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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回:隽灵毓酣战半月夜,老涉道局陷北山门

八月初九,夜,晴。距离北山遭遇的袭山事件已经整整三天了。

尚门峣屼坚持暗中加强防御,对疑似珉界的来犯者一事秘而不宣,却遭到元则勉和凌肇均的一致反对。迟见岌思前想后,也决定即刻传书日薄山、畦山和垄山。结果,消息还是迅速地蔓延了开来,这三天里,仙界中基本所有人都已经知道珉界死灰复燃了。

在位于北山之北两千两百里之外的畦山,更是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原来从两天前的早上开始,少司化玉夐被发现突然失踪,本来寻查他下落的工作就已经够让人焦头烂额的了,结果一天前又突然接到珉人袭击北山的消息。太司涉道虽说是仙尊大弟子,但终归和仙尊属于同龄人(反正都是上千岁的人了,岁数差几十年根本就不算差),多少上了年纪。一听说珉人再度现身,一口气没顺过来,愣是咳了一刻多钟方才平息下来。太司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其余仙众了。

然而,自从消息传来,才不过第二个这样的夜晚。死寂死寂的半月下,每一丝惨淡的白和深沉的黑,都混杂在一起,交织成了铁一般冰冷坚硬的空气。在山北,少司荀一纶正带着些许上人巡逻戒备,而空气只是凝固着,凝固得仿佛用手都能掰一块下来。

忽然间,一阵风将已经死气沉沉的空气重新搅动起来。荀一纶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浸透了全身,不由得深深地打了个寒战——这仲秋时节,怎会有如此砭人肌骨的寒风!难道说……

“这风不对!你们几个,赶快回禀太司!”

却还没等那些上人走出几步,突然间,一连串刀弧形的赤焰从山门外飞来,焱火灵气直冲云霄,把半个天空都映得通红。还不等荀一纶回神,山门的守护封印已应声碎裂,最后一道火焰也已经呼啸而入,荀一纶仓促之下已来不及导引灵气,只得强行调动真元,扬手飞出一道碧光,这才算抵了那道火焰。

从火光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形颀长,筋骨瘦削的男子,只见他一身赤红衣袍,长发披散,手中两枚血红色石胆格外醒目,如同烈火中煅烧出来的梦魇,此刻正在山门外飘然而立,就这样和荀一纶对峙着。

“荀少司别来无恙啊。不好意思了,今夜我拜会老友心切,就忘了提前跟你打一声招呼了。你不会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吧?”

荀一纶赶忙拔剑在手,向来者喝道:“好你个狂徒,打碎山门封印,还巧言令色冒充我故人,究竟是何居心?还不报上名来!”

那红衣男子自是不惧,而且还狂笑起来,那笑声听着越是浑厚爽朗,荀一纶背后的冷汗就越多一层。等他笑够了,这才悠悠然地回应着:“萱灵散果然不同凡响!荀少司,你还真把我给忘了啊?算了,谅你也想不起来,说点别的吧。多年不见,换了把好剑啊!可惜,拔剑速度怎么还是那么慢呢?啊,我知道了,这剑是令弟给你的吧?也是,我说看着这么眼熟呢,而且……”

猛然间,他的周身已经暴起了红色的焱火灵气,继续说道:“你根本配不上那把剑!”

“什么!你……”荀一纶却好似听见了无比可怖的事情,甚至面对着对手强大的杀气,竟连一丝反抗的斗志也没有了。

“哈哈哈……”那红衣男子的笑声愈发的狂野了,甚至还带有了几分凄厉。“怎么,为我说出的一些往事感到吃惊吗?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呢?那就记住了,荀少司!吾名隽灵毓,别再忘了,因为这将是你……”

“此生听到的最后一个名字了!烟火高低变烽燹!”只见他将手一扬,两枚石胆便向他头顶直窜而去,却还未至最高处就已经轰然炸裂,崩散成了无数细小的烟尘,在清朗的秋夜里逐渐散成了一团极不和谐的浊霾。这时,许是怕荀一纶没理解自己的行为,隽灵毓又主动发话了:

“我这一式‘烟火高低变烽燹’,是将石胆炸碎的烟尘化为焱灵的载体,每一粒碎尘都将燃烧成一条火蛇!待到火起之时,嘿嘿,荀少司,可一定要好好欣赏一下这绚烂的烟火盛景啊!”

