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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同命相连,生死至交。

自从得了黄亨,封土太后容颜大悦,兴奋地天天做着美梦想要长生不老。她跟江真人赏花时谈及此事,两人各有所思,不一会儿就散了。

江真人回到宫中,时时念及此事:“荥儿,太后娘娘今天请我去赏花,说了她再扩大一片陵墓,即可命令道人研究出长生不老之术,不知她得了什么宝贝这么兴奋,我也探听不出消息来。你有没有办法探听出来?不过她手中有不老之术,咱们也可以跟着沾光,到时,凭此术大发其财,我也能打理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平荥冷哼一声:“未必能探听到吧,而且历代皇帝都想练就的长生之术,哪能让一个没有手下示忠的平凡之人练就。倒是她的陵墓还想扩大,多劳民伤财,这宫里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支持她的想法。”

廖上弦不放心地跟着平荥三米距离内,其余宫人不见笑容,表情木然地伺候着茶水。

江真人兴奋地招手叫来一名太监:“你来,赶快替我叫来紫极宫的道长,就说我们有新地方修练,叫他带几卷经文进来与我诵读。”

太监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宫里传起召见令:“宣转泉道长进见!”

一位清瘦方刚,身着黑白道袍的黑胡子道长不卑不亢地行了礼,江真人满面春风地说:“转泉道长连日修练,真是辛苦,我们现在有新的地方给您享清闲来了,不知道道长意下如何。”

转泉道长谨慎地盯着她,说:“苍天在上,小道连祖辈的经文都还没参悟透彻,怎么敢在圆贵妃面前托大。不知贵妃是为何事召小道而来?请明白示下。”

江真人拿着架子,清了清喉咙,说:“太后娘娘要找人研究长生不老之术,场地就在她陵寝的副殿内,我们打算在那里建一个道观,正好需要像道长这样有德之士的参与。道长如果愿意,可以升职加薪,在那里修个举霞飞升。如此好事,道长可不要推辞。”

转泉道长早已知道江真人在道观内的狂悖举动,于是说:“本道乃受皇上恩典,凭着微才,当了皇家紫极宫道观的监院。现在无才无能可替江真人分忧,但坦诚地说,长生不老之术世代都有高人修习,一直未见成功。请江真人收回成命,让小道替您在紫极宫内诵经祈祷。”

平荥和廖上弦一听就知道转泉道长看不顺江真人,口口声声直呼道号“江真人”,直言讽刺,可谓耿直之士。

江真人不知被讽刺,还是满脸祈求地说:“转泉道长是有道行的人,长生之术必有希望修行,如果道长不传我长生之术,可见道长道行不够,教不好我这真心修行之人,到时我还得换一个人,去问问其它道观里有否比道长高明的人。道长不要嫌我资质粗笨,还要耐心教习才对啊。”她委婉地暗示说要给转泉道长撤掉职务,平荥和廖上弦听了气不过,双双怒目相视。

听到这番暗带威胁的话,转泉道长微微眯下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说:“办法不是没有,不过要看江真人平日的德行,如果为人令鬼神敬服,那修术便是大成;若江真人心有愧疚,那便难修了。”

江真人终于听出来这是暗讽,于是针锋相对:“道长是名士,不论多笨的徒弟也能教出名堂来。若不是嫌我粗笨,就是嫌我没有名望了。转泉道长这监院之位,看来还要让给那些,能够把愚钝的本宫教会的名士啊。不然别人不说道长德浅,只说道长蔑视皇家,不够忠诚于皇上了。”

转泉道长听罢,眉毛一挑,又不便回击,于是说:“江真人久在深宫养尊处优,那些皮肉上的修行之苦大约受不了的,不如稳坐贵妃之位,安享富贵即可。”

江真人听了,眉毛一竖:“别推托了!修行之人多是下里巴人,他们资质驽钝,都受得了这苦,都能修成长寿,我怎么就受不了啦?若我修习不成,再找你算帐!快说,有什么道术可以教习的?”

