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苍琅山越来越近,玉惜的心反而慢慢冷静下来,柳湘也开始变的无言。前方的路变得坑坑洼洼,玉惜便和柳湘弃车而行。傍晚时分,玉惜和柳湘到了苍琅山下。
“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可是要累得很呐。”玉惜坐在地上点燃篝火,将随身携带的点心热了热,递给柳湘。
柳湘接过,但并没有吃。玉惜见状,笑了笑。
“我可不想明天带着虚弱无力的你爬山。”
“在下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柳湘迟疑地说。“姑娘是怎么和家父相识的?家父又为什么会把在下祖传的宝剑赠与姑娘?”
玉惜叹了口气,他终于问出来了。她突然调整身姿跪在柳湘面前,磕了三个头。
“你做什么?”柳湘有些惊讶的说道。
玉惜抬起头来,一成不变的笑容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你是恩人。”
柳湘的手在宽大的衣袖里微微颤抖,恩人这个词语,他不敢听。玉惜起身,用石灰在他们周身划了一个圆。
“公子快些休息吧。”玉惜轻躺在篝火旁,闭上眼,不再理会柳湘。柳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现在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晨光熹微,玉惜和柳湘开始攀登苍琅山。这座山没有山路,落叶堆积的十分厚,一脚踩上去会深深的陷下去。玉惜让柳湘按照她的落脚点前进,刚开始还好,但是没多久,大病初愈的柳湘就有些体力不支了。此时的环境也不似山下温暖宜人,开始有凉意袭来,玉惜有自己和师父深厚的内力护体,寒暑不侵,但是柳湘就不行了。玉惜打开包袱,取出包着雪狐的毛皮大衣让柳湘穿上。那是苍琅山上独有的雪貂的毛皮制成的,有着极好的御寒效果。不过要让柳湘能撑上山顶,还需要她用内力帮助他。
休息一阵后,两人继续前进。为了能在天色擦黑前到山顶,玉惜趁柳湘不备将他劈晕扛在身上,开始运功向山上奔去。
气温越来越寒冷,玉惜运功护住柳湘的周身,在夕阳西下时,两人到达了山顶。玉惜放下柳湘,然后将他拍醒。一路上的飞速奔波加上大量运功,就算玉惜有着深厚的内功也是精疲力尽。她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醒来的柳湘,喘息着说道:
“在下只能明天带你去了,那个阵的下次开放时间是明天早上。”
柳湘答应了,他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周围千里冰封,为什么他丝毫不冷?还有,最重要的,玉惜为什么要打晕他?玉惜带他来到她和师父曾经居住过的木屋里,今夜,这个寂寞了好一阵的木屋终于迎来了客人。
只不过这一夜,两人都是无眠。玉惜忙着恢复内功,柳湘忙着平静自己不安宁的心。玉惜打坐调息后开始慢慢回顾师父的遗物。师父的遗物大多是书卷,而且这些书她基本上都读过。突然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吸引了玉惜的目光,玉惜刚准备拿起它,雪狐就窜了过来,同时还将书架上的书都弄倒了。玉惜并没有在意,只是慢慢地将书捡起放回原位,然后回到榻上继续打坐调息。
玉惜并没有注意到,雪狐很是小心的将那本小黑册子塞到了别的书里,那双狐狸眼中透露出的神情,根本不是一个动物应该有的。
山顶的日出极其美,可是走在路上的玉惜和柳湘谁也没有看,玉惜以奇特的步伐在一片乱石中走着,柳湘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再迈出最后一步时,眼前的一片苍茫突然变成里一座玲珑剔透的冰山。远远看过去,有两个人坐在那里。
柳宁,还有墨痕。
即便猜到了结果,但是当结果真真正正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内心里还是满满的难以置信。柳湘沉重的走近,每走近一步,他便看得更清晰。玉惜轻轻跟在他身后,肩上的雪狐闭着眼睛,似是感到了此时的气氛,一声也不出。
柳宁坐在冰山内,微闭双眼。师父在他下葬前处理了他的伤,还为他更了衣,所以此时的柳宁虽已离世十年,但是依旧年轻俊朗,面容依旧栩栩如生,仿佛睡着了一般。另一侧的墨痕也是如此,是这里的极度低温让他们保持着这种状态。
柳湘跪在柳宁的遗体面前,沙哑着声音问玉惜:
“不知现在姑娘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我的真名叫玉澜汐,你也许不知道。”玉惜道。“但是,我的父亲是玉文庭。”
“我知道他,那是我父亲的老师。”柳湘似是明白了什么。“父亲离开家没多久,好像就传来了玉家被斩首的消息。你就是那个逃脱的玉氏孤女?”
“是你父亲救了我。”玉惜承认。“他死在皇朝的箭下。而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些人,而不仅仅是我的家人。”
“司马瑞是你的仇人。”柳湘摇晃着起身。“现在也是我的仇人了。就让他国破家亡遗臭万年好了。”
柳湘脚步虚浮,玉惜知道,他是强忍住内心的悲伤。终究,她还是觉得欠了他一笔心债。
山下,朝晖正驾着马车等他们。玉惜将柳宁的剑解下,交给柳湘。
“这是他的,现在还给你。放在我这里终究不妥。”
“多谢。”柳湘收下了。玉惜苦笑。
“你可怨我?”
“我为什么怨你?”柳湘反问。“在下不是不通道理的人。”
玉惜不说话。突然空中隐隐传来撕裂空气的声音。玉惜将手臂伸出车窗,不一会儿,一只鹰停在了上面,腿上还绑着用朱砂染红的竹筒。玉惜眯眼,那是发生紧急事件才会用的赤色竹筒。
玉惜解下竹筒,展开用密语写成的密函。
楚军难敌秦周联军。楚非将军有难。
两句简单的话,包含太多的信息。玉惜无奈摇头,她的预感竟成真了!
“朝晖,迅速前往战场。”玉惜用内力粉碎了密函,吩咐道。
“是。”简单有力的声音传来,玉惜靠在车座上,嘴边虽是习惯性的微笑,但是内心已经开始了预想。
“发生什么了?”柳湘问道。玉惜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我既然有言在先,就要做得到。”柳湘语气坚决。
玉惜舒心的微笑。不管怎样,这心结是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