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建好了,刘秀珍也偷偷回来了。她把孩子丢下不管不顾,被村里人知道了可没少招人话柄。走在路上都不敢与人说话。回来见马玉兰把房子都修建好了,家里也恢复了,自觉理亏,处处避着马玉兰。刘秀珍这段时间都默不作声,只顾做事,安分了不少。马玉兰倒也不在意,这不刚好锻炼了她自己的能力嘛!开心的是,又可以安心养猪了。这次给猪圈也换新了一番,各个角落都是玉兰亲自督建,这下小猪会长得更好了。
住上了新房子,一家人自然是高兴的。二妹马玉梅心情也很好,把班里整天围着她转的几个同学邀请来新家里玩。其中就有二队队长老卢家的儿子卢金强。金强长得胖嘟嘟的,在学校一直喜欢长得好看的玉梅,经常给玉梅带些吃的花生红枣。这次来玉梅家,自然是很欣喜。他从兜里掏出好多红枣花生瓜子,通通放到玉梅房间的桌子上。
马玉兰见了,觉得金强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可玉梅却不这么想,在她眼里,这孩子傻乎乎的,根本不配喜欢她。她是不稀罕这些东西的,也只会在心情好的时候才吃几个;心情不好,那就直接丢给妹妹吃。她想,金强要是跟水桥哥一样有个当书记的爸爸那还差不多,可惜他爸偏偏只是个小队长,没钱又没势。水桥哥每次来都会带城里才有的东西,都是玉梅没见过的,而金强只会送些她瞧不上眼的糖果枣子。这一对比,马玉梅自然在心里有了个分别。
话说张水桥帮马玉兰修了房子,他看到了马玉兰是个多么优秀的姑娘,知道自己并没有喜欢错人。年后他便找到马玉兰,问了她的态度,说处的时间也有那么长了,是不是该考虑嫁娶了。玉兰听了,不说话。她以为这么长时间,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不用再多说,两人算是没什么机会。水桥知道玉兰的意思,她这么不决绝又不表示的态度,自己也没辙。但他仍然坚信,玉兰跟了他,肯定只会过好日子。抱着这样的希望,回去后,水桥便催促他娘去找刘秀珍说说,看来只有让刘大娘跟她做主了。
这次书记夫人是拗不过儿子了,上次玉兰他们从门口轧她的谷,书记和水桥不去替她出气,反而批评起她来了。她因此一直对玉兰很不满,这过节还没消呢!怎奈这儿子倒越发往玉兰那边靠了。要是这次她不给水桥做主,恐怕水桥一辈子也要怪她。书记夫人想着,这还真是孽缘!私下却找了个时间,去给刘秀珍送了好些东西。刘秀珍本分了段时间,见玉兰仍旧和以前一样,便也不再自责。她如今见书记夫人带了那么多东西来,那爱财爱贪便宜的本性又露出来了。
“刘嫂子,咱们水桥跟玉兰也处了这么久了。他呀,对玉兰是特别满意!玉兰这孩子多优秀啊,上次还自己建了房子,谁人都喜欢呢!可你看你家玉兰咋就温温的没个反应呢!这叫咱家水桥心里得多难受啊?你帮我去说说吧,我这书记夫人的架子都没了!”水桥娘这次在刘秀珍面前可真是完全没了书记夫人的威严,都当是来求她了。这让刘秀珍也不好意思起来。
“夫人,我们家玉兰您也是知道的,她就是倔脾气。我当然是巴不得他俩好,可我如今……也不好开口啊!”刘秀珍是个爽快人,这样的好事不应该不答应,但此时她却为难了。
“怎么了?这事成不成,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功夫,你难道不想她嫁过去,你好早点享清福啊?”水桥娘惊讶道。
“不不,我当然想了,可就是…..真不好开口……”刘秀珍面露难色,低头不再看书记夫人。水桥娘见刘秀珍这样,心里还真是觉得玉兰厉害,连这么爱钱的刘秀珍也奈何不了她!
