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沉声道:“我想告诉你的是‘物竞天选,适者生存’是一切物质,包括生命在内的永恒法则,那是大势所趋。但生命法则不止一条。因为世界是个过程,更因为这个过程的世界中有了灵智生命的存在。身为灵智生命中的一员,我们在有力地影响改变世界,所以,我们要让智慧更闪光,让生存的环境变得更美好。”
“你说无所谓正邪是非。但你不能否认自己是灵智生命中的一员,不能否认自己是人,不会不想让自己生存得更惬意。所以要争取建立一种标准,一种规则,至少让它能约束万族众生不让生存环境变得更恶劣。”
声音骤然凌厉:“坦白地说,我本无大志,身为人,但并不仇视其它灵智种族。但谁若想肆意侵害我的生活权力,我就要他死。我还有我所爱所关心的人,有忠心耿耿的部下,追随我的灵兽妖兽。为保障这些生命的权力,就要争取主宰自己的命运,就要建立最适合我们生存的标准和规则。屠夫,我会继续当下去,为了一个美好目标,我会干得心安理得,俯仰无愧,并且越干越起劲。而你孤零零待在这里,看似超脱,却迟早被世界彻底遗弃。”
轻拍嘶风兽:“伙计,我们走。去铲除肆意祸害我们利益的一切邪恶暴徒,斩断敢伸来的一切黑手。”
金甲嘶风兽欢快地长啸一声,撒开四蹄奔向陵江城。
其它妖骑也精神一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载着战意高昂的主人追向前方的金甲兽。
今天是陵江镇的祭祀灵神日,城里正在杀人。这种祭祀每十天一次。一次按天纬三百六杀三百六十人。
被祭祀的不是代表某神的神像,而是一只血玉雕成的大手。
大手雕得纹路清晰,造型生动,栩栩如生,高有三四丈,重数吨,驮在一个灰玉雕刻的凶恶怪兽背上。
怪兽低垂的脑袋正对着一个很大的半圆血池。池中堆着祭祀的尸体,鲜血荡漾。
奇怪的是,被杀的没有半点悲伤绝望,不用强迫和看押,个个眼里充满狂热。他们都竭尽所能地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整整齐齐,有钱的穿着自己最昂贵最喜爱最新的衣服,没钱的也穿着节日才舍得穿一会儿的衣服,排着整齐的队伍,象赶赴某种盛宴似的,满脸激动地等待死亡,轮到自己上了祭台,会恭敬虔诚地向怪兽所驮血手三跪九叩,念叨着请求和感激涕零的话,然后主动站在血池边弯腰伸长脑袋,以方便被更容易地砍杀。
围观的人也象在过节似的,没有丝毫恐惧,看到自己的至亲脑袋掉入血池,尸体被扔进去,没有愤怒和悲伤,反而在欢呼雀跃中露出羡慕和疯狂的期待,恨不能现在被杀的人是自己。
元宝来之前就知道这事,但没急着来阻止,没有好办法,强行而为,救不了人,反而遭到无穷愤恨反抗。
因为这是当地人的信仰。信仰是一种最高最强精神寄托,不能只靠暴力压制而消除。
人都渴望长生不死,都渴望自己能象看到的神一样飞翔和拥有强大神通,但绝大多数人不适合修神,只能干羡慕。一旦谁能给予这种机会,人自然而然会变得无比狂热痴迷。
这里的人都相信血手所代表的神灵有神奇力量。它能让虔诚为它献祭的人脱凡胎而成神。
为表现出自己的十足虔诚,被选中为祭品,获得成神的资格和机会,都拼命劳作,强有力的,进深山野林找灵草灵石,或杀人越货,弱者奉献积蓄的金钱粮食财富。代表血手神灵接受虔诚,选拔祭品的是当地驻军法士。
元宝在灵山修行时,常和老人精们斗智争辩,很小的时候就非常清楚,人的某种作为精神寄托的观念一旦形成就极难改变。何况是信仰。法士把信仰定为神格。凡人把信仰当成支撑活下去的动力。都难以更改破坏。
谁若是告诉陵江镇的人说:“你们被骗了。”阻止他们为信仰献出一切。当地小孩都会指责他瞎说。
因为小孩也会信誓旦旦地说,他看到献祭的亲人显灵说他成了神过得快活无比,正期待亲人努力来团聚。
而狂热的成年人会立即拿起手边可做凶器的任何东西,愤怒呼喊着,成群结队来驱赶追杀不敬者。
打碎梦想,阻止成神,远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更让人愤怒,远比断人财路更过分。
他们不跟你玩命才怪了。
不得不承认,灵神所设宗教用信仰控制人类的这一手很高明,很难破解。
元宝也去过不少地方了,见过各地信奉祭祀灵神的盛况,但当时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探究,东夷本土因贫瘠,没有灵神宗派驻点,反而因此得福,未受其害,所以直到留心边关时,才从亡灵察觉此祸此难。
吩咐高决他们在城门附近埋伏,元宝只带着吉元庆、康烈走向城门。
如今,奥泰国正被周边的诸侯国围攻威逼。
一江之隔的广陵国也是围攻者之一。但最前沿的陵江镇却只有杀戮,没有战争,和对岸的陵口镇相安无事。
几十年都如此。把守城门的军丁并不戒备敌国,毫无军队士气,一个个懒洋洋松松散散的,所为只是勒索敲诈进出的人,调戏看上的女人,欺负人找点乐子开开心。
看到三人骑着猛兽而来。
兵丁是凡人,也知来者是不好招惹的法士,但并没有多少敬惧之意。
长枪交叉向前拦住去路,一个伍长模样的凶狠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打哪里来?进城想干什么?”
