，并无大碍。”陆嘉陵这才松了口气，但是立即又想到了什么：“那她现在为何昏迷不醒？”陈大夫皱了皱眉：“从脉象上来看，可能是受了刺激导致的气血不畅，很快就能醒过来的。”陆嘉陵这才真正放下心来。送走了大夫，打发家里的下人离开，坐在床边看着双目紧闭的楚流滢。昏黄的灯光下，楚流滢睡得甚是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仍然是蹙着眉头。陆嘉陵用指尖轻轻按在她的眉心：“你在烦恼什么？家事国事还是天下事？到底怎样才能让你真正舒心一笑？”“这世上的人，有几个能舒心一笑？”陆嘉陵一怔，却看见楚流滢双手撑着被褥坐了起来。好似心事被人窥见一般，陆嘉陵不敢看楚流滢的眼睛。楚流滢却不放过他，拿起他来不及收回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一字一句道：“嘉陵，你扪心自问，这么久以来，你何曾舒心一笑过？”陆嘉陵语塞，楚流滢也就不再逼他，而是望着窗外：“既然我们都托生与这万丈红尘之中，就注定了是脱不开这些烦恼的。”“可是，我们至少可以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不是吗？”楚流滢收回目光，放在陆嘉陵的脸上：“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让自己过得好一些？”陆嘉陵定定地看着她：“流滢，其实你知道的。”楚流滢不看他，声音有些低：“有没有酒，陪我喝两杯。”一杯接着一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楚流滢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伏在陆嘉陵的怀里，嘴里喃喃说着：“燕昭，不要娶挽清好不好，不要娶他。”陆嘉陵也有些喝多了，拍了拍她的脸，含混不清的说：“滢儿，看看我，我不是燕昭。”楚流滢“唔”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三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燕昭已经有了挽清的孩子了，我只剩下你了……”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呜咽。陆嘉陵眉头紧锁，用力摇了摇她：“楚流滢，你看好了，我既不是燕昭，也不是楚浩。”楚流滢醉眼迷蒙：“那你是谁？”陆嘉陵想了想，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罢了，你当我是谁就是谁吧，能在你身边就好。”楚流滢幽幽转醒，刺目的阳光照的她睁不开眼，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一般，嗓子也干涩地发疼。微微动了动，立即感觉到这不是自己的府上。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完全是陌生的环境。闭上眼睛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突然想起这是陆嘉陵府上。正要下床，陆嘉陵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个托盘。“什么时辰了？”“早朝的时辰早就过了，”陆嘉陵放下托盘，端起水杯送到她手上，“我已经派人知会了你府上，宛儿早朝已经替你告了假。喝点蜜水吧，不然嗓子不舒服。”楚流滢捧过杯子，抿了一口，果然暖洋洋地滋润很多。想了想，还是说道：“昨晚有些失态，抱歉，嘉陵。”陆嘉陵把手中的碗也递给她：“殿下，我永远都不会觉得你失态，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楚流滢端着碗的手猛地一顿，满脸的错愕。陆嘉陵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殿下不必惊讶，也不必内疚，这都是我自愿的。”“你……”楚流滢不知道说什么好，陆嘉陵做了个制止的表情：“你之于我，就像安乐公主之于裴元，情之所至，谁都无法改变。”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楚流滢根本没有想到陆嘉陵会对她有情，一直以来，他在她的视野中一直都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可是今天，这个影子突然跳到她面前对她说你就是我生命中的主角，这可谓是猝不及防。斟酌了许久，楚流滢才艰难地开口：“嘉陵，你一直都是知道我的心思的，所以，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欠不起你的。”陆嘉陵在床沿坐下：“不需要你做什么，还像以前一样就好，不是你欠我的。”楚流滢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分说，再次陷入沉默。“大人，储君殿下府上的宛儿姑娘来了，说是要接殿下回去。”楚流滢忙不迭地站起来：“嘉陵，我要回去了，我，我还有事情要做，不在你这里打扰了。”说完逃也似地出了房门。回府的马车上。楚流滢闭着眼睛靠着车壁，心里怎么也理不清楚这一切。她，楚挽清，燕昭，裴元，楚浩，这几个人的纠葛已经让楚流滢感到疲惫不堪，现在陆嘉陵又插进来，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殿下，宛儿的师父曾经说过，跟着自己的心走，就不会看不清路了。”宛儿突兀的一句，打断了楚流滢纷乱的思绪。“跟着心走，如果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呢？”“师父还说过，时间会告诉你结果的。”楚流滢莞尔：“你师父一定是一个很高深的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府门口。刚下车，就看见明灿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见楚流滢如蒙大赦：“殿下，殿下，快点救救驸马吧……”一提到裴元，楚流滢的心中仍是一股闷气：“他又怎么了？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决，本宫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明灿却是跪在地上抱住楚流滢的腿，哭着求饶：“殿下，奴才替驸马爷给您赔不是了，现在只有您能救他了，奴才求您了。”楚流滢不耐，给宛儿使了个眼色，宛儿会意，先进了府里。“说吧，裴元捅什么大漏子了？”明灿抹了把眼泪：“昨儿晚上，爷拉着玉芙姑娘和前街的魏少爷一起回了红绡院。可是魏少爷家的是个狠角儿，今儿一大早大闹了红绡院，把城里的司卫府都惊动了。那个郑大人准备把几个人都押回府衙，不曾想，路上，遇到了，皇上……”明灿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楚流滢心里很是气恼，尽管裴元做得再过分，她都不想让他出事，可是现在，他偏偏往枪口上撞，这运气，真是没的说了。宛儿从府里出来，小声说道：“皇上下了早朝来看殿下，路上刚好遇到了郑大人押着驸马去司卫府衙，就半路截了下来，现在正在大堂呢。”楚流滢深吸几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向府内走去。到了正厅，楚枫坐在上首，悠悠地喝着茶；裴元跪在中间，衣衫不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爹，这是……”楚枫抬头：“滢儿回来了”，放下手中的茶杯，捋了捋袖子边缘的褶皱：“早朝做什么去了？”楚流滢早就想好了说辞：“昨晚遇见了陆嘉陵，跟他喝了两杯，有些醉了，误了早朝。”楚枫还是不紧不慢的声音：“这是一个储君应该做的事情吗？”楚流滢忙摆出认错的样子来：“爹，女儿知错了，下不为例。”楚枫点点头，指着裴元说：“这是你的人，为父知道你心软，这是最后一次，下一回，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说完拂袖而去。看着楚枫走远了，楚流滢这才放下一颗心。看见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裴元，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什么也骂不出来，最后只能憋出一个字：“滚！”裴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直走出门去。楚流滢气得抓过桌上的青瓷茶杯，狠狠的掼在地上：“裴元，本宫告诉你，你这样的还入不了本宫的眼，不要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明灿看见楚流滢气恨的模样，吓得一个哆嗦，偷眼看了看宛儿，追着裴元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