转泉道长听到江真人自相矛盾的诡辩,知道自己今天难以脱身,于是拿出一册薄经,说:“想要修习仙道,就得诚心念经,这经文是最好练的,日日念习,可保你日后修成地行仙,享受人间,逍遥自在。”

平荥听到道长要传授给江真人经文,惊吓出一身冷汗,她想:“这等祸害,若是修得长寿,可是害人无数。”

她刚刚想开口,就见廖上弦拉着她,暗暗地摇了摇头。见此情形,她知道事出诡异,闭嘴不提。

江真人接过薄册,笑得合不拢嘴:“还是道长才能出众,若日后真有成果,定当面奉谢。”

转泉道长听出话中还有不放心的意思,于是讽刺道:“江真人潜心修行,真是天下苍生之福,若日后能够在太后修建的道观中升仙,真是天下敬仰,万民同贺。小道不敢与江真人争抢道观,就在此先行贺过江真人早日飞升。”

江真人听了,心中大喜,但见到平荥笑了,马上反应过来这话不好。

平荥没等她开口,已经盈盈站出列行礼,说:“道长请回,江真人需要多歇歇,以便早日完成道长的心愿祝福,我们出宫吧,省得江真人心烦。”

转泉道长笑笑,知道平荥在替他解围,于是两人快步离开,丝毫没有理会身后的江真人。

江真人见转泉道长不愿与她行礼,气得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盖。

廖上弦见了,慎重地暗中观察着,心想:“愿来江真人学过武,这一点还需要多加小心了,奇怪,她人缘那么差,谁会好心教她武功呢?”

江真人愣了片刻,回过神来,看到手中的薄册,喜形于色,得意地扫视了宫女太监们。这些人手虽然规矩,但比起其它宫的人数来说实在太少,她一眼就看到了廖上弦在直直地盯着前方天花板,于是招手:“那个站在柱子前的,你过来。”

廖上弦知道是在叫自己,于是走到江真人面前,没有下跪,只是站着行礼,说:“江真人有何吩咐。”

“你是跟着平荥来的,难免对我有些不正当的看法。不过你跟她很亲密,我就不计较了。平荥这几日去了哪里?在哪里遇到你的?”江真人装出亲切的样子跟他套话。

廖上弦知道她的狡滑,于是说:“我和她是在一次赏花中遇见,最近外头景色正好,好多人家去赏莲花呢,到处都是穿红着绿的人家,比宫里热闹多了。”他一心想诱江真人出宫,在宫外杀人总比在宫内解决要畅快。

江真人听了,马上仔细地问道:“是嘛,你们是不是一见钟情,摘花表白了?”

廖上弦听了,谨慎地回话:“不是。平荥人如清泉,纯洁如莲,怎么能让我就这么轻易地唐突了呢?如果说要摘花,还不如把花送给江真人您呢,花朵的素洁白色,正好衬托出你的特点。”他说要送敬死人的白花给江真人,没想到江真人却高兴地摸着脸颊,入神地接受了这貌似赞美的讽刺。

江真人静静地说:“我都老了,看到你们年轻人开心地去赏花游灯,真是羡慕不已。你别怨我对宫女太狠,她们太不成器,教这么久了,规矩还是一点儿都不懂。不像平荥,总是能乖巧地给我带来宫外的消息。你是和她一起办差事的,以后宫外有什么消息,可要及时通知我这个封闭的老太婆。”她为了套消息,假称和平荥关系很好。

可是这一点骗不了廖上弦,他答应说:“放心,忠心效主是我们该作的,若你想出宫去看看,我可以帮助你。”

江真人听了,高兴地说:“出宫有什么,我可是经常出去的,这不用帮忙,你只用把平荥和皇后她们的一举一动报告给我就行了。我有重赏!”