果然,隽灵毓话音刚落,方才还随风飘散的烟尘突然喷薄出了焚天灭地的熊熊烈焰,就在他们头顶上的半空汇成了一片翻滚的火海。眼看着千百条火蛇正伸展着扭曲的身体,正准备从火海中蜿蜒而出,张开噬血的口,吞食尽眼前所能触及到的一切生机。而荀一纶却怔住了,除了频频眨动的眼睑,浑身上下一动不动。他额前的头发因为高温而枯焦卷曲,他的身体却仿佛和心一起冰封了。

隽灵毓么……这名字,果真很耳熟啊……真的是故人吗……

不,不是故人!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没错,隽灵毓,三百年前珉尊手下第三大高手!

怪不得他能一击击碎普通的守护封印,怪不得他知道自己那些不愿提及的往事和不为人知的心痛!

不过,他说的“萱灵散”又是什么呢?以及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敌人,之前会被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呢?

然而他早已没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以隽灵毓的实力,就是让出三招,自己的胜算也微乎其微,何况自己从一开始就在错愕和恍惚中失尽了先机。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声音在回响:“到此为止了……到此为止了……”

在不对等的较量中,从来不是强者用实力击溃了对方,而是弱者败给了自己内心的绝望。

正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响起的两声断喝,打破了荀一纶心中那僵死的囚牢:

“澄江静如练!”“红星乱紫烟!”

一道滔天的水障首先应声而起,赫然横亘在荀一纶和隽灵毓之间,面向隽灵毓的一侧,一缕缕清流喷涌而出,如同旋舞的白练穿梭于扭动着身躯的火蛇之间,将隽灵毓头上的火海缠绕切割。不断有火蛇被水练熄灭,重新崩散成迷离的烟尘,聚拢到隽灵毓的双手间;随后水墙退去,跟上来的是点点红紫色的星辉,大者如冰雹,小者如雪霰,密密麻麻直冲隽灵毓砸去。而隽灵毓只是将围绕在手边的那团烟尘向前一挥,注入的焱火灵气立即将这些尘粒粘合成了一片烟与火的巨盾,那些星芒打在上面就如同雨点砸在伞上一样,轻柔柔地便滑走了。

“清兄!子阳兄!你们……”荀一纶望着自己的两位救命恩人——另外两位畦山少司清泷和子阳昭正,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复杂表情。

然而无论是感激还是内疚,都不是现在应该表达的。因此子阳昭正毫不犹豫地便打断了他:“别说闲话了,荀兄。你刚才给他的破绽还不够多么?”

而清泷似乎也没心情听荀一纶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和好奇心更是全被面前的红衣男子吸引住了:“哟呵!这就是所谓的珉人?奶奶个熊的,看上去确实有两下子嘛!喂,要不要和老子过过招啊?”

“啊?”清泷这几句话,可给荀一纶惊得不浅。荀一纶知道,子阳昭正成仙大约是在二百八十年前,而清泷则更晚,大约在一百九十年前。这二人基本不可能与珉人交过手,因此荀一纶唯恐清泷一时冲动,过于低估了对手,于是赶忙劝阻道:“清兄不可啊!他可是……”

然而他才刚张口就被清泷打断了:“行了吧你,我又不瞎!他什么实力,我刚才都看得真真儿的,你就别说废话了!”而后又向对面喊道:“喂,给老子听清楚了!你爷爷清泷在此,别他奶奶的装哑巴,赶紧报上名!”

荀一纶眼看清泷越来越亢奋,只得转而求助子阳昭正:“子阳兄,你看这……”

子阳昭正却也只是摇了摇头:“清泷岂是你我能拦得住的?赶紧准备应战,务必在太司赶来之前为清泷打好掩护,拖住对面那家伙!”

