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这么难听,谁说卖了?她都这么大了,总要找个人家了。张家哪里不好了?”刘秀珍对“卖”这个字很是不以为然。
马庭珍看看刘秀珍那躲着不敢看她的样子,又看看低头沉默的马玉兰。她立刻明白了是啥事,问了刘秀珍张家具体是怎么说的,便道:“总是你又拿了人家什么东西,才下了这决心吧!你说你一个做娘的,喜欢钱吧不是什么坏事,那也别拿闺女的幸福来换啊!你问过她意见了?”马庭珍在刘秀珍面前说话也不用客气,毕竟是亲人,好自为之才是。她又走到玉兰面前,坐下。思索着如何开口。
“玉兰啊,我替你说你娘了,她也是太过分了些。不过你想想,你们家在这儿没啥亲戚,爹娘都这么老了,干活也不行了。家里总得有个男人不是?张书记为人不错,他儿子虽然没啥能耐,倒也不坏。你是个要强的女子,过去了还不是你自己做主?先不说这个,人家这次也只是过来看看,你们俩也只是先处着,结婚还早咧!不好的话,最后还是可以不要。没事儿,姑妈替你做主!”马庭珍在玉兰面前说了一堆话,倒是比刘秀珍和马老憨的争吵来得有效些。
马玉兰听了,觉得也不无道理,处就处,还能拿她怎么样了?她要是真不愿意,就是死也没人能强迫她!马玉兰对着姑妈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刘秀珍见状,立马就站起身来拍手道:“诶!这才是好闺女!我明儿赶早就去说。人家还说要拿来好多东西呢!”
“你就少说两句吧!”马老憨实在是看不下去刘秀珍这一钱奴的样子。拔了两口烟,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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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刘秀珍便跑到书记家去告知了这事儿。书记家也是很高兴,尤其是水桥,简直开心得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马上就要他爹娘安排着去马家见玉兰。他们和刘秀珍一起,选了这个月的初六,是个好日子,便定了那天去马家,让两人见见。
初六上午,马家都没去地里。在地里劳作的江云海见玉兰家没人来,便是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他一脸的苦逼相。还能是什么好事?在别人家看来是好事,到了他这,就是天大的坏事。之前还指望着马老憨能做回主,推了这门亲。现在看来,恐怕是来不及了!他顶着大太阳,将镰刀狠狠地挥舞着,似乎要将这不公平的命运都给砍碎。
马家也是上下打扫了一番。
不一会儿,张书记一家就带着大包小包上门了。马老憨在堂屋,站起身来迎接。对于张书记,马老憨还是敬畏几分的,当初老马一家到这白水乡,还都是靠了张书记的打点。虽然只是小事一桩,但马老憨这个人忠厚,是断不能欠人家的。所以之后在队里,老马也是勤劳认真,决不让张书记难做。
只是这人情归人情,跟结亲终归是两码事。马老憨不能因为这点恩情,就随便把自己的闺女送去给人当媳妇,当还了人情。所以老马的表情很复杂,既笑着欢迎,又有几分不畅快,就连话也不多说了。不过,有刘秀珍在,不怕今天这屋里不热闹。她那个大嗓门儿,总得把全队的人都吸引过来看热闹才甘心。
刘秀珍见张书记家携带礼品过来看玉兰,顿时就乐开了花。热情地将他们迎进来,端茶奉水,忙得不亦乐乎。张家人穿得很好,都是找人新做的衣裳,显得贵气有礼。他们也不客气,坐下来等着马玉兰出来,两家人好坐一起说说。张水桥人虽然坐下了,心却没坐下。他东张西望,想看看玉兰从哪个房间出来。自己也时不时整理一下衣领头发,好让自己看上去还算英俊潇洒。
“玉兰,玉兰,你弄好了快出来。张书记家的人到了。”刘秀珍在玉兰房间门口敲门,这孩子一早把自己锁在里面,不让人进,不知道在干啥。刘秀珍想是她在房里打扮,害羞才不让人进去看。
玉兰坐在床前,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庞清秀,眼神坚定,却失去了平日的笑容。不需要打扮,她已经很美。而最重要的,是用一颗坚强的心,去面对外面的一切。定神,微笑。玉兰调整好心态,便起身准备推门出去。走到门口,又迟疑了一下,才推门出去。心道没什么可再犹豫的。
“哟,玉兰出来了!”水桥娘看着,朝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起身迎接。
“张书记,张夫人,水桥哥。”马玉兰出来,水桥立马站了起来,傻呵呵笑着。玉兰只打了个招呼,有礼也有距离。让热情的张水桥一时不知道说啥。只笨拙地喊了声:“玉兰!”
“哎呀!真是又乖巧又标致,你们啊,真是好福气哟!”水桥娘跟老马和刘秀珍夸赞道,话里意思,是说马家的一个养女,自家儿子都当宝,真是太瞧得起他们了。
“嘿嘿,哪里。水桥喜欢,那才是咱们的福气呢!”刘秀珍也恭维道。
“刘姐,您去忙吧,我们大人在一起说说话。就让这俩孩子单独聊聊。”水桥娘又朝刘秀珍使了个眼色,刘秀珍会意。走过来跟玉兰说了几句,便回厨屋去了。
“玉兰,咱们到门口儿坐会儿吧!”张水桥略带不好意思,主动提议。
门口很热好嘛!玉兰微笑着,心里却是一阵鄙夷,果然两人不是一路的!“门口热,不如我们去我房间里坐会儿吧。”玉兰心想,不是想单独处处嘛,去门口干啥?
“那多不好。”张水桥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儿,就在屋里说话,又不关门。”马玉兰说着就走进房间,张水桥犹豫了一下,便跟了上来。
两人进屋,什么话也没说。马玉兰坐在桌子旁,拿起一本书便看上了,把水桥晾在一边。而水桥则自己坐了下来。见玉兰看书,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便也拿起一本书来翻翻。玉兰虽然拿书当了挡箭牌,但她知道不能挡一辈子。可两人实在是没话说。她想起与江云海在一起时,怎么就有话讲?他们坐在草头上,云海讲城里的事,讲地里的事,总是有讲不完的话题。可面对着水桥,她却什么话都不想说。玉兰见张水桥也看书,似乎还皱着眉头,衣一副认真的样子,心里倒是笑了:这水桥没读过书,竟也看书?见他拿的是那本《母猪养殖经验》,便噗嗤一声没忍住,转眼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
张水桥见玉兰笑他看书,看了看封面,才知道玉兰笑的啥。他不好意思地将书合上,放下。说:“嘿嘿,我不识字,瞎翻翻!”
“你还看这书啊?”张水桥虽不识字,“母猪”两个字还是认得的。见玉兰没反应,便问她。“养猪啊!学习书上是怎么说的,以后自己养,就有方法了!”玉兰答道。
“呵呵,其实你不用学的……”张水桥听了,低头小声说着。
“啥?”玉兰装作没听见,想问清楚是什么意思。水桥一愣,忙笑着摆手说没啥。他后面那句:去了咱们家还用养猪么?没有说出口。他怕玉兰不高兴。玉兰知道他的意思,看他不敢说下去,正好当不知道。她可没想嫁过去!
水桥正犹豫下面该怎么说,他爹说要走了。便把叫水桥出去。这人也见了,大人也说好了,两人以后在一起处就是了,没啥其他事。张水桥叹时间过得真快,他不想走,又不知怎么跟玉兰说话,最后只得依依不舍地跟着爹回去了。亲,就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