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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回:迟见岌执祭北山坛,尚门公表述珉家事

时值永劼六年八月初六,这一日,正是北山一年一度的祭典。秋高气爽,天清云淡,金乌染就半璧烟霞,西风送过一林桂香。俯瞰谷壑之内,云烟飘渺,聚散浮游无不灵动逸秀;遥望峰峦之间,花叶明昳,起落飞扬皆是溢彩流光。举目美景,也仿佛给这仙山之上平添了几分素来少有的喜气。

不过,北山仙众可无暇赏景,因为今年的祭典比起往届,更有几分不同。此时此刻,他们的目光已都被云台祭坛之上的那个俊逸的身影吸引住了。只见那人头戴紫金华冠,身披竹绣鹤氅,腰系羊脂白玉带,脚踏描银登云靴,他每上祭坛的一级台阶,青蓝的绶带便随着他的步伐迎风飘举。台下众人的私语声嘈嘈切切,随着那人逐渐登坛,私语声戛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震天的欢呼。

此人便是空缺了十三年后的首任北山太司,迟见岌——那个百余年前,随柳唐末世皇帝消隐于人间的令护淮务使。

没人说得清楚,自从柳唐覆灭以来,他都经历了什么;更没人说得清楚,柳纾蒇和晁文的结局究竟如何。但是所有人都可以肯定的是,迟见岌没死,而且还成了仙,甚至还最终成为了北山太司。今年这场北山祭典的重中之重,就是见证北山新核心的诞生。太司迟见岌,还有此时作为护法陪同他一起登坛的三位少司——尚门峣屼、元则勉、凌肇均,无疑成了今年祭典上最受人瞩目的焦点。

既然话已至此,仙界的典制也就不能不提了。

仙界以元穹为众仙之长,称为仙尊,居于西方的日薄山。仙尊之下,三座仙山几乎包含了仙界九成的仙众,即是垄山、畦山和北山。在这三山之中,一山之长称为太司,只设一人;副手称为少司,通常为三到四人。太司由仙尊亲自指定,不过另两座仙山的太司从来也没换过,毕竟仙界中人寿命长久;少司则通常由太司任命,一般都是选举众门人中修为最深的几位。

除了太司与少司之外,其余的就是门人仙众了。在门人中,有一部分是已成仙果的,而大部分却是虽有修为,却还没真正脱胎换骨的,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寿数与凡人相近,都在百年之内,这类人不称仙,只称上人。还有一些仙众,云游四海,天地为家,不依附三山而修行。这些人中,已成仙果的统称散仙,未成仙果的称为云游上人。

另外,有一类极特殊的人,目前也已归属仙界。他们本非仙人,既不修道,也不修术,凡仙家术法一概不通,却能问讯天命,占卜休祲,明物类,辨祸福,同样寿命长久。由于这类人往往隐居于清幽僻静、与世隔绝之所,便称为隐人。众隐人之首不称尊,而称为隐人之魁。隐人自来有一套独立的典制,只不过归属仙界之后逐渐淡化了,待日后谈及隐人时,再细说不迟。

说完了仙界典制,还是回到北山祭典。这说话的工夫,迟见岌与三位少司已行过了祭祀天地之礼。礼毕,迟见岌向西酹酒,象征性地对日薄山表示了敬重。整个过程中,迟见岌虽是首次执行祭礼,却有着超乎常人的从容与威严,连对祭礼颇有经验的三位少司也显得相形见绌。如此一来,更是少不了台下仙众的交口称赞。

忽然间,北山上下一瞬间变得雅雀无声了。原来,祭典已经到了最后的,也是最激动人心的环节,就是宣读太司祭文。这种祭文,北山人已经十三年不曾听过了,更何况那些尚且年少的上人们,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呢,怎能不有所期待?