荀一纶长叹一声,又狠狠吞了一口唾沫,终于重新鼓起勇气,将剑横在了面前,直对着隽灵毓。不知何时,那团烟尘又重新聚合成了两枚石胆,此刻正在隽灵毓右手的掌心中悠闲地转着。他显然是被清泷这种几近疯狂的挑衅勾起了好奇心:“不好意思啊,我从来不对我认为没有价值的人报上姓名。我如果不报,你想怎么办呢?想杀了我吗?哈哈哈哈哈……”

眼看着清泷一双瞳孔中流露出的怒气愈来愈盛,隽灵毓这才止住了狂笑:

“那还等什么?想杀我就来啊,来啊!”

“不好!清兄,他是故意激你,不可鲁莽啊!”然而未等荀一纶完全喊出口,只听清泷发出了一声发狂般的嘶喊,已经使出了他的最强招式:

“白波九道流雪山!”

霎那间,清泷已经用兵刃在面前的空中划出了一个由八道青碧色的地水灵组成的灵阵,正合八卦之形。清泷的兵刃是一对半圆形的轮刃,名曰“回湍”,弦处为手柄,弧上为刃,通体呈蓝白之色,与拳齐宽,乍一看十分纤巧,仿佛是单凭速度取胜的兵刃。实则内部蕴含着极其充沛的地水灵,连涉道也说它是“形至弱,质至刚,惕则难从,怠则必死”的危险兵刃。

而清泷的这一式“白波九道流雪山”更是不容小觑。说话间,清泷已将双手的兵刃合二为一,举过头顶,刀刃上已经逐渐盈满了青碧色的真元,只听他一声断喝,随着双手劈下,那刃上的真元也砉然向前呼啸而去,正撞在八道地水灵灵阵的中央。顿时,本来是八道暗色的斫痕齐齐亮起,仿若是从水底升上来的明珠,将一方天地完全映成了江水的青碧色。

“动!”

随着清泷一声喝令,已经积蓄了许久的水灵,如同八瓣花萼一样托住了中间的真元,一朵巨大的地水灵花带着一大八小共九瓣由狂涛般的怒流组成的利刃,伴着山石狂乱的坼裂之声狂奔向前,眼看就要将隽灵毓吞噬其中。

然而,就在那地水灵之花即将触及隽灵毓时,令人最揪心的状况还是出现了。只听得“嗤”的一声,原本攻势凶猛的地水灵犹如一碗水泼向了炽热的熔炉中,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会!这是……”清泷还在微微喘着粗气,显然是这一式对他的消耗极大。可是他却感觉自己如同窒息了一般。

“不好意思,该轮到我了。”那两枚石胆又不知何时已再次化为烟尘,弥散在隽灵毓的双袖间。显然就是这团烟散出的焱火灵气,将清泷的地水灵蒸干的。然而这次的烟气和之前的比起来,却不是那种灰蒙蒙的扬尘的感觉了,而是隐隐约约地多了一重诡异的绛红色。

“唉,我本来不想在这儿就动用真元的,不过看来如果只用一成力解决你们势必多浪费时间。而不巧的是……”猛然间,那片烟尘散逸出了幽幽的红光。

“我已经没有耐心了!扬芒熛而绛天!”

畦山的三位少司几乎要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齐齐惊呼出来——随着隽灵毓双袖一挥,那片绛红色的尘霾也一点点地朝着己方扩散开来,而烟尘所及之处,所有草木在刹那间便化为了枯黑的焦土!

“星垂平野阔!”“落木千山天远大!”