“难不成是上次修房子的事儿?”水桥娘似乎意识到啥,问。
刘秀珍一听,便睁大了眼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嘛。上次修房子,我…..我去打牌了,让她一个人修了那么多天,我这,真是对她有点过意不去啊。她又有主见,自己喜不喜欢云海咱们也看得出来,这些天我都躲着她来着,你说怎么好叫我开这个口?”刘秀珍把心事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脸上仍然一副为难的样子。
“哦,就这事儿啊?那还确实是你的不对。但跟结亲是两码事,你家老憨不是病了嘛?他这病我看得去城里才行吧。如果你闺女嫁过来,我保证,我让老张立马安排人把老憨送到城里去看病,医药费咱们出!”水桥娘知道这办法准有效,拍着胸脯便承担下来。
如此一来,刘秀珍还真是开了窍一样。马玉兰这孩子是最孝顺老马的,她肯定不会看着自己的爹就这样躺一辈子。这倒是个好办法!她在心里想好了怎么说,便收下水桥娘带来的一干东西,跟书记夫人对了个眼色,表示这方法可行!
水桥娘也会意,回去等消息了。
“娘,怎么样了?她答应了吗?”水桥在门口走来走去,就等娘回来。书记夫人刚到,他就跑过去拉住娘猴急地问。
“你急啥?等着!”水桥娘甩了他一个白眼,心里骂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死活要这个玉兰,要真娶过来,以后有得你受的!
………………………………
晚上马玉兰正在喂猪,她心里却想着事儿。这几天马老爹病得不轻,咳嗽也频繁起来。马玉兰抽空带着爹去瞧了几个村医,他们都说这是心脏病引起的并发症,最主要还是要治心脏,要不然等心脏衰竭了,那啥都没用了。看这病还得到县城的大医院去,恐怕得花一大笔钱。玉兰一听就懵了,她还从来没去过城里,这第一次去,就是要给马老憨治病。真不是个好事。家里最近做了房子便没什么闲钱,马玉兰最清楚。这样大一笔费用,都不知道怎样才能弄到。爹的病,也不知何时才能看,又何时才能好点…….她想得入神,连刘秀珍何时站在她旁边,她也不知道。
马玉兰转头,发现了刘秀珍,把她吓了一跳。“娘!你怎么来了?”刘秀珍却支支吾吾道:“哦,来看看猪。你忙,你先忙。”刘秀珍还是没准备好,但是这事儿也不能再等了。可到了玉兰身边,见到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刘秀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娘,你是不是有事啊?”玉兰觉得刘秀珍今天有些奇怪,猪也不喂了。转头放下瓢,问道。
“呃……也没啥事儿…….就是…..唉,算了。今儿水桥他娘来了,问我你对水桥的态度。你也知道,人水桥喜欢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好歹表个态…….”刘秀珍豁出去了,直接问了出来。
马玉兰一听,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娘,我不喜欢他!”马玉兰的声音很硬,没给刘秀珍留啥余地。
刘秀珍听了也知道不好再继续下去。便犹豫着离开了,嘴里却自言自语起来:“他娘还说帮你爹治病呢,唉,我看啊,老头子这病,是治不好了……..”
“娘!您等等!”马玉兰听到刘秀珍这话,有些疑惑了,立马叫住了刘秀珍。刘秀珍以为玉兰想通了,心想还真得拿马老憨出来才行。便回头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玉兰。
“您刚刚说,书记夫人答应给爹治病?”马玉兰走过去忙问道。
“嗯,她说,你爹的病得去城里,书记家在那边有人。如果你做了他们家的媳妇,那你爹,就有救了……其实他们家挺好的,我就不懂为啥你不愿意。唉,也没办法,真是可惜了……”刘秀珍说得很绝望,连玉兰也不好推辞。她独自回了房,把门关了起来。
这次,又该马玉兰为难了。她是真的对水桥没一丁点好感,可现在不是她任性的时候。爹病得不轻,如果真遂了娘的愿,给书记家做了媳妇,那爹的病还有希望。如果……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几个晚上,马玉兰都为这事儿睡不着,吃不下饭,却又没什么好办法。农村人挣钱不容易,嫁个有钱人家,那会省很多事,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想进书记家的门。她不愿意进,并不是书记家有钱没钱的问题,而是她根本不喜欢水桥。跟这样没有感情的人生活一辈子,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可她又想起当年老马收留自己的时候,那天下着雪,她在暗处里看着老马,那么慈祥。她不知道为何娘要她来找老马,大概真的是因为老马是值得托付的人吧。从小到大,马老爹对自己恩重如山,犹如再生父母。如今他身体病了,自己作为长女,怎能不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