廖上弦见她说漏了嘴,探听到她经常出宫,就笑着说:“江真人一人出宫多有不便,若是不嫌在下驽钝,在下愿意护送左右。”

江真人笑道:“不必了,我出宫都是闲逛逛,没什么太需要防备的。我听见平荥称呼你上弦,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廖上弦说:“可以。”他干涩地说完这两个字,听到江真人亲切地叫他,感觉有点想干呕。

江真人说:“上弦,既然你一心一意地赞美说外面赏花的时候人们穿得好看,你就去帮我看看今年有什么时新的花样穿戴,我听了好给皇上打扮,逗他开心。”

廖上弦一听,就知道她又想遣开人手,大概是心情太好,又想欺负宫女了。但又没有借口说不去,刚刚要开口答应,就听到一个人快言快语地说:“不行,他出宫了,就没人陪江真人修练了,你修练需要人手帮忙,怎么能把用得着的人手派出宫办差呢。”

他抬眼一看,平荥回来了,她一句话就堵得江真人想不出别的借口,又不敢拍碎桌子引人议论,又不好生气发作,于是悻悻地看了平荥一眼,说:“那就罢了,本宫需要一人静静,你们都退下吧。”她偷偷地把转泉道长送的薄册藏在袖子下,一边说着一边遣散众人。

廖上弦瞄见她的小动作,就知道准备要看好戏了,于是拉着平荥离开。

平荥走出宫门,守在门口处偷听着动静,一边悄悄地跟廖上弦说:“刚才我送道长出宫,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廖上弦问道:“他说什么?”

平荥笑道:“我问他那书是不是有鬼,他说书本就是有鬼,特意送来让她学习如何当鬼的。你说,这可真是好消息啊。”

廖上弦撇了撇嘴,说:“我早就猜到了。他当初说‘修成地行仙’,就是说江真人日后再怎么修行,也就最多当个鬼了,鬼是地行仙,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平荥说:“原来是这样,你懂得真不少。”

廖上弦说:“这事还真危险,等江真人察觉到什么的时候,那转泉道长就危险了。”

平荥悄悄地说:“没事。我刚刚跟他说了,要他赶紧出宫,逃到什么道观后山之类的地方修行,对外说出事殁了,这才安全。”

廖上弦说:“有道理,做得不错。这江真人还真是人神共愤。”

平荥说:“先忍着,等她出事了,我们还可以对外说她修仙吞丹而死,办法总是有的。”

廖上弦有点无奈:“她身怀武功呢,宫里一般柔弱女子还真是拿她没办法。而且我们还得从她那里拿回道长的秘籍,虽然不知道她藏在哪里,但逼一下总能问出来的。”他嘴巴紧,硬是没说出要追查皇上的虎符下落。

但平荥听出来了:“快看快看,她把书藏在桌子的夹层里。谲将军对她还真好,把这么难得的家具都送进来了。”

两个人猫着眼,偷窥着江真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江真人皱着眉头躺了一会,又捏碎了一个杯子,然后百无聊赖地盯着桌子上的香蕉苹果出神,不一会儿突然大叫“来人!”

几个宫女哆哆嗦嗦地打开宫门进入,行礼说:“贵妃有何吩咐?”

江真人撒气地说:“这果子味道真差!叫总管太监来跟我回话!我要问问他是不是贪图便宜,把最差的果子都送来这里怄我生气了!太不像话了!不罚不成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苹果砸到宫女头上。

宫女痛得捂住脸部,身体往后摇晃着退了一步,但又不敢顶撞。两个太监见势不好,机灵地答应着,脚底抹油,贼一样地猫着腰出宫去了。

剩下的宫女太监们吓得不敢抬头直视江真人,纷纷回话:“请贵妃息怒,这果子是今年挑得最好的贡品,捡了半日才小心送来的,您嫌味道不好,小的另外呈上甜品给您尝鲜。”

江真人鸡蛋里面挑骨头地说:“什么捡了半日,明明是推托了半日不想送给我尝鲜!这些懒人,一天不罚,上房揭瓦!上次罚跪总管太监半日,他竟然不思悔改,这回我要罚他去跪竹签!”