如此情势之下,子阳昭正和荀一纶哪有时间细想如何应对?匆忙之中便也纷纷使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技——子阳昭正右手将佩剑“镇平济远”立于胸前,左手由下而上将剑刃一抚,剑身便顿时化作一道紫红色光芒冲天而起;而后子阳昭正俯下身去,将手中残留的剑柄向地面一刺,已冲上九霄的那道紫光登时分散为千万条如雨般的细丝,清清灵灵地飘洒下来,每至地面,便激起一个紫色的如水纹般的灵气涟漪。波及之处,都被笼上了一层荧荧的紫光。

这一式看似柔和,却有着极其残忍的抹杀力!因为紫光之上的天地间,几乎一切与星之灵气不同的事物——无论是有生命的草木和鸟兽,还是无生命的山岩或流水,甚至是无形的真元或灵气——除了日月星辰,其他一切事物都将被彻底抹消,化为流光逸散!当年子阳昭正就是凭借这一式,在畦山少司的备选人中脱颖而出,而在子阳昭正的剑下化作星光消逝,也一度被认为是仙界最华丽的死亡方式。不过它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是这一式太不分敌我,甚至是自己,都有化为星光的危险;二则是这种一概抹杀的方式实在过于残忍。因此子阳昭正轻易是不使出这一招的。

但是,饶是这种程度的术法,也只是将隽灵毓的火阻挡在了紫光之外而已!

分散的紫光已经在地下重新汇聚到剑柄处,而镇平济远的剑身重新成形的那一刻,就宣告了子阳昭正这一式的结束。不待子阳昭正惊诧,荀一纶的一式便已跟上了。宝剑“秋海沉阳”直刺在地面上,荀一纶连人带剑都已被碧绿色的地木灵所包裹,准确地说,更像是穿了一件缀满了碧色宝珠的衣袍,在他成式的一刻,所有的珠子瞬间化为光弧,千千万万的光刃一齐砸向隽灵毓。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绛红色的烟尘总算是散尽了。而隽灵毓却依旧傲然伫立着,两手间满是灼灼燃烧的烈焰!

“原来如此……”子阳昭正仿佛有所体悟了,“其实我的术法,并不能让不同于星灵的其他事物化为星光,我只是用融化的济远剑抹杀它们。而那些所谓的化成的星光,都是以剑身为媒介的我的真元!本以为可以将隽灵毓的火炎抹杀,却没想到……”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被骗了呢,子阳昭正?”隽灵毓如同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正如你所料,我的焱灵本名‘燹灵’,因为我的焱灵是众多火灵中唯一不会主动燃烧的,而是让接触到焱灵的万物自行起火!至于‘焱灵’的名字,则是仙尊大人亲自更改的。为的就是……”

“唬住你们这些没见识的蠢货杂仙!焱回回其扬灵!”果真如隽灵毓所说,那两团火焰在出手的一刻,便赫然化成了两条翻飞的绵长火练,或者说更像是两条长长的触手,鞭挞着它所能触及的一切,将本已汹涌的火海搅动得愈加波腾浪涌。

“这也是……他的石胆化成的吗……”荀一纶犹且躬着身子,微微喘息着,眼前的景象却根本不给他静心调匀气息。他强迫自己将眼前的景象与三百年前零星的记忆残片联系起来,却只是让自己白白地头疼。

“石胆?真是傲慢啊,荀少司!你就算是忘了,也未免太轻慢我的‘玉血凝心’了吧!”隽灵毓的眼神此刻也再没有了初来时的几分阴沉,取而代之的,是仿佛也被焱灵一起点燃的桀骜与狂狷。“那就首先让你尝尝‘石胆’的滋味吧!”

荀一纶只觉得眼前愈发灼热,知是焱灵已经将野火的魔手伸到了自己面前,眼看已无从应对,不由得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忽然,一声断喝过后,灼热的感觉登时减了三分:“影浸南山青滉瀁,波沉西日红奫沦!”

“清兄,不可!”子阳昭正和荀一纶几乎是同时对清泷喊了出来。原来,清泷这一式并非是他地水灵系的招式,而是所谓的“化术”。化术乃是仙术中特有,是极其特殊的一式,施术者须大开周身气路,以天地间游离的灵气为引,通过自身真元激发灵气之间的生克,最后将对手的真元灵气全部转化为自己所能驾驭的那种,并加以吸收,为己所用。然而若对手的真元灵气过于刚猛,在转化之前反被它侵入自身经脉之中,其后果不言而喻。

果然,隽灵毓的狂笑再次响彻山野:“清泷啊清泷,你是宁可找死也得要面子,是吗?焚如!”

