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轮技只是一个代称吧。”盆中盆思考了一会,暗自道:“算了,管它呢,是技能就可以,不枉我把那姓徐的家伙揍上一顿,不错不错。”
“呃……可是,谁能告诉我,这个技能,要怎么使用啊?”
盆中盆突然觉得那另一个“盆中盆”是一个大舌头,说话断断续续,从不说全,总是喜欢给盆中盆设下悬念,而且比较坑人。
就比如刚才,空有一只龙珠却不知道怎样镶嵌使用。就比如现在,空有一道技能却不知道怎样施法习得。
“也是,没人知道咬住飞盘的狗,或是抓挠线团的猫在想什么,不必强求他人。”
盆中盆如是想到。
若是那“盆中盆”就在他的面前,且听到了盆中盆所想着的那句话,恐怕会气得棺材板崩开,棺坟冒青烟。
忒吓人。
等待了良久,仍未等到任何的动静传出。那冰迹打字依旧岿然不动悬浮着,那余下的冰流已然整齐划一的漂流。
盆中盆想要挣扎站起,却始终被一股大力压住,只得做出细微的动作,轻小的幅度,根本无法使盆中盆站立起身,更无法使他去寻觅什么关于这“技”的信息。
就在盆中盆在惶惶然之时,耳边的一声低沉,忽就响起。
“龙,兽祖。”
那是沉静中的波澜,那是熟眠中的刺激。
盆中盆惊然,四处循迹,却望无所获,便大声问道:“谁?有人的吗?”
那道声音似乎没有理会盆中盆问题的意思,依旧自顾自地沉声道:“龙之祖,天之魂。”
“龙祖五圣地,光山、炽荒、冰渊、雷海,幻境。五之圣地,有五祖龙。”
“冰渊无尽,无尽者不计以里,千万不纳,唯有虚无。”
声音很低,腔调嘶哑,却极为有着节奏,断而有章,续而无紊。一句一声,一词一调,都拨动了盆中盆的心跳,心弦也随之紧绷,承受着那声音的冲击。
“好熟悉的声音。”
盆中盆听着声音的述说,突然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又仔细聆听那道声音。低沉的声音,很沉,沉得像背负了青山,沉得像支撑着苍天。但那沉中,似乎也透露着一丝清脆,甜音杂糅在其中,混得倥明,混得恍然。
“等一下。”
盆中盆摸了一摸脸,柔软的肌肤却在手中似棉花糖化去,极为不真实,极不自然。
“这不是我自己的声音吗?”
自己的声音,虽然仅仅伴随了两年的时间,但毕竟是身体的一部分,足够令盆中盆熟悉到极致。熟悉到可有可无,熟悉到忽略自己,熟悉到陌生无比。
但是忽略,并不是代表着忘记。但凡存在的,就会有自身的价值。
盆中盆忘不了,或许又记不住。
哪怕是唇间流转的香风,哪怕是耳蜗旋入的声珠,盆中盆也会有所感知,也会有所追忆。就算忆不了曾经,也可以忆今,忆现在。
“冰渊有龙,龙觉醒,冰化扶摇羊角而流,谷崩碎,渊动摇。”
那声音再次沉闷响起,盆中盆静耳去听。那晕倒后遇见的两次另外的“盆中盆”,他虽然也能从中探寻到自己的影子,但那与此时的感觉不同,那是一种淡漠,那是极不亲切的陌生。盆中盆与那另外的“盆中盆”对话,有着想象不到的震惊,却没有想象中的真实,似是面对着虚拟,似是面对着空白。
而这简简单单的一道声音,却极为富有感情色彩,极为澎湃,像是神笔下是活画,像是木桩内的雕魂。盆中盆能感受得到,心铭记,永不忘。
盆中盆只是想要寻回记忆,却想不到要回了一堆麻烦,要回了一团谜题。
他很想一声“呵呵”,一甩尘袖,回到望城继续做他的盆家大少,调戏美妇,横行霸道。
但他无法这样去做,回首无望。他就像锁在刑车的囚犯,他就像心脏泵入的最后一滴血,一脚踏入鬼门关,一脚踩在奈何桥。无可退,无可去。
“冰渊之龙,跃之于大陆,凝光山,寒炽荒,冰雷海,凛幻境。四祖不惧,然亦无所以法抗拒冰。”
“龙盘旋而落,盘旋之地,无以擎其身,化亿万丈冰原,始得载。”
盆中盆捎了捎头,继续听下了那似乎是他自己声音的话,不过此时盆中盆不再去琢磨腔调的陌生与熟悉,而是仔细吸纳话语中的内容,推敲含义。
“吾与此龙相识相交,重至冰原之地,心生憾,录以此珠,存于龙技。”
“命之以冰龙的盘虬域,随意之举,不得考究。”
盆中盆随着那声音,在心底默念,又思量了几番,自忖道:“他的意思应该是大陆上龙的五条祖先,分别处于光山、炽荒、冰渊、雷海、幻境。之后似乎是说着冰渊的龙贼给力,把那四处龙祖圣地给冻结上了,它们对那冰龙还没有任何办法。”
“而且,这个人,似乎认识着冰渊的龙,还……因此录下此技,唔。又是一位绝世强者。”
盆中盆突然感觉到很郁闷,就像一颗西瓜被切分成了数瓣,老天只分给了他一瓣最小的,而且还是没有瓤的残缺的那种。
“冰龙的盘虬域……”盆中盆想了一想,继续听下去。
那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那一瞬间的音调,骤然沉了几顿。一种莫名的压抑堵在了盆中盆的胸口,气息抑制到了最深处,令他险些背过气去。
“以此技,祭吾龙。”
很悲,很凉。
未带有哭腔的悲,像是剜不出伤的心,像是捣不碎乱的血。从那十分简单的六字感散而出,很单薄,很苍白,很平常,但却源有无尽的悲情,似是永远惺忪的夜,似是永远狰狞的泪。
哀了天地,殉葬自己。
“盆族违吾,吾乃灾祸。此技祭龙?莫如以龙祭奠吾身!”
悲伤渲染,甚至熔凝了冰流,甚至动摇了大字,盆中盆心境亦也随有之变化,由静至惊,由惊至悲,由悲至哀。他眼前的白,冰的华,墙的光,由此遮了暗光,蒙了黑影,变得昏漠,变得黯淡。
“这……”盆中盆滞声道,“龙死了?这个人也……死了?”
盆中盆突然想起了他那怒凛棺,突然想起了棺板幻化的映像。
那似乎也是一条龙,生于冰,存身于渊,饮食寒浆。盆中盆用着客观的视角,观察着一切,观察着它的生,观察着它的死。
只不过,那映像所展现的,缺少了与其四龙祖对持的场景,或许也本无此时,或许是那声音主人的杜撰,同为龙祖,怎能以一敌四?
盆中盆将那段映像与那声音的述说联系在了一起,他看到了冰龙游过盆族,他自己迷失在盆族,那令他陷入恐慌的花海,视那声音主人为灾祸。联系了这一切,却似联系在了一个黑洞之中,甚至令盆中盆不敢再去想了,那刺痛,那无底的盆族。
“总之,两者一定是有着联系的,若是以后有机会晕去心神世界的话,一定要记得问一问此事。”
盆中盆心里有些发慌,眼前也叠出了重影,他停止了思考此事。
停下了一切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