宫女听了,吓得哆嗦成一团。

平荥走进宫门,说:“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江真人小心气坏了身子。果子不好,就吃糕点,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怎么能对着一个小小的果子生气呢。”

廖上弦突然想到妙计,于是上前说:“江真人请息怒,若是嫌果子不新鲜,我们可以着人去寻找最新的鲜品。我上次赏花时见邻桌的人在吃荔枝,它鲜甜清脆,值得一尝,这种佳果在北方是不结果的,只有在南方才会结出鲜亮的果子,想要吃到,需要快马加鞭运送进京,如此,正好显出皇上对太真的看重。”

江真人听了,思忖片刻,说:“这有何难,本宫就不信区区鲜果,还尝不到了。来人,替我打扮打扮,打扫一下宫里,我要去请皇上。”

太监们答应了,宫女们也快步上前,颤抖着双手帮她打扮。

这时,出宫的太监们回来报告:“启禀贵妃,总管太监说,他急着要去回皇上的话,不能来看您了,宫里还有很多莱阳梨,您随便挑,个个都又大又甜,包您满意。”

江真人兴趣转移,不再缠着总管太监:“罢了罢了,放过他这一回,再有下次,我把他住的地方都拆了劈成木柴!我急着去看皇上,忙着呢,别打扰我,快走开。”

平荥见宫女们都忙碌着,就嗔怪地白了廖上弦一眼,心中奇怪:“怎么才半天的功夫,他就跟江真人玩成一块了?这么好心帮她出主意玩新鲜?这不行,我回去得好好说说他。”

远在甘露殿的皇上听到太监们的报告,就生气地一甩袖子,说:“怎么又闹了!这泼妇连个果子都要找碴,还要不要人活了!从南到北几千里路,就为了送个荔枝,这成何体统!”

牙坚太师听了,马上猜到是廖上弦又打算给江真人出难题了:这事成了,是皇上与江真人之间的隔阂,不成,是打了江真人的脸,怎么说都是江真人输了。

想到这,他拉着生气的皇上说:“皇上息怒,这事可以令天下人明白贵妃是什么样的人,而且又拉进了您和谲将军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南方的民族之争一向剧烈,何不趁此机会,多送些情报入宫。”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皇上的反应,问道:“皇上以为如何?”

皇帝听了,摇头说:“既然太师这么说了,那就每年给她送上两天尝尝鲜吧。朕坐拥天下,还没有如此鱼肉百姓,这贵妃实在太娇横了!”

牙坚太师眯着眼算计道:“老臣听说荔枝是温火之物,吃了会上火发烧的。不如皇上放手一试,让贵妃多吃些,病倒了,那想要乖乖治病,就得交出虎符,如何?”

皇帝听了,思考再三,说:“让她吃让她吃!多送几日给她尝尝,朕就不信吃上几车果子,她还能练那鬼武功来吓唬朕。”

两人小声商议定了,就派人回话。

江真人听了喜上眉稍:“太好了,皇上虽然忙着朝政,不能来看我,但他答应了送荔枝来给我尝鲜,可见他还是一心想着臣妾的。”陶醉完了,她转身怒瞪着那些宫女:“反倒是你们这些宫女,见我尝不到新鲜水果,不拿茶水来安慰我,反而个个木头似的站着看我笑话,这真是不罚不成!全部给我跪下!今天不准吃晚饭!”

到了晚上,江真人睡下,宫女们才敢站起身,揉揉跪酸的脚,流着眼泪回去偷吃厨房的剩饭剩菜。

这时,江真人的寝宫内已经空无一人,值守的人困得靠在墙上直打瞌睡。突然几缕烟雾从江真人的床边窗户飘进,本来还站着瞌睡的太监们,更是迷糊得歪在地面上睡死过去。

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一男一女猫着身子,静静地迅速进入贵妃的寝室内,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廖上弦和平荥。

廖上弦报怨说:“真难找,这江真人还会狡兔三窝呢,一个宫里设了四处寝室,想去哪睡就去哪睡,要不是你熟悉,我真的白找三天都找不到她睡在哪里。”

