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昇的提议被黎辕一口回绝,毫无半分可商量的余地。
黎辕当日在赫连黯面前说过,雪军绝不会投降,更不会献出雪女,以求自保。杜星辰得了圣旨,死守沧州,适逢北军节节进犯,两军相持足足三十日,死亡日多。
杜星辰无奈,只得请求朝廷增派援兵,岂不是朝中根本无人可派,只能一拖再拖。
这一夜,管粮官前来报告,说:“城中盐米俱无。”
杜星辰听了,独坐在大堂上,满面愁容,没有援兵,也没有粮草,这仗究竟要怎么打下去。
杜星河刚刚在城上督城,以防北军忽然来袭,一连三个昼夜没有合眼,疲惫至极。
杜星河回到大堂,只见兄长愁容满面地坐在那里,忙道:“大哥,圣雪城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城中米盐皆无,往后的日子怕是要更难熬了。”
杜星河闻言,眉头微蹙,想了想道:“我方兵力不足,又逢粮草紧缺,如果北军再犯,我们只能多放火箭,尽量避免正面交锋。”
杜星辰赞同他的想法,“也只能这样了,一动不如一静。”
杜星辰见弟弟疲惫得双眼发红,忙道:“你已经盯了三天了,赶紧回去歇一歇,别把身子熬坏了。等这场仗打完,你还要回宫保护大祭司呢。”
杜星河默默点点头,转身走进后堂,回到自己的厢房,稍作梳洗。
沧州的天气温和多雨,每每过了春天,总有看不完的花花草草,甚是漂亮。
人,有时困乏到一定程度之后,反而更加容易失眠,杜星河就是如此。
他推窗而望,望向圣雪城的方向,心中微动。
离开圣雪城已有数月,自从黎雪衣七岁之后,他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久的时间。除了担心,便是思念。
杜星河觉得自己把心分成了两半,一半留在外面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一半留在圣雪城,他此生最牵挂的人身上。
第二天,杜星辰和杜星河站在大堂商议对策,忽听外面一阵异动之声,随即喊声大起。
前来报信的兵士,一脸慌张,说是北军再次来此冲城。
杜星辰顾不得多想,当即去到城上,只见十米开外,一片黑蒙蒙地北军。
杜星辰命全军连夜准备火箭,随着他一声令下,成千上万只的火箭齐飞冲天,夹着风势,滚滚而去。
北军的军旗和马车,一遇到沾了火油的火箭,一齐着了火,且愈烧越旺,不可扑灭,大有燎原之势。
赫连黯见状,当即集合全部兵马,避过东城门,该往南城门再攻。怎奈,杜星河早已带人做好准备,一见北军的先锋军攻上来,便一声令下,瞬间城头上木石齐下,宛如天崩地裂一般,打死了许多北军士兵。
赫连黯眼见自己落了下风,心中不服,硬是带兵对战,在城门外厮杀了整整一天。
雪军另辟蹊径,以逸待劳,以守代攻,没有损失多少人,远不如北军的死伤惨重。
赫连黯难得吃到了一场这么狼狈的败仗,看看天色已晚,当即下令收兵。
杜星辰见状,心中着实大大了松了口气,对他们而言,没躲过一劫都是来之不易,没少损失一条性命就是胜利了。
但是,这样的胜利来之不易,一旦北军再次反扑回来,他们就再无任何办法了。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圣雪城,同样也面临着一件棘手的事。
黎辕的长子,皇太子黎宣,一时贪凉爱玩,在玩闹时不慎跌入荷花池,着凉之后,高烧不退,一病不起。
小孩子最怕得的就是热病,一旦发热连续超过两天,便是要多加留心的大事了。
宫中的御医不少,可真能拿出来办法的却寥寥可数。
黎辕忧心忡忡,看着整日不眠不休,终于体力不支病倒的皇后,心如刀割。
冷夕月病倒之后,黎雪衣主动承担起了照顾黎宣的责任。身为亲姑姑的她,一直守在黎宣的身边,用自己天生温凉的体温,缓解着发热带来的不适。
黎宣在她的怀中睡得很沉,不哭不闹,只是额头依然微微发烫,让人担心。御医们送来的药,一碗比一碗苦,小孩子怕苦,前一秒刚进去,后一秒就吐了出去。
黎宣是黎辕的长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平素都是娇生惯养的他,生起病来的时候,更是脾气多多,明明都病得毫无力气,却还是不忘耍性子。
黎宣病了五天,黎雪衣几乎没有一宿睡得安稳,生病的孩子总是格外粘人,尤其是黎宣,睡觉的时候,身边必须有人陪着,寸步不离才行。
有时,黎雪衣见他粘人的样子,不免回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子总要人哄着疼着。
黎宣睡到半夜,忽然醒来,待见黎雪衣还在身边,顿觉心安,喏喏地唤了一声:“姑姑。”
黎雪衣回宫之后,人人皆是称呼她大祭司,她听得甚觉凉薄,唯有黎宣这一句姑姑,让她心里一软,亲人之间,不就该如此吗?少点客气,多点自在。黎雪衣闻声,回过神来,见他醒了,忙道:“怎么醒了?是不是口渴了?”
黎宣穿着睡衣坐起来,摇摇头道:“姑姑,你怎么不睡觉呢?你不会困吗?”说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床,又道:“”这里地方这么大,足够我们两个人睡的。
黎雪衣闻言,不觉一笑,摸摸他的额头,道:“姑姑不困。”说完,拿起锦被盖在他的身上,“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喝药了,你赶紧躺下再睡会儿。”
黎宣主动凑过来,把头枕在她的胳膊上,道:“宣儿睡不着,姑姑给宣儿讲个故事吧。”
黎雪衣道:“姑姑不会讲故事,怎么办?”
黎宣又道:“那就唱首歌儿给我听。”
黎雪衣无奈道:“怎么办,姑姑也不会唱歌。”
黎宣眨巴着大眼睛,道:“姑姑,你好笨啊,怎么什么都不会?”
黎雪衣笑笑,轻轻闭上他的眼睛,道:“姑姑确实什么都不会,所以,你要赶紧把身子养好,到时候好好教教姑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