迟见岌见台下已经安静,便从已经捧好了祭文的尚门峣屼手中接过了鎏金的书简,朗声宣读起来:

问天行之道,曾尽乎苍茫?问地势之德,曾起乎太荒?七星之下,望不断七柱玉骨铿锵;百年之外,数不尽百花碧血蜩螗。鉴往事,销锋芒;溯流岁,甘凄凉。一任曲终人散,梦觉成殇。今敢执瑄立印,聊况挂帅封疆。驱寒门之难曜,激白日之不旸。凌九重青云通千古,引三分明月照大江。循本善,顺天常。

等到众人发现迟见岌已经将祭文合上,又交到了凌肇均手里,这才知道已经读完了。台下议论的声音一下子就又响起来了:“啊?原来这就是太司祭文啊,我还以为会有多长呢!”“错不了,这绝对是正宗的太司祭文,我之前可听过六十多年呐!”“我怎么听着和以前的差不多啊?”“行了行了,能听到就不易了,十三年都没有过啦!”“哎?那这十三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对啊对啊,我也想知道以前的太司到底怎么了啊?”“嘘!你这孩子小点声!有些事情不能乱问,我跟你说啊……”

“好了,诸位!”大家停止了交谈,抬头望去,只见迟见岌脸上已收敛了祭典时的严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而深邃的微笑:“迟某如今虽忝居太司之位,于北山却是初来乍到,还有诸多细节有待熟悉。诸位有何意见,日后尽管进言,但凡有益于北山,迟某必定虚心采纳。至于今日,诸位想必也倦了,迟某也要随三位少司四处走走,就不多耽搁了。传令北山上下,今宵大庆,诸位且尽情欢娱!迟某也来给诸位助助兴!”

只见迟见岌话音落处,将双袖一抖,双手翻飞合印,一道耀眼光华闪过,青黄相交的土木灵气已从他双手之间飞速蔓延开来。再看北山上下,原本尚且含蕊待放的山桂,竟纷纷吐露芳华,一时间大枝小朵铺满了碎金乱玉,暗香氤氲,满溢山野。随着花香弥散开的,还有又一次响彻山峦的欢呼。

是夜,新月似一弯多情的金钩,钓尽了满山的秋色。筵席散了之后,一些年轻的上人意犹未尽,索性直接来到山门下闲坐漫谈。

“好馥郁的花香啊,刘宾客诚不我欺,谁言秋日不胜春?真所谓‘丹樨不解秋风意,犹向西川问洛阳’啊!”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正欹斜在一棵老槐下,轻摇着手里的折扇,随口感叹着。

“嘻嘻,大才子,终于说话啦?瞧你看星星看得那么出神,知道的能看出来是你又犯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星星有仇,较上劲了呢!哎,怎么,莫非是看出了什么门道?要不要给我算上一卦啊?”边上一个身着青灰色衣衫的姑娘仿佛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时机,如今他一开口,就毫不留情地损了他一顿。

“哈哈,瞧你这丫头说的,当我是隐人啊,占星的事情都找到我头上来啦?”那书生打扮的少年仍然在不慌不忙地摇着扇子,似乎对这种“问候”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姑娘“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傻你真傻啦,听不出好赖话啊你!”

那书生打扮的少年也笑了:“哎,笑了吧?先笑的就输咯!”

那姑娘还要还嘴,却被边上另一位姑娘拦住了:“泠霄,你就知道拿你天晓哥开玩笑!要是一会儿他到嘴边的诗被你打断了,我可救不了你啊!”只见后者一身靛青道袍,一双眸子就如同秋湖里的水那般明澈清亮,而又波澜不惊。

那叫“天晓”的少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哎姐,你这到底是向着谁说话啊?”

这个被他唤作“姐姐”的姑娘莞尔一笑:“当然是谁机灵我向着谁咯。天晓,你刚才望天望了那么久,我都好奇你想什么呢。我可不信以你的才力,半天就只憋出来一联诗?”

那个叫“泠霄”的姑娘也跟上了话:“喏,天月姐都发话了,快快从实招来吧?是不是在想山北的那个姑娘啊?就是那个叫……呃,叫什么来着的那个……”

天晓的脸一下涨红到了耳根:“喂!你这丫头,那……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还拿来说笑!”

泠霄丝毫不打算给他喘息机会:“那你在想谁啊?换人啦?才两个月嘛,说得好像真有多久一样……”

天晓的脸烧得像新熟的李子一样红:“什么换人了!况且我都说过我就是……动动念想,又没真怎么样……”

泠霄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上前拍拍他的肩:“可怜的天晓哥,我都懂了。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天晓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这都哪跟哪啊……姐,都是你给她的话柄!”