清泷只觉得身上的肌肤猛然间一热,紧跟着,这种灼热感顷刻便蔓延到了脏腑之间,不由得失声叫了出来:“不好……”随即,轻微的灼痛正千百倍地加剧着,清泷也终于强忍不住,高声惨叫了起来。

“糟了!如果说隽灵毓能操控焱灵焚尽一切的话,那清兄岂不是连经脉里的灵气都……”子阳昭正和荀一纶面面相觑,虽然两人朝隽灵毓又挥了几剑,但挥出去的灵气无一例外,全都在离隽灵毓几尺的地方便开始起火,燃烧殆尽。

正此千钧一发之际,忽而一片清灵灵的流光笼罩了下来,那些本来和清泷的真元纠缠在一起的焱灵,竟如同被毒刺蛰痛的触手一般,迅速地缩了回去。清泷也如同垮了架的葡萄藤一样,瘫软在了地上。

“哼,终于出现了吗?”隽灵毓的眼神似一双利箭刺破了夜空,就算是冷笑也带着灼烈的狂意。

这边话音未落,一鹤发白须的俊伟老者已飘然健步来到双方之间,他轻侧过脸来,用余光一瞥清泷,向周围吩咐道:“清少司伤重,护着他下去好生休养。”边上应声闪出四名弟子,看样子都有仙级的修为,再一闪身,清泷便已随四人一起重新融入了山中的夜色里。

“太……太司,”子阳昭正和荀一纶赶忙齐齐向那老者长揖,“是弟子无能……”

“够了。”涉道十分干脆地打断了他们,而后直接转向了隽灵毓:“来者何人?”

隽灵毓面对着这样的对手,也不敢过于轻慢了:“仙界太司隽灵毓是也。久违了啊,涉道!”

从涉道的脸上浑然看不到一丝波澜:“禤老贼居然首战就派你前来?这倒是令老朽颇感诧异了。莫非三百年之后的今日,你在禤老贼手下早已排不上第三了?”

隽灵毓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又开始狂笑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还要笑得狂野:“杂仙就是杂仙,还以为你身居太司能有什么见识呢。告诉你,并不是因为我大不如前了才派我前来,恰恰相反,自花氏兄弟死后又经过了三百余年,如今的我,早就是仙尊驾下的第一人了!所以,我才不是来探虚实的,而是来……”

“首战献捷的——”然而他的“捷”字刚说了一半,就被涉道迎面击来的一道泛着七彩的剑光打断了。

“不等别人说完话就开打,很不礼貌吧?一把年纪的,可别被人说成为老不尊啊!”隽灵毓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怨怼。

“果然,被识破了,以至于恼羞成怒吗?”涉道依旧淡淡地答着话,手中已赫然多出了一柄流光溢彩的光刃,外观看来也是十分独特,手柄处细窄,愈接近刀头愈发宽阔,刀身布满了粼粼的光纹,刀背上也布满了密集的齿状。整把光刃的形状就如同一只翅膀。

“那是……太司的念刃‘暾鸿’吗?”子阳昭正和荀一纶自加入畦山以来,见到涉道召出念刃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此情此景下再次见到,不由得凛凛然感到了一丝胆寒。

“吾知你向来自负,每次出击前必有一套说辞,而且为了造势,习惯于在说最后一句话的同时起式。如何啊,隽灵毓?被硬生生地憋回去了一式,是否颇为难受呢?”涉道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开始隐隐透露出了一丝必胜的信念了,“但你愈是造势,便愈加凸显你心中急躁,故而起式也是愈见刚猛,真元消耗同样愈发剧烈。如此下去,又怎能与我相持?”

