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种田养猪养鸡,马老憨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也经不起这样重复的劳作了。加上最近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有风湿的他,能下地的时间就更少了。马玉兰想着到时候做房子,那就只能靠着自己跟娘了。
傍晚马玉兰正从地里回来,见有人拖着砖打他们门前过,便叫住了那人。原来是前面有人做房子,他去帮忙拖的砖。这些灰砖是从很远的总场买过来的,离这儿得有十几里路了。马玉兰当即就找那人联系了砖瓦厂,下了订单,决定过几天就去把砖买回来,好准备翻修房屋。拆房子前,马玉兰跑去各家各户说了,让那些年轻力壮的大哥大叔到时候来帮忙。又联系了卖水泥的,订了些水泥沙石;也将人员都一一分配好。万事备齐,等砖瓦一到,便可以着手拆房了。
张水桥得知玉兰马上要去总场买砖,便要去帮忙。上次马玉兰去镇上卖谷,他错失良机,被张云海那小子抢了先机,增加了他们俩的来往。又加上水桥娘与他们一闹,他心想马玉兰对他肯定失望了。这次他一定要去好好表现表现,挽回自己的形象。
水桥又提了东西朝马玉兰家走去,刚好遇到放学回来的马玉梅。玉梅见水桥哥又提着东西上她们家去,心里高兴得很。虽然她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去看大姐,那也没关系,自己不也能得到些好处嘛!她心里早已经把水桥哥当做姐夫了,即使不提什么东西,她也是很喜欢见到水桥哥的。她甚至希望,以后也有人给她介绍像水桥哥这样的对象。
他们一齐走到马家,却见江云海早已经在马家的门口忙进忙出了。将云海也看见了提着东西的水桥,两个人相顾无言,两双眼睛盯着对方,空气里顿时充满了火药味儿。水桥从云海那骄傲的胜利眼神看出来了,他感觉不太好,看来还是让云海这小子快了一步。刘秀珍听见玉梅的喊声,忙从屋里迎了出来,把水桥接进了屋。而江云海则没理他,仍旧帮着玉兰把东西绑在自行车上。
马玉兰不知水桥来了,也忙着在屋里收拾东西好上路。他们俩也有段时间没来往了,乍一见水桥,玉兰也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玉兰,听说你要去总场买砖做房子啊?”水桥放下东西,还是先开了口。
“是呀!这土坯房子太老了,该换新的砖瓦房了。我准备拆了重建。”马玉兰答道。
“你……跟云海两个人去?”水桥明知故问,他还是想确认一遍。本来在肚子里准备好的话到嗓子边儿又讲不出来了。
“嗯。马上就走了,得去很远的地方住一宿,明早好看砖。今天不能陪你了,你就在咱们家坐会儿,让我娘招待你。”马玉兰说着,也顾不上水桥心里如何想,便走了出去。刘秀珍在一旁看着,心里干着急,玉兰这孩子真是不善解人意,把人水桥弄得这么尴尬。却又不好说啥,现在还得先去拖砖,总不好临时叫书记儿子一起去吧。
“哦,那…….你小心点儿啊!”水桥欲言又止。其实他早已经做好了一起去的准备,衣服都换新了,只要玉兰说一声,或者自己主动一声就可以去了。可是他也知道,现在为时太晚。只好又把这好机会让给云海那小子了。
水桥在心里说,最好别给我出什么事儿,不然绝不会放过那小子。马玉兰和江云海走后,水桥觉得在马家待着也没意思,便告辞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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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总场买砖得一大早去砖瓦厂,第二天赶早去来不及,只得提前一天去。他们骑车到总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刚好江云海有亲戚在那儿,两人便住在云海亲戚那。第二天一早便根据亲戚的指引赶去砖瓦厂。那里很空旷,砖瓦厂很大。房子高高的,屋后还有一大片空地用来晒砖。一早过去,已经有很多工人在工地上干活了,砖也在空地上一排排摆着,很壮观。有的帮着买砖的人搬砖,有的则在空地上晒着砖,进进出出,推的推,拉的拉,好不热闹。
马玉兰找到当时找他下订单的人,联系人带着马玉兰和江云海去了工地上,给他们看了他们的货。马玉兰不懂,让云海去查看了下,云海觉得这砖说不上上好,但是也不差。便点了点头,说明了地址。砖瓦厂便叫人按数量装车,给马玉兰家送去。一共订了几万块砖,另加一些瓦片,差不多十辆车送,当天就能返回白水乡。
马家的厨屋和一个偏房暂时不拆。在帮忙的人来之前,还得把要拆的房子都腾空。最近马老爹身体越发不行了,搬家也只能搬些轻的东西。马玉兰让幺妹照顾爹,做房子的事就只能靠自己,娘还有二妹了。玉兰去总场的空当儿,刘秀珍和马玉梅负责将东西搬好,等玉兰回来直接拆房。马玉梅抱着被子枕头,地上到处是散落的东西;刘秀珍和马老憨一起把床抬到偏房架好,马老憨便要坐着歇息了,刘秀珍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嫌马老憨不中用了;好不容易安顿好了住的地方,家里养的猪又开始到处乱跑,一路撞翻了那些瓶瓶罐罐,家里真是乱作一团。
刘秀珍收拾着东西,突然在床下找到了一个皱巴巴的小袋子,一打开,竟然是二十块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最近家里只出不入,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重新建个屋就花好几百块钱了,刘秀珍这会儿捡了钱,不管是自家的还是谁的,自然全当是从天而降,喜不自胜,赶忙收进自己兜里。心想,这下自己又可以去好好打几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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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瓦拖到马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时了。砖瓦厂的人又帮着把砖堆放在马家的道场,整整把道场都堆满了。马玉兰回屋,屋里倒是腾空了,却只有马玉莲跟爹在家。娘和二妹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爹,娘呢?”玉兰进偏房问躺着床上的爹。却见爹脸色很难看,也不说话。
“怎么了?”玉兰感觉不对。
“她跑了!”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如今他是躺着床上,想如果是几年前的自己,定要把刘秀珍抓回来好好说一顿。
“跑去哪儿了?那做房子…….”马玉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不再多说,她知道爹的意思。心想东西都买好了,娘如果不在,她也没办法,还是要继续的。她悄悄走出房门,却听见爹又说话了:“天天就晓得打牌,一天不打就要死!看你么就把家里的东西都输完了算了,不用活了…….”
玉兰便知道爹又为这事儿跟娘吵架了,娘这一出去,定是撒手不管,做房子也没指望了。这时,二妹回来了。她完全不知道娘出去的事,见了玉兰,只是兴冲冲地跟她说自己要和同学出去玩,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玉兰一个人,还有不到十岁的幺妹。可明天拆房子的人就来了,难道所有的事,就靠玉兰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