平荥说:“别说了,赶快找东西,迷香只有一个时辰的作用,一个时辰里找不到东西,就得等下次了。”

廖上弦拉开柜子,小心地上翻下查,看过之后就仔细地关上柜门,就这样翻了半天,终于在角落的几个匣子里找到十几件金晃晃的首饰。

平荥看了,说:“要是都偷走了,会马上被发现的,不如我们拿走几样值钱的,就足够救济那些难民了。”

廖上弦看得眼睛发花:“这么多值钱的金子都落在她手里,我还真不服。统统拿走去换钱吧。只可惜还是没找到那些道观丢失的宝物。”

平荥笑着说:“难民也用不了这么多,看来我们可以有自己的私房钱了。”

廖上弦同意:“是啊,把首饰全部换成银子,可值好几万呢。这私房钱够咱们花三辈子的了。”

这时,平荥拿起一个点缀着金梅花的金冠,说:“咦,这金冠不是皇上特意打造给梅妃娘娘的吗?怎么会在她手上?这贼手还伸得真长。”

廖上弦突然想到借口,说:“这好办,我们偷偷送回去给梅妃娘娘,就说在江真人这里找到的,江真人肯定不敢说出梅花金冠被偷的事,我们就坐享其成,静观其变。”

平荥有点担心地说:“她一定会猜到是我们做的,到时采取了什么手段去骗我爹帮忙,他会帮着她的。”

廖上弦一边抱起金首饰,一边说:“只要金子还在我们手上,她的行动就会拘束许多。这变成她的心病,就可以让太医给她下死药。到时,我们还不是可以照样回小村子里逍遥。”

平荥听了有理,催促道:“快拿快拿,别磨时间!以前你不在,我一个人还真没胆干这事,现在有你帮着,我们就要捞大的!”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江真人醒来,梳洗后吃着早餐,扫视着宫女太监们,说:“荥儿去哪里了?怎么不来跟我抢早餐吃了?这丫头怎么突然变懂事了?”

平荥咳了一声,摸了摸涂上胭脂的脸,掩盖着面上的脸色,面色如常,转身来到她的面前:“江真人,这里有个铜炉坏了,被烧出了一个洞,你说怎么办?扔了吧?”

江真人挥挥手:“坏了就坏了,镶嵌上一个铜像就能掩饰过去了,快快处理,不然会被皇上笑话的。”

平荥大摇大摆地坐在她面前,吃着她面前最爱吃的梅子,说:“江真人,像你这样只爱吃梅子是不行的,帮助皇上诞下龙子固然是本分,但梅子吃多了会倒牙的,到时酸掉牙齿,你就变成一个皱着下巴没人要的老太婆喽!可要爱惜身子,少吃梅子呀!”

江真人轻咬牙齿冷视着她,没想到皇上还没笑话到她,这小妮子倒先来倒她的胃口了:“你赶快吃完!吃完东西就去修炉子!今天不修好就扣俸金!”

平荥不紧不慢地吃着,说:“放心放心!一定不会让你被皇上笑话的!”

江真人没了胃口,心事又被说穿,忍着气说:“这炉子可是拿来修仙的仙器,漏了可是会被神仙惩罚的。今天修炉子的钱你先垫着,发俸金的时候再扣还给你。炉子修得不好再去补修,修到能让神仙满意为止。”

众宫女听了,一脸苦楚地望着平荥。江真人又要扣她们的钱给平荥,这话一听就是挑拨,不过平荥一般都会带她们去吃顿好的,这也算是一种安慰。

平荥快速吃完东西:“得咧!你放心!包你满意!”她走过江真人面前,挥挥手,说:“祝早日修仙成功!我先出去了!”