随着涉道一语结束,暾鸿的光芒陡然暴涨。隽灵毓只觉眼前一花,登时就被几道剑芒逼得连连后退。子阳昭正和荀一纶眼前俱是一亮:此战莫非已经迎来了转机?

突然猛然间一声爆响,只见隽灵毓身上裹着一层熊熊燃烧的爆炎——他竟然操控焱灵,将自己周身的空气点燃,从而用一瞬间迸发出的爆炎震碎涉道的剑光!眼看隽灵毓浑身已有几处轻微灼伤,可他却依旧保持着那种让人摸不清底细的狂狷:“差点忘了,你这老家伙驭使的不是万象灵气,而是云影幻灵,难怪触及了我的焱灵也不会燃烧!”

话已至此,就不得不说说和术法有关的一些事了。在众多术法中——无论仙术或珉术——大致可分为三重境界:最高境界称为术御阴阳,即直接驾驭阴阳二气。这一境界,虽然修术者皆有耳闻,千百年来却从未知晓有任何人曾经达到过。纵然是仙珉二尊,也不过是第二重境界:即术御虚实。饶是这第二重境界,也已经是千里挑一的水平了。其中,根据施术方式上的细微差别,又细分为御幻、御云、御影等门类。其中的御云一类,本是属于第三重境界,也就是最普遍的境界——术御万象,直到畦山少司化玉夐从云的变幻中领悟到了虚实相生的诀窍,才使得御云之术成为了唯一跨越了两重境界的术法。最后一重境界就是所谓的术御万象了,一般的修术者穷极一生可能也只是停留于此。所谓万象,实际是指每种自然现象对应的灵气,而在这一重境界的人,每人基本只能驾驭一种灵气,即是与自身天生的体质最为接近的那一种。而这就引出了真元的概念。

所谓真元,是指修术者自身带有的灵气之源,俗称法力、内力。修术者所能驭使的灵气,一部分来源于天地间游离的灵气,这一类灵气属于无根灵;而另一部分,便是自身产生的灵气,这一类灵气称为源流灵。而将自身的体力化为灵气的力量,即是真元。真元自气海生发,充盈在大大小小的经络之中,每次消耗,都需要气海花费时间重新补充。正因为真元与灵气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所以无论仙术珉术,都有所谓的“术”“诀”之分。所谓的“诀”,乃是把本来分散的无根灵聚集起来,说白了就是在天地之间借力克敌。每个诀都有几个字的固定名字,不需要起式的过程;而“术”则不然,这是靠消耗自身真元及源流灵方能达成的招式,一般没有术名的概念,只有一句诗词赋章的句子作为起式的载体,因此逐渐约定俗成之后,就把那句载体用来代指相应的招式了。

因此,隽灵毓虽然可以操控焱灵,使一切被触及的真实存在的事物自行起火,却无法令原本就处于虚实之间的幻灵化为火焰。这才让本来占尽上风的隽灵毓,反而一不小心吃了个亏。

但仔细看看隽灵毓的表情,那却怎么也不像一张被打磨了锐气的脸啊!

涉道——以及两位少司——却无暇细想,正待挥动暾鸿乘胜追击,却忽然听得背后几声惨叫和紧接着的闷响——四名畦山弟子浑身血污,从山里直飞了过来,重重地摔在了涉道的面前。

那竟是刚才护送清泷的四名弟子!

“伏玉!沧波!还有……”这一异变着实太过突然,涉道面对着平日里侍奉自己左右的弟子,怎么也无法继续平心静气了:“这……这究竟有何变故!伏玉!你说啊!”

“太司……那个珉人……南门已经……”那个叫“伏玉”的弟子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就断了气了。

而黑暗中,又有一个梦魇般的身影缓缓走来。这也难怪,毕竟所有甘心沉醉于无尽夜色中的东西,都是梦魇。

附:《忆秦娥(平韵格)·惊变》

恨悠悠。百年风雨萧条秋。萧条秋。一朝花老,两泪横流。

早知恩怨将从头。却今仍愿春长留。春长留。痴心难断,逝水难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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