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北城大营村附近二三十里地都是回族聚居的村寨,大营北边山脚下有两口涩水井,每逢夏秋晚饭后都要招徕许多人在这里乘凉、喝涩水。周围村子哪家来了亲戚,总要带着他们到这里喝上几次涩水。逢年过节,涩水井更是热闹非凡,于是,“喝涩水”便成了大营附近人们的独特享受。祖祖辈辈如此,年年如此。
涩水味酸稍涩,放糖喝,清凉解渴,消食怯暑。远方闻名来此喝涩水的人不少,有人曾经用瓶子、罐子把涩水带到其他地方,想让外地人也尝一尝,但奇怪的是涩水离了玉溪境就无味了,就和一般的井水一样啦。
据说,这里本来也没有什么涩水井的。相传在很早很早以前,大营附近的桃源村里,住着穷苦无依的母子二人。母亲替人家纺线,儿子名叫尔索,生得脚勤手快,小小的年纪就帮大户人家放牛羊。
每天清晨,尔索就赶着牛羊到山里去。这里山峦重叠,头道沟、二道沟像两条白玉带,缠绕在半山腰。深山峡谷里一条大河从大弯山、二弯山蜿蜒流出,澄清见底的河水流经村庄,流过田野,奔向那遥远的地方。每天傍晚,尔索赶着牛羊,身上背着一捆柴禾,再加一箩青草,回到家里。母子俩省吃俭用,日子倒还过得顺当。
一天,尔索赶着牛羊又来到山里,他打完柴又去割草。奇怪,河边一棵山楂果树下一蓬又长又嫩的青草又在发出清香。他明明记得,这个地方的草是昨天刚刚割过的,才隔了一夜,怎么又长得这么茂盛了呢?他满心欢喜,不一会山楂果树下的草被他割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尔索又来到山楂果树下,这里的青草又长得肥肥旺旺的啦。尔索虽然感到奇怪,但转念一想,在河边嘛,水分充足,青草长得快,这也是很自然的事。可是,一连几天他天天把草割干净,第二天草又长得很旺了。再说,别的地方水分也充足,草割了后要经过一段时间,才慢慢长出来。这时尔索认真思考起来,他就用镰刀在地面上挖起来,他想试试,把草根挖了,第二天青草还长不长出来。
挖呀,挖呀,突然一个耀眼的东西在土里发出亮闪闪的光,他用手去刨,刨出来一看,是一颗有橄榄大小的透明珠子。于是,尔索就把珠子带回家去,顺手把它放在装米的瓦罐里。
第二天一早,奇怪的事发生了,瓦罐里装满了米。尔索和他母亲商量了一会儿,就把米送了一些给村里的大叔阿婶们。自己又赶着牛羊上山去了。然而,尔索家瓦罐里的米,昨天倒了,今天又是一罐。这时,尔索和他母亲才意识到,他们得到的这颗珠子,不是一颗普通的珠子。于是他们就每天把米送给村子里外的乡亲们,母子俩仍然纺线,放牛,生活过得很愉快。
不久,尔索有一颗宝贝珠子的消息,竟传到县官耳朵里了,县官想:“要是我有了这颗珠子,放在钱柜里,那么钱就会变满一柜子;放在珠宝箱子里,珠宝就会装满箱子;放在……啊,天天涨,天天变,那时,我就成了世界上最富的人了。”县官这样一想,就派人去把尔索找来,对他说:
“尔索,你不是有一颗珠子吗?卖给我吧,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尔索不答应。
“尔索,我把县官让你当,把县衙门的大印让你掌,你把珠子交换给我吧。”
尔索摇摇头。
县官说了许多好听的话,但尔索就是不愿把珠子给县官。
县官恼怒了,就叫衙役把尔索绑起来,并传出话去,叫尔索的母亲用珠子来赎回儿子。
“我妈妈找不到珠子,珠子由我收藏着。”尔索愤愤地说。
“绑着他去把珠子拿来。”县官凶恶地吩咐衙役。
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把尔索连推带拖地押回尔索家中。尔索母亲一看这情景,心中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当母亲被逼着把珠子从米罐里拿出来时,尔索拼命奔向母亲,用嘴把珠子一叼就咽下肚去了。
母亲惊得目瞪口呆。
衙役们急得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向县官去交差。
当一个听差赶回衙门把事情的经过报告给县官时,县官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快,快,快把尔索捆来杀了,剖开肚子取出宝珠。”
衙役又飞快地跑向尔索家。县官也深怕又节外生枝,就迫不及待地由一群恶狠狠的随从气势汹汹地簇拥着向尔索家奔去。
尔索咽下了宝珠,不一会儿感到口非常渴,正在家里大碗大碗地喝水。
前呼后拥,县官来到尔索家门口,乡亲们也聚集在尔索家门口,母亲吓得不知所措,县官吩咐刀斧手快把尔索拖出来杀了。这时,村中一位白胡子伊玛目①走出来向县官说道:
“大人,尔索在喝水,大量的水或许能把宝珠冲洗出来,真主保佑,就饶他一条命吧。”
“对,用水灌,用水冲。”
家中水缸里的水被尔索喝光了,邻居家水缸里的水也被尔索喝光了,然而尔索还在喊:
“渴啊,我渴!”
县官命令衙役快打水,水井里的水打干了,衙役只好往河里去挑水来给尔索喝,这样也供不上尔索的需要。
“拉他到河边去喝!”不知是谁出了这个主意。
“对,把他拉到河边去喝。”县官表示很同意。
尔索到了河边,先是俯卧在河边把头伸到河里喝水,后是半个身子爬到河里去了,慢慢的两条腿、两只脚都进入了水中……
突然,河里浪花飞溅,乌云蔽日,一下子雷鸣电闪,尔索不见了,只见一条蛟龙在河里翻腾,龙尾倏地伸到岸上,把县官和他的许多随从轻轻一扫,全都扫人湍急的河流之中,很快就被巨浪卷去。原来尔索咽下肚子中的宝珠是龙珠,现在他已变成蛟龙了。
不多会儿,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天空晴朗,风和日丽,河水清清,一条蛟龙在水中游着,一个声音在喊着:
“妈妈,我去啦;乡亲们,我去啦,望你们大家保重。”
随着喊声,蛟龙把头伸出水面,回过来向岸上的乡亲们点了点头,母亲奔到河边,颤声地喊道:
“尔——索——回来!妈可不能没有你啊。”
只见蛟龙游一段路,又把头伸出水面回过来向岸上看看,每看一次,就在河中间留下一个浅滩,后来人们把它叫做“望娘滩”。蛟龙这样游游停停,一直到看不见。
母亲则回身往山上爬,爬爬看看,看看喊喊。顿时群山之中回响着母亲呼唤尔索的悲切声音。
此后,每到下午晚饭时,母亲都要到山坡上,呆望着蜿蜒流去的河水,两眼流泪,泪水淌啊淌……久而久之,母亲的泪变成了一股清泉,从山脚的石缝中涌出、涌出。牧人走到这里,用双手捧起清泉水一喝,又酸又涩,但很解渴。
后来,人们干脆在这里修建了石井栏,每逢夏秋到这里喝涩水,乘凉。当人们喝着涩水远眺着河流中的一个个“望娘滩”时,阵阵的山风夹杂着凄厉的“尔——索——”声,山鸣谷应。上了年纪的人,都会很自然地又谈起尔索和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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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伊玛目:阿拉伯语,领导、领袖,通常指回民中在清真寺里管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