他的“天月姐”却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他:“当初可是你自己招的,和我没关系啊。”

泠霄也应和着:“就是嘛,谁叫你自己在那儿发呆,想到什么好玩的也一起说说嘛!”

天晓无奈地摇了摇头:“谁想什么好玩的了,我在想白天的祭典而已啦!”

泠霄“嗨”的一声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你怎么不早说”这几个字:“你也在想这个是吧?我就说嘛!那个太司来得多蹊跷啊!”

天晓心里想:“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在想太司的事了……”嘴上却应答着:“哦?你都已经能觉得‘蹊跷’了?那可是了不得,赶紧说说看啊!”

要在往日,泠霄肯定不会白让天晓损这一句,不过这次,她的注意力好像都放在太司上了,又一场嘴仗才这么避免:“要我说,山里这大小事务,这么多年都是师父一手操劳的,早就该把师父提拔成太司了。可是突然间就从外面来了个什么太司,还是从人界来的,也看不出来他比师父就高在哪儿了呀?不就是使了个催花诀,把花都弄开了嘛!干嘛凭师父在北山这么老的资格,现在反而要给他打下手啊?”泠霄所说的师父,就是少司尚门峣屼。

泠霄此言着实不虚,尚门峣屼是十三年前来到北山的,那时候北山的太司已经属于空缺状态了。而自从尚门峣屼到来,北山很快就从缺少太司的混乱中重新运行回了正轨上。在年轻一辈中,很多都是尚门峣屼一手教出来的,甚至是从小带大的,这其中就包括天月、天晓和泠霄三人。天月现年十七,天晓现年十五,这二人本姓江,乃是亲姐弟;至于泠霄,现年也是十五,略小天晓几个月,姓湛。虽与二人并无亲缘,却和二人一起由尚门峣屼抚养长大,因此和亲生姐妹、兄妹并无二致。几人视尚门峣屼也一向是亦师亦父,所以泠霄有这种为尚门峣屼鸣不平的想法,也颇在情理之中。

江天月费了些气力才让湛泠霄又冷静下来:“也不能这么说嘛,毕竟太司和少司主要还得看修为。这可是仙尊派来的太司,不会有错的。而且你看他在祭礼上表现得那么从容,没有些老练的见识怎么可能做到?”

湛泠霄饶是冷静了下来,还是有些忿忿不平:“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天晓哥给我讲过一些历史,他以前在人间为官,应付那些繁文缛节的礼数自然要得心应手一些啊。反正啊,‘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我不看到后效,就不服他!”

江天晓嘿然一笑:“你也知道那些《唐史》和诗句是我讲给你的啊?你现在都能运用自如了,反过来不以师礼谢我也就罢了,却整天就知道开我的玩笑!”

湛泠霄正愁一肚子怨念无处发泄,却赶上江天晓自己送上门来,岂能饶得过他:“你还好意思说啊!看你哪有个当老师的样子,整天呆呆傻傻的就知道发愣。信不信我给你当当月老,牵牵线啊?”

江天晓刚要“应战”,却发现有些不和谐的因素突然混了进来——一道惨白的弧光从几里之外的林中破空而出。虽然不算刺眼,甚至都不算太亮,但与周围夜色的祥和静谧迥然不同——不,已经不是不和谐那么简单了,简直是杀气凛凛。

“那……那是什么啊,天月姐?”江天晓这才看到,湛泠霄不知什么时候已转过了身,此刻正用手指着刚才白光出现的方向一脸茫然地问着。江天晓有些诧异,一直背对着山门外的湛泠霄居然也注意到了那道奇怪的光,那道光明明不足以照亮一片夜空,难道它真的强烈到了背对着它也能感受得到的程度?

然而这些疑问显然不是应该在眼下考虑的。江天月脸上平静的微笑已经肃敛,右手中也已然多出了一柄中空的半月形手刀,刀刃足有齐肩宽:“在这个距离上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不大对头。我们最好一起去看看,千万小心!”湛泠霄飞快地点了点头,腰间的一对翠玉珏也已经握在手中。江天晓知道,师父亲自为姐姐打造的“澹玉流波”和为泠霄打造的“霏烟润雨”,不到关键时刻,她们是不会拿出来的。看来,这次的状况确实不同于往常。想到这里,握着折扇的手不由得又加紧了几分力道。

却不料还未等几人出动,已经有一个身影飞速地闪到了他们面前,直把湛泠霄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江天晓也惊得不轻,再定睛一看,却认出了来者,原来是住在北山西峰的上人苏涂岭,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原来是涂岭兄,看你匆忙疾行而来,可是有什么事相告?”

