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天亮了。什么危险也没发生。
黄爱长长舒了口气,听到营外传来阵阵天歌清朗的欢笑声,出来一看。
远处的雪地上,元宝和天歌你一下,我一下,象小孩子一样打雪仗正玩得开心,压根不理会营地里的事。
“这——”
黄爱有点傻眼。
“难道真是我多想了?难道说,那小子是另类的精明,在很多事上其实是个傻子?或者根本是我高估了他?”
远处出现三个黑点。
片刻后,魏定国、杨春、白胜三位将军骑着玄铁兽如烈风到了近前。
黄爱的心彻底安稳下来,和三人打了招呼,说了一下元宝的情况,正要解释可能是自己误会多事了。
脾气火爆的魏定国已催坐骑气势汹汹奔向元宝。
天歌见来人了,转眼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冷漠神情。变脸水平绝对不在小元宝之下。
“呔,小子,你说你是奥泰国人,有何证据?”
元宝骤然听到这声厉喝,没吓着也稍愣了一下,但手中团着雪球没停,只扭头瞅瞅来人。
毛乎乎的黑红脸,凶眉立目,着玄甲,金圈束额,是位胎神境四级将军,骑在雄壮矫健的玄铁兽上好不威风霸气。
莫名其妙。你谁啊?管天管地管人放屁的天公?
呸,瞧你脸大的。瞎炸乎屁呀?
我是不是奥泰国人,关你屁事?
宝爷需要向你个有头没脑子的小小毛神证明?
你想管闲事,麻烦先掂量掂量自个的分量好不好?你治得了我么?
和宝爷相厚的师兄,随便拉来一个,揍你还不跟喝酒吃菜一样轻松?
十六岁正是青春叛逆期,尤其是一向不肯吃亏受气的小元宝被搅了玩闹的兴,很不高兴,看在来者是他爹的部下的份上,才只暗骂了几句,转念又腹诽:这年头想当爷不易,我回来是当儿子孙子的,这也要证据?
暗里戒备,面上又嬉笑呼喝着继续向天歌扔雪球。
敢不理我,当本将军是空气?
魏定国大怒,正要出手给元宝好看,却被赶来的黄爱拦住了。
“元公子,请过来认识几位我国的大将如何?”
元宝扬头瞅瞅高居坐骑的三将,皱了下眉,犹豫了一下才无可无不可地随意点点头。
“哈哈——”
黄爱看出元宝大爷不太高兴,就用笑声缓解一下尴尬气氛。
可能冤枉了人家了,来的三位将军还在人家面前摆谱,他自己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这位最帅的是安民将军杨春,掌长寿司,负责民众健康医药,如今正为救治灾民日夜操劳。”
元宝头不抬眼不睁,只微不可闻嗯了声。
黄爱越发尴尬,咳嗽了一声:“这位是抚野将军白胜,掌放生司,负责刑狱,如今指挥军队和灾民建立家园。”
漫不经心地元宝还没嗯呢,年纪最大的白胜捋着有些发白的胡须突然笑微微地问:“这位少侠,你姓元?”
“……”
元宝总算抬头。
他对这位笑得和善的老将军看法稍好那么一点点,不是不想搭理,而是白胜的问题真把他问住了。
姓什么,小元宝以前压根没注意,离山前,没谁提这碴。不但是他,三宫山的人就没有在意这个的。
对脱离凡尘世俗的修神者来说,姓名只是个便于识别称呼的符号,姓么叫什么不重要。
就象统二良。大家都叫他二统。他自己也习惯这样自称。
甲道旭、逢迹傥、丙铁豹那么骄横可怕,照样被许多同门当面乱叫“甲一师兄”“逢二师兄”“三丙师兄”。
白胜看来很有涵养,对元宝的沉默不以为忤。
他暗止了越发恼怒的魏定国动粗,笑着以神念问:“那么,公子的一身本领是不是海外三位高人所授?”
“嗯?”元宝仔细瞅瞅老将,胖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笑容,但什么也没说。
白胜却似乎领会明白了什么,开朗地呵呵笑了几声,眼一眯,示意黄爱继续。
“咳,这位大胡子是平野将军魏定国,掌贼盗司,负责”
“原来奥泰国有管抓贼杀贼的。”
元宝不等黄爱说完就一脸惊诧地插嘴道:“魏将军,乌岭山上还有山贼,我没杀完。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胖脸一扭对着旷野,鼻子里哼了声,又以低低的声音道:“定个小山都不行,还定国?真亏了这个好名。”
身为有关职司,平贼是你的职责。岂容乌岭山贼众堵在国门处猖狂。有本事,你该早把各路山贼灭了。没本事,你连小贼都杀不了,对我这杀贼的,你到是威风牛叉的紧。你说你算个什么玩艺你?
