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刻,绕府已经乱作一团。
一干仆人护卫跪在院子里,瑟瑟发抖,前面的几个丫鬟更是不停的抽泣,凭兰强忍着泪水道:
“小姐说想一个人在园里待会儿,等到我再端茶点进去的时候,小姐就不见了。”
“我们也从未见过小姐从府中出去。”护卫家丁也忙说。
“嘭”绕远松一摔茶盏,脸色铁青,不禁怒骂道:
“一群饭桶。”
“你们现在还不赶紧出去找?”一向温柔含笑的绕云泊,亦是面色焦急,原本温润的眸子,此刻含着慑人的冷光,地下的人慌忙起身。
“凭兰,你现在立马去官府报官。”
“是,二老爷。”
正当这时,守门的家丁冲了进来。
“大老爷,二老爷,有个小孩儿刚刚送来了一个耳坠和信。”绕云泊忙接过。
“我认得那耳坠,是今天小姐戴的。”旁边的凭兰一见那耳坠,忙说道。
绕云泊展开信一看,只有寥寥几行字:“绕小姐在我家做客,若想她平安无事,勿报官。”绕远松看见后,也是脸色一变,既不像是为了钱的绑匪,也不像是生意上的仇人,掳走凉儿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绕云泊压下心中的怒火,猜测凉儿现在应该平安无事,虽然不知道掳走她的人目的何在,但为了凉儿的安全,只好照着信上说的来做。
“小姐失踪的事,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去,谁要是敢乱嚼舌根,立即杖毙。”
下人们忙连连点头,二老爷和小姐关系极为亲近,府上人尽皆知,如今小姐失踪,二老爷如此紧张也是合情合理的。凭兰抬眼看了看面前一反常态的白衣男子,她分明看到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透着一种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时的绝望,无助,懊悔甚至是活活撕烂一个人的那种冷酷。难道二老爷对小姐.....凭兰不禁心中一颤。
“云泊,你跟我来。”绕远松一脸凝重,快步往书房走去,绕云泊缓缓跟在其后,背影落寞而坚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一个月后。一座隐藏在山中的庄园里。
余后亭刚进后院,只见二楼的女子一身单薄的青色罗裙,倚栏而立,纤纤素手拿着一本书,眼睛却像透过纸张看到了遥远的地方。绕倚凉,真的是很不同的一个女子,似乎不论发生什么事,总是那么淡然,安之若素的样子。就像他掳走她时,她看他的眼神,波澜不惊的,或许对她用迷香也是多余的。这时,倚凉转头看到了他,淡淡的点头,眼中没有一丝怨恨。不知道,她惊慌失措起来,会是什么样呢?余后亭玩味的笑了。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余后亭已经飞身到了倚凉身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拦腰抱起。
“啊”倚凉惊呼出声。手上的书也落在了地上。
几个起落之间,两人已经站在了后山的一棵大树上。
“嗯,果然,女人还是要有些表情才好玩。”
倚凉无奈,看着面前笑得妖冶惑人的红衣男子,突然觉得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孩子的心。
“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么?”
“你求我啊。”余后亭闭上眼懒懒的往树枝上一躺,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儿。
倚凉淡笑着摇了摇头,也坐了下来。这是一片枫树林,整个林子静谧的只有风吹叶子的声音,火红的枫叶落了一地,偶尔有几片在空中打着旋儿,极美。余后亭见半天没有声响,睁眼时便见那青衣女子倚树而坐,眼神淡静,裙带青丝随风而动,像堕入凡间的仙子。不禁心中一动,这样的女子,若是被卷入权势富贵,朝堂阴谋中,是否还能安然存活?
“喂,我叫余后亭。”
“嗯。”
不知不觉,倚凉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庄园里已呆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每隔十天,她都会写一封报平安的书信让人送去绕府。虽然不知道那位丞相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那样年轻就在朝堂里玩弄权术的人,走每一步总有他的用意。好在她本就是喜静的性子,既然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安然处之便是了。
蓦然想起自己那位艳惊一时的母亲,似乎一生都在对抗命运。极尽本事,在风尘之地清清白白的站稳脚跟,然后嫁入豪门,为自己不爱的男人生下孩子后,妄想至此获得自由之身。只惜,爹亦是痴情固执的男子。
“倚栏回首,凉秋已逝。凭眸远眺,暖春未晚。”倚凉看着面前清冷的池水,想起那个神情忧郁中藏着乖戾的白衣女子,她也是这样轻声浅吟,然后对她说道:
“倚凉,莫要回首。”
“这首诗是你名字的由来?为何不叫凭暖,听着倒更温雅些。”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倚凉的回忆,知是余后亭,她索性头也未回。
“因为给我起名的人一直在回首。”
余后亭沉默良久,才道:
“你和她不一样的。”
倚凉淡淡一笑,回头便看见那个依旧一身红衣的妖孽手上端着她最爱吃的糖蒸酥酪。
“吶,每日买回来给你,李记的师傅都认得我了。”
“后亭是美男子,他人自然会过目不忘。”倚凉顺势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余后亭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虽然表面上是他看管着她,但实际上,他们之间更像是朋友。
“预明天就来接你回家。”
“嗯。”
“走之前,对我这个朋友没什么表示吗?”余后亭挑眉,语气幽怨。倚凉平举双手,一副孑然一身的样子。
“不然,跳支舞吧,我抚琴给你伴奏。”
倚凉“噗嗤”一笑,道:
“以后亭的风姿,还是我抚琴,你跳舞更妥当些。”
“有何不可。来人,取我的焦尾来。”余后亭甚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令倚凉也不忍拂了他的雅兴。
在琴前坐定,随手拨了几个音,抑扬顿挫间,余音绕梁,琴声灌耳,颇有大家风范。余后亭一听,正是名曲《落雁平沙》,一甩袖,一转身,也就和着曲子舞了起来。只见池中小亭,青衣温婉,素指纤纤抚琴,红衣鲜艳,柔中带刚起舞,成就了一幅美妙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