苏涂岭脸色铁青,还不等江天晓完全说完,就已经抢过了话头:“太好了,正好你们都在山门,估计也都看到了。元少司有令,命各仙众即刻原地严守,待山南白光查察清楚后,再行自由行动。”而后又换了一种不那么正式的语气:“修俨已去调查光源了,草寒正随师父一起禀报太司。元少司也不认得那光,初步推定,是有人袭山。”

“袭山”二字似一个炸雷在几人耳边轰响。到底还是江天月最先缓过神来:“听说元少司从前身经百战,连他都摸不清底细的人,就让修俨一个人去?”

苏涂岭摇头叹道:“修俨的急脾气,哪里拦得住!”

江天晓和湛泠霄齐齐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啊”,江天月也是秀眉紧锁:“这太危险了,我去增援修俨!”江天晓和湛泠霄一见江天月要去,也纷纷叫着同去。这一下可急坏了苏涂岭:“我何尝不想前去!可元少司已下令原地值守,怎可违抗!”

湛泠霄一听,又想到了和元则勉一同上任的新太司,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呸!什么乱七八糟的令!说是调查清楚再自由行动,可是除了自己跑去的修俨他又不派人去,还不让我们去,干嘛?新官上任三把火,拿我们自己人的命来摆臭架子啊!到底和那太司一样,都是外人,不拿我们的死活当回事!”

江天月一听湛泠霄还在拿太司说事,再忍不住了,也不由嗔怒道:“你这丫头,适可而止吧,又关太司什么事情了,你还绕不开这个坎儿了怎么着?”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终于还是乱成了一锅粥。苏涂岭眼看着吵得越来越乱,却无奈他一贯冷峻少语,想劝架又劝不开,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正在这时,一个深沉的嗓音响起,算是帮了苏涂岭的大忙:“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事出紧急却自乱阵脚,成何体统!”

吵闹声立刻停止了,包括苏涂岭在内的四人全都怔住了,而后齐齐向从山门中走出来的中年男子俯身施礼:“师父……”

尚门峣屼神色肃穆却殊无惊惶之色,仿佛这一切都早已在他预料之中。而他身后的谢草寒始终微躬着身体,在后面小步趋从着,就不免显得拘谨过甚了。尚门峣屼注视了几人片刻,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元则勉处事确实过于冷面了,却与太司无干。元则勉的问题我自会向太司反映,并与之沟通协调,尔等绝不可再妄议太司的是非。”

待到几人称了“是”,尚门峣屼继续道:“况且你们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怎么反而囿于成规,就此将自己的同伴置于险地而不加以援手?纵是太司前来责备,自有我替你们说情。这次你们谁也不用去了,由我亲自前往;若有下次,千万分清楚轻重——见义而不顾,苟且以安生者,虽生犹轻!”

这番话一出,反而给众人惊得面面相觑,而尚门峣屼却已身形一闪,只身前往林中了。说也奇怪,本以为尚门峣屼怎么也得花些气力调查,万一真碰到那袭山者还少不了一场激战,却不料才去了片刻,尚门峣屼就已经带着之前孤身前往的仲修俨一同回来了。

湛泠霄一见师父回来,隔着老远就迎了上去:“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袭山的是什么人啊?”

这时众人却才注意到,尚门峣屼的脸色较之先前更为凝重了:“对手狡猾得很。我赶到的时候,对方的任何蛛丝马迹都已经丝毫探查不到了。倒是修俨去得早,有些特别的见闻。修俨,你自己说与大家听吧。”

仲修俨点了点头,就开始描述他所见到的景象:“我刚赶过去的时候,看见那家伙一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边上的剑气还没散尽,看着跟团白烟似的。真他娘的邪门!敢情那一刀白光就是他砍出来的,看上去轻飘飘的一刀,剑气居然那么老半天都散不干净!我一瞧,这他娘的算是遇上狠角儿了,干脆也别硬拼,在暗处先瞧瞧动静再说。结果这王八蛋动都没动地方,就他娘的发现我了,还给我撂下一句话,大致意思就是,下次来的时候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别他娘的白送死。然后——哦对了,然后就是最邪门的了!这孙子不知道用了什么鬼招式,原地转了一圈,‘嗖’的一下就没了,连点鬼影子都没留下!他奶奶的!”