在场的人没一个是傻子,都听出了元宝话里强烈的鄙视和不满。
魏定国的黑红脸瞬间涨得发紫。
“你”
想解释说那伙山贼是刚冒出来的,且事关南陵国,涉及到陛下的隐忍政策,不好说。想教训元宝,他也看出来了,眼前的狂妄小子九成不是对粮食暗怀鬼胎的歹人,对奥泰国真有功,而且未必是那么好对付的。
钵大的拳头捏得格吱响,却只能闷闷怒哼:“小小玩童,你懂个屁。”
不远处的天歌看到威风凛凛的将军也遭遇了和自己之前一样的尴尬,纤手摸着储物袋中敲来的好东西,小嘴一弯偷偷乐起来。娇憨的丫头有点儿没心没肺,这会很为自己能拿住刁滑的元宝而得意。
黄爱则彻底对元宝失去了期望。
这小子不但刁顽,喜欢享受,还果然眦睚必报。就这么个浑不咎的大爷,有能力,没胸襟,根本不是做大事的人。就算做了大事,也指定是坏人家的好事。趁早别拉拢了,离他远点。不指望帮忙,请别祸害我们就好。
元宝却转转眼珠,很快猜测到山贼的存在应该和他老子的不作为有关。
弟子不言师之过。这是在山上时紧守的原则。
元宝没见着他爹,对父母也没什么感情,但父同师理,懂得子不言父过。
他没再纠缠灭贼的事反驳,只看着大胡子将军气成的紫黑脸笑呵呵道:“说你笨,你不服。有那么难么?”
在魏定国杀人的目光中,元宝遥望远山,轻描淡写道:“国与国的矛盾,难道非得以大军在战场上刀对刀枪对枪厮杀血战才能解决?他们可以堵在门口做山贼,我们也可以去他家做强盗么。”
“我师傅教导我说被动不如主动。他们既然喜欢玩。那大家都玩。看谁比谁狠,谁比谁玩得高明。”
天歌心思单纯,又事不关己,不去费脑子关注元宝的阴险话,此时只默默盘算怎样继续敲诈元宝。
在场的其他四个大老爷们听着元宝淡漠的话语却都汗毛一立,“这小子心思好活,是个狠角色。”
眼睛却一亮。
仿佛心头的一扇门被打开了,阳光射进来,照得心间亮堂堂的。
是呀,对付敌人,老堂堂正正那么死板干什么?不择手段,打倒他们就是一切……
元宝不关心大人们在浮想联翩什么。
他收回远望的目光,以无知的目光望着黄爱突然问:“老黄,你说如果南北二陵国王室消失了,二国会怎样?”
黄爱和其他人都瞬间睁大眼睛,只稍愣了片刻,就悟出了元宝潜在的意思。
黄爱和无宪可是知道元宝有些鬼神莫测的本领,如果这小子真想祸害二陵王室,还真不敢说他做不到。
所以,大人们这会心里更暗惊:“这小子可真敢想,果然够阴,够狠,还够胆大。”
魏定国更是竖起了眉毛:“瞧这小子那双单纯无知的眼神,讨人喜欢的相貌,不知道的,谁都指定把他当成人畜无害的淳良少年。哪会想到他是这么个危险东西?啧,这大点就这么可怕……谖,看来我之前是大意了……”
黄爱琢磨了一下,心情兴奋,但慢慢竖起两指头,轻笑道:“有两种结果。一、被上邦东林国趁机吞并设立为直辖的东郡;二、被该国最有实力最有威望的大将取代王室,继续做诸侯国。二者都有先例可循。”
“有没有可能,二国投入我国?”
“我是说,如果二国大将主动举国投靠我国,那什么东林国会不会出兵强行干涉?”
“这个……”
黄爱擅长生意经,却不是政治家,对元宝的问题不好胡乱回答。
老将白胜脸上的笑容越发和善,而且眼中隐隐流露出一股难抑的兴奋。
他对元宝点点头道:“如你所说,若二国真出现王室继承人灭绝的情况,我认为东林国趁机吞并的可能性不大。一者,二国比我国也人少地荒,太贫穷落后,在东林王眼里只是尘沙。二者,和东林国本土之间还隔着几个凶蛮小邦,收了统治不便。还容易惹起诸侯们的怀疑警惕和联手反抗,造成动荡。总之,得不偿失。”
“至于三国成一国,东林国肯定会干涉,但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东林国一向偏袒南北二陵,无非是看在二王对他和东林大臣的孝敬上。如果人死绝了,我们有顺当的理由,再表现得恭顺些,上供大方些,也许不会有大问题。毕竟这里太偏远太弱小了。三国实力加一块,东林的臣子也不会放在眼角。”
“只是……凡事就怕万一。一旦东林国较真,我国就是灭顶之灾,而且还会引起其它诸侯的敌视。”
老将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神情异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