康烈最恨不忠不孝之人,看到这些兵吊儿郎当,形如恶匪,还敢对殿下不敬,早就杀机沸腾。
只是他不会说话,不能呵斥;没殿下点头,也不能随意出手,只得瞪着眼睛,怒视那伍长。
元宝安坐嘶风兽,闭着眼睛。
吉元庆哼了声,冷冷道:“镇将蔡湖忠还没死吧?去,报告他,太子来视察军务,令他立即来参拜迎接。”
伍长还没说话,这边一个军丁嘁一声,歪着脖子嘲笑道:“有没有搞错?这里是陵江城,是我们四位灵神太保将军的地盘。有灵神庇佑,这里一切归将军说了算。东林王也不敢来撒野。什么狗屁太子,也敢来”
军丁轰笑,但他后面的话永远‘来’不出来了。
康烈一把摄住那人的脖子捏成两断。
伍长一惊,拔刀怒喝:“大胆,你敢杀灵神部下的护法军士,想反天?”
其他军丁恶想毕露,纷纷长枪相向。
吉元庆大怒,一挥手,法力横扫,把这些人全部轰飞。
伍长砸在城墙上,再滑到地上,瘫软一团,眼见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一个高级丹修校官带着十几个法士从城墙上跳下,拔剑怒喝:“奥泰家的小畜(生,也敢来找事?他家江山不想坐了,正好倒给我家将军。)”
早听见了,能踩太子的机会难得,本想在奥泰太子面前展示一下口才,好好耍耍威风嚣张一下,过过瘾。
不料,吉元庆坐下猛虎猛然动了。
一个化做磨盘大的虎爪把那校官当头拍成一堆肉酱。
吉元庆环指众人冷喝道:“你们也想逆上找死?”
众法士吓得纷纷后退,面面相觑。
吉元庆催虎上前厉喝:“还不快去通报?”
………
不多时间,城中奔来一队法士骑军。
到了近前,当头的金盔金甲将领扫了元宝一眼,马鞭一挥。
骑军在其他三位将军率领下忽啦围住元宝三人。
元宝仍然闭眼安坐不动。
康烈怒火中烧,杀机在眼中流动,手按法宝囊,随时准备取双锤出击。
吉元庆打量了一下主将,轻蔑道:“蔡湖忠,见了太子,还不大礼参拜?”
蔡湖忠却更响地冷笑一声,傲慢地把玩着马鞭,撇着大嘴得意道:“陵江镇已划归神庭,不再属于小小奥泰国。本帅蒙神王高徒恩赏,忝为血手宗护教太保之一,委为这里的当家人。”
伸脖子前探,满脸讥讽道:“这里我说了算。你叫灵神的太保向小小奥泰国太子行礼参拜?”
拖着长声道:“反过来才对嘛。”
“哈哈——”
陵江镇军都司,蔡湖忠的弟弟蔡湖和,副将张庆允,军司马东莱声带头大笑。
康烈眼瞪得如铜铃,怒火杀气如咆哮奔涌的滔天海浪,直冲咽喉。
“……逆贼!”
一声如雷喝骂暴吼而出。
第一次把憋在胸中的话喊出来,康烈只觉得心中一畅,怒气冲天中却没注意到这方面。
双锤在手,猛虎前窜,右锤一招流星赶月猛轰蔡湖忠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