江真人咬着牙,盯着她的背景,厉声说:“来人!给我把东西都撤了!换上梅子糕!”她贼心不死,还想着为皇上生下东宫之子。这非人力可为,只能听天由命了。

平荥和廖上弦悄悄地来到梅妃的昭阳宫后院,与梅妃见了面。梅妃见他们神色隐秘,欲言又止,就叫左右退下,亲切地对他们说:“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平荥拿过袖子中的梅花金冠,递上前,小声说:“娘娘,这是我们在江真人宫里找到的,知道这是您的心头之物,就送来归还。娘娘以后可要小心防贼。”

梅妃欣喜地接过金冠,说:“多谢提醒。平荥,你找了个好帮手,真不愧是皇后安插在贵妃身边的得力助手,我想那些小金小银的你也不在意,日后有难,我必出手相救。”

三人匆匆一会,马上告别,拱手相送。

平荥和廖上弦护送着轿子里的炉子来到宫外,见四周人少,互相递了个眼色,廖上弦跳进轿子里,伸手从炉子里拉出一个大包袱,消失在人流之中。

平荥只当没看见,继续吆喝着上路,把炉子送到了一个小铺子里:“老板,我要用蜡膏修补这个炉子,补好了,再粘接一个铜兽上去。你看半天可办得好?”

老板笑着说:“这有什么难的,一会儿就好,您去听戏等着,没等唱完一出,马上就给你做好!”

平荥放心地说:“那好,老板的手艺我放心。看完戏就过来跟你聊聊!”

不一会儿,她来到紫极宫,与换完金子的廖上弦会合。两人一起拜见了转泉道长,四周没有别人,三人见礼毕,道长笑着说:“又是你们,来得真巧,小道准备遁世,不再参与这时世纷争,若是你们晚来一日,就再也见不着本道了。”

廖上弦知道转泉道长要因江真人而遁世,于是说:“道长,这里是五十两金子,您日后一人独处,多少有用得着的地方。这是我们两人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转泉道长扫了金子一眼,没有伸手,说:“如果这一定是两位的毕生积蓄,本道可不能只图自己享受,断了别人后路。两位还是先好好收着,等日后我有需要,再找两位伸手求助,如何?”

廖上弦诚恳地说:“道长大义凛然,给江真人指点了末路,我等佩服不已,这些金子是不义之财,取自江真人之手。如今送给道长花费,正是适得其所,物尽其用,还请道长不要推辞。”

转泉道长长叹一声:“无量天尊,苍天有眼。本道被江真人威胁,不得不流落异处,没想到还有两位同道相助,真是大快人心。既然如此,本道就收下了,多谢二位。”他郑重地伸手接过金子,弯腰行了谢礼。

廖上弦微笑着看着道长说:“道长面善,有如故人般亲切,我等一看就知与道长有缘。如今道长被逼走,物是人非,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叙旧,还请道长多加保重,隐藏锋芒,珍重羽翼,待日后相见,再笑对沧海。”

转泉道长欣慰地笑了:“本道无依无靠,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能遇到两位同道之人,无以为谢,只能日日念经,替二位祈福消灾。”

廖上弦笑笑:“道长诚意感天,我们一定会在道长的祝福下心想事成的。前路漫漫,道长还是多加保重,这便是我们的心愿。”

转泉道长说:“无量天尊!可否告知两位的居住之处,日后也好方便叙谈。”

平荥再怎么爽快,也知道宫中和将军府都不是久留之地,自己不好夸口说就在紫极宫等他,于是说:“我是谲将军的女儿平荥,现在宫里当女官。若道长在宫里还有什么不便之处,跟我说就是。可是道长即将远行,还愿道长能远离是非,修行成功。”

转泉道长听了,恍然大悟:“尊父谲将军英勇善战,是整个国度的不败英雄,有女如此仗义,也着实令人钦佩。这一整家人,军中无不敬仰。只可惜出了个江真人啊。”

平荥听了,知道转泉道长早就了然他们一家人的关系,于是脸色黯然,瘪着嘴感觉心头沉重,有母如此,多由别人非议,当真令人难受。

廖上弦打破沉默,说:“我家在虎皮山附近的小野村里,那里半个村子的人都是身穿上品白色斗篷的出色大夫。若道长有缘,在那里打听到一个小药铺,老板叫廖上弦,也就是我,就可以找到我。”

