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七七终于下山了,离开师父和师兄们让他颇为不舍,然而终于是少年心性,很快便被山下的各种景色迷了眼,那一丝惆怅也就被抛到了脑后。
他本欲循着儿时的记忆往家走,然而上山时候毕竟才六岁,只大致有点印象,具体的路线却记不清了。幸好下山时尚是正午,走了快三个时辰,终于在太阳落山前,看到了一个小村庄,虽说以他的本事不畏山中野兽,但是有人烟总也好过露宿山林。
七七快步走进了村庄,才发现这个村庄不过十来户人家,正是傍晚时期,家家都是炊烟袅袅,又时时伴着大人呼叫孩童的声音、喝骂家禽的声音,倒也颇为热闹。
七七微微一笑,朝着村口的一户人家走去。才刚刚走到栅栏边,从屋里走出一个绑着头发的农妇来,见到站在自己屋前的陌生人也是微微一愣。
“这位小哥找谁?”农妇上下打量了一下七七,见他外形清奇,倒也不似坏人,便扬声问道。
七七行了一礼,方才道:“在下李七,因为赶路匆忙,错过了客栈,故而到了这里。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农妇见他言行有礼,倒也对他生了两分好感,温颜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做主,我给你叫我家官人出来吧。”说完也不待七七回答,又转进屋里去了。
七七自是不好乱闯,便在栅栏外安静等着。只把这个小村子大致地打量了一下,但觉处处人声,比之山中不知道热闹了多少倍。他成年后第一次到这么多人的地方,只觉得虽然与山上清静生活差异颇大,倒也并不惹人厌烦。
正在观察间,屋子里再次走出一个中年农夫来。七七便把目光收回,略微在中年农夫的身上绕了一下,便抱拳道:“在下有礼了。”
中年农夫打量了一下七七,大概是农妇早就和他说了七七要借住的意思,倒也并不为难他,只微微笑了一下,“你要借住的意思我已经听说了,若是不嫌弃农家简陋,便先请进来吧。”
七七见中年农夫直爽,心里便也少了几分拘束,只道:“自然不会,能得大哥和大嫂的收留,七七已经感激不尽了。再说我观这院子虽然小巧,倒也别致,何来农家简陋之说。”
“小哥廖赞了。”见到七七推开栅栏走了进来,中年农夫走过去把栅栏关好,一边笑着道,“依我看,小哥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毕竟是因为自己不会关栅栏才给麻烦他过来关,七七脸上闪过一抹羞赧,“让大哥见笑了,不知大哥贵姓?”
农夫关好栅栏,回头见到七七拘束的样子,也不禁有点失笑,一边把他让进了屋里,一边道“小哥千万别这么客气,出门在外,谁还能没有歌不方便的时候呢?我姓柴,叫柴荣,你直接叫我老柴就好了。”
虽然柴荣说的随意,但七七还是行礼一礼,叫声:“柴大哥。”他早听段云新说礼多人不怪,现在又有求于人,自然不肯失了礼数。
柴荣见他依然那么客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微微一笑,带着七七走进了客厅。客厅里早已经摆好了晚饭,还冒着热气。七七开始见到的农妇和一个约七八岁光景的小孩子正坐在桌前,见到七七进来,农妇和孩子都站了起来,小孩飞快地扑过来,抱住柴荣的腿,怯生生地看着他,农妇则微微一笑,重新从屋后拿了一双碗筷过来,放到了桌子上。
“爹,他是谁啊?”还是小孩子忍不住话,很快打破了沉静。
“小奕,不得无礼!”柴荣虽是呵斥了他一句,但是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神里流露出的一丝委屈,又道,“这个是李哥哥,李哥哥今天晚上要住在咱们家,你要懂礼貌哦。”
“哦。”听到这个陌生的大哥哥要住自己家,柴奕从他父亲身后走了出来,远远地围着七七绕了一圈。
七七也不在意,眼光便随着他转动着,还做对他做了个鬼脸。柴奕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一时间眼中的好奇尽去,很快变为了欢喜之意。
“爹,这位大哥哥还没有吃饭吧,咱们快点吃饭吧。”柴奕看明白了七七,也不过来和他亲热,只拉了自己的父亲往饭桌上蹭去。
“吃吧吃吧,都别客气。农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李小哥也只能委屈了。”见到七七这么快就收了柴奕的心,柴奕的娘也热情地道。
“还说让我不要客气,柴大嫂倒先客气了。”这家人给七七的感觉很是亲切,他不知不觉也放松了,这话一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就像平时和师兄们一样自在了。
四人很快在餐桌前坐好,七七偿着由柴大嫂亲自做的农家小菜,只觉得爽口不已,而柴荣也时不时叫他吃菜,柴大嫂则不忘给他添饭。一顿原本平凡的农家饭菜,硬是让七七觉得这是六岁山上后吃的最好的一顿,也是有记忆中娘亲的手艺能与之相比。
用过晚饭,柴大嫂自去客房打点七七借住的事宜,而柴荣则带了柴奕和七七在院子里聊天。七七趁机问了去奉韦郡怎么走,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走岔了路,去奉韦郡的官道却是要往东翻过两座山才能看到了。七七又详细地问了一下去奉韦郡的走法,在心里把它反复记下来了,才微笑道谢。
好不容易等话题告一段落,又见自己父亲与七七聊的很是开心,柴奕对七七的陌生感也消失了一大半。只见他慢慢蹭到七七身边,开始问一些诸如从哪里来,见到什么之类的问题。
七七也没有不耐烦,他从小在青莲峰长大,于世间百态的见识自然不多,但挑了些师兄师姐们成长的趣事一一道来,倒也逗得他欢笑不觉。
而柴荣则在一边微笑地听着,直到柴大嫂来吩咐说客房已经准备好,又叫柴奕去洗漱,三人才各自回房了。
躺在自己的床上,七七想着适才和柴大哥一家相处的细节,只觉得心情愉悦。又想到自己十年未见的爹和娘。爹是商人,从来都与人为善,娘也是极和善的性子,如果有人去家里投宿,应该也是这么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