尚门峣屼见大家都是如堕五里雾中,便进一步解释道:“若修俨所言句句属实,则此人修为已足可与太司相较。他若想杀修俨,简直易如反掌。却不知他是何考虑,非但不杀人灭口,反而更像是有意留下见证,似乎是故意打草惊蛇一般。更有甚者,若他真是原地转身遁去……”

几人见尚门峣屼忽然沉吟不语,均知事态的严重性已远非自己所能预料。果然,尚门峣屼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吐露实情:“也罢,此事不能再瞒了。时隔三百余年,他们终于死灰复燃了啊。”只见他向山门外浓重的夜色中踏出了两步,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讲述:

“所谓仙界,只是相对于人界的说法,不独有仙。无论草木、鸟兽,乃至于人,但凡灵气充盈者,即入仙界,是以仙人两界本无明确界限,唯有一层天然形成的灵气结界相隔,灵气之内,统称仙界。这你们也是知道的。但不知你们可曾想过,既是灵气聚集之所,为何不称‘灵界’之类,却单单以仙一族统称全界?

“其实道理也不难讲通,自然是因为自从千年前妖界覆灭之后,全界之中,已无族类能以灵力居仙之右。然而,三百年前,却忽然兴起了一支足以摧毁仙界的势力。此族与仙相似,皆是人身修来,然而修炼之道却与仙家迥异。仙家讲求以道入术,修道为上,修术为下,心气平正方能入道,故功法多温和;此族却是以术入道,所修功法皆刚劲霸悍,长此以往,终能以术入道者自是无妨,而未入道者,反会迷失于力量之中,心性多残忍乖戾。然而能成正果之人毕竟凤毛麟角,终于……

“三百年前,此族挑衅在先,更得寸进尺,残害我仙家子弟。最终,两族激起恶战。说也奇怪,此战旷日持久,我却回想不出丝毫细节,只记得仙界几乎倾尽几代人之力,才将此族封印。而此族的残存势力,却以自家功法于仙界中另辟一界,就此销声匿迹。

“仙尊本拟称其为魔,却因魔界早已另有其所,便借用‘流俗多错误,岂知玉与珉’一句,称彼为珉,其中类似仙界上人者,取其卫道之责,称为卫人。而珉界反以自家为正道,故自称为仙,反称我等为杂仙,称上人为流人。”

尚门峣屼回过头来,盯着仲修俨,继续说道:“修俨若并未眼花,那原地遁身之术便是珉人特有之‘遁形诀’,将自身真元瞬间打散为灵气,以天地间自然灵气为媒,便可倏忽百里,比起乘奔御风还要快上千百倍。此种术法过于凌厉,仙家中人是无论如何不可驾驭的。所以,你们都懂了吧?”

众人早已一个个惊得呆若木鸡,仲修俨更是后怕不已,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已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尚门峣屼上前拍了拍仲修俨的肩,转过头来对众人说道:“山门守备我会加强,各处封印我也会着手巩固,你们还不必紧张。看来此次珉界虽然卷土重来,但并不打算直接袭山,不然你们现在又怎能好好地站在这儿?”

“好了,都回去歇息吧。此事莫要声张,我自会禀告太司,商榷一个应对之法。虽然终有一日需要公之于世,然而距离仙界大会已不足两个月,尽量别在此时惊动仙尊。”尚门峣屼缓步走进了山门,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又补了一句:“否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弯弯的月钩仍然慵懒地偃斜在天上,朦朦胧胧的洁白的光,如同辛辣醇香的饵,撩拨着沉睡在蛩声之中的每一寸夜,即使露出了自己明晃晃的钩子也不在乎,仿佛在不断重写着愿者上钩的古老寓言。

附:《七绝·开局》

远近峰峦对晚岑,小钩如水湿凉衾。飞光也似人间客,一夜清寒一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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