这简单一句话却引起了转泉道长的注意:“什么野村能养出半个村子的高明大夫?我看是英雄之花英蕊花之村吧?百闻不如一见,足下如此有福气住在此村,可见日后必成大事。江真人成鬼之事,我可传你解决的办法,日后防此大害,全靠足下一人,世事艰辛,还望足下珍重。”

平荥知道他有要事要说,说是机灵地说:“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买点儿来庆贺我们见面的缘分。”

三人笑谈间,已经迅速结下联手之谊。

平荥来到小铺子,看到老板还在修补:“老板还在忙啊?这炉子意思意思就成了,补得太好是浪费时间呢。”

老板听了不解:“我们做事都是踏踏实实用好料磨好工的,为何客官这炉子却说敷衍敷衍就成了?”

平荥凑过去,小声地说:“你不知道,有人要拿这炉子修练害人,我们敷衍敷衍也就是了。”

老板听了,马上拔开工具,露出原本的大洞,说:“既是害人,这洞我看还得扩大扩大。”

平荥听了,忍着笑说:“是了是了,只要外表好看,不被发现就成。银子还是按正常的给的。”

老板擦着汗,说:“客官再去看戏等等?不要太久的。”

平荥转身走了:“我去买点吃的,有劳老板了。”

等她再次去找转泉道长,手中已经拎着一个大篮子,里面装着各色新鲜的卤肉糕点水果。

道长和廖上弦已经商量完事情,笑着坐谈人生。见到平荥回来,廖上弦说:“刚才都忘记问道长爱吃什么了,这么大意,真是该打。”

转泉道长笑道:“养生之道,在于精纳天然,这么多精品,足可让老道体会到两位的一片诚意。”

廖上弦说:“这点点心,就算是我俩为道长饯行,小小东西,不成敬意。还请道长记住我们的牢挂,记住这京城里还有这么漂亮的花样点心来点缀艰难的人生。”

转泉道长笑道:“世事多变,花样再多也是转瞬即逝,还不如多交几个同道之人,互相搀扶走过人生长路。”

平荥一听这话,知道道长在暗示她和廖上弦交往,于是脸红道:“道长好意劝导,我们心领。现在道长只想躲往紫极宫后山,那里是皇家地盘,还是会被发现,不如道长去他们村里住住吧,那里山高路远,是躲藏的好地方。”

转泉道长谢过他们,廖上弦说:“道观法宝被江真人偷走,下落不明,我们还想捐一些义银给外边的道观,以宽慰道人的修行之心。法宝重器,损失之后,万不能偿一二,千两义银,只是杯水车薪,还请道长收下。”

转泉道长作揖说:“无量天尊。既然是有心为之,那我就收下,临走前转赠幽隐道人。”

廖上弦和平荥还要拿金子去救济难民,于是双双告辞,转泉道长依依惜别,倚门相送。

到了晚上,江真人看着两人擦洗着炉子,嘴角露出得意的神色,说:“炉子补好了,你们也忙了一天,如果明日有空,再帮我修整一下其它的金器,银子也是先用你们的,我再扣在每月的俸金上。”

平荥忿忿不平地瞪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明知银子不会按数发到自己手里,也出神地一心想着宫外的难民到底如何了,没有说什么。

江真人见她安静,只道是为了银子的事不高兴,也怕她告诉谲将军说受了委屈,就装出一副疼爱的模样,说:“今天宫里新作了宫裙,价值百两,本来是赏给梅妃的,我据理力争,要了过来,现在送给你穿戴,你可穿去给你爹看看。女孩子嘛,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多有光彩。”

平荥知道这是对梅妃的不尊敬,但是不穿去见谲将军,又会被怪罪说叛逆不懂事,于是恨恨地接过宫裙,一言不发地走回自己的寝室。

廖上弦知道她辞别转泉道长,心情低落,跟在她身后离开江真人。江太真乐得她离开,见没有人跟自己斗嘴,她嚣张地转身扫视一眼众宫女太监,众人心慌,低头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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