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平地惊雷般的大将张英之子张成奸杀民女案爆发。
张英之子张成,手下家奴百余人。平日里家奴们没事便在街上闲逛,看似衣冠楚楚平民姿态,却是四处搜寻相貌美丽的少年女子。查出身家清贫无根无基的,便暗中施用迷香,掳进张成的别苑屏园中。那张成夜夜**蹂躏,每晚屏园中满是声嘶力竭的呻吟和野兽般的嚎叫。女子玩腻了便扔给家奴,众人车轮般日夜宣淫践踏,到最后奄奄一息摧残的没有人形,便挖个深坑,活埋了事。屏园地处郊区,人迹罕至,数年来竟无几人发觉有异。
新任有司刘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兵封锁了屏园,仵作官差们忙忙碌碌整整一天一夜,才将园中的姹紫嫣红连根拔起,漆黑肥沃的泥土下面白骨森森,可怜四十几名韶华盛放的年轻女子,就这样生生充作了花肥。
清点一遍,四十三具女子尸体,当日春光灿烂下低头嗅青梅的嫣然一笑,只今空留斑斑白骨冷冷森森。可怜家人还在殷切记挂,犹不知烂漫少女早已香消玉殒,寸断孤魂。玉佩簪环之形尚在,可如花容貌早已浸在泥土中时日久远不可辨认。
消息一出,前来认亲领尸的人家齐齐跪在屏园门口,哭声凄惨纸钱纷飞。远远地排了几里队伍,过往的人听闻,都是禁不住感叹唏嘘。
张成被拘,张英远在历阳守卫,一时间张府无人主事,偷盗逃窜乱作一团。女眷们坐立不安啼哭不止,焦急忧心团团乱转。更兼张府已经千夫所指,谩骂砖飞人人喊打,一连几天,府中没人敢于出门。
历阳的张英一听此事,浩浩荡荡点起两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往曲阿冲来。
酒楼里,大街上,前几日爆发的大案已成为曲阿众人的谈资。咒骂恶少纨绔者有之,叹息如玉女子者有之,唯独提起那个破案的少年有司时,都是一脸惋惜不住摇头。一副对方很厉害,对方很胆大,对方很倒霉摊上这么个事不死不可能了的表情。
至于那个少年是如何孤身一人进入张府,登堂入室酒宴之间便从百余名武艺高强的家奴里擒得张成锒铛下狱的,却又无人得知。有人私下想着大概是樊能等和张英看不过眼的将领,暗中帮了忙。
刘繇已经急的火烧眉毛团团乱转——两万大军啊,要是真的围攻曲阿,怕是不死也得伤一半。可怜那都是扬州自己的兵马,还没和外面打先开始窝里斗,心里的血一滴一滴的留下。
急急去找那个有司要求住手,白衣少年半倚在榻上,一脸闲闲无所谓:“两万大军又如何?案件尚未定罪,如今闹到这个份上突然住手,大人不怕失了民心?”
刘繇细想一番也对,又是焦急万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悻悻回到府中,几天里一直心惊肉跳,一场好觉也没睡过。
无论如何,看着张英抵达曲阿的日子一天天临近,管家民间都形成了一致意见——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有司,如今死期不远了。
不出刘瑾所料,张成尚在狱中,张英没敢攻城,急急地下令大军驻扎城外,自己带两百亲兵风驰电掣的冲进城来。手中宝剑冷光森森,战场上刀光血影杀人无数,出鞘不见血誓不回头。
那少年有司听了这个消息,悠悠然一笑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走,上庙堂烧香去。”
张英冲到衙门,那个交付案卷的官老爷早早的告假不来,只等着在家里看一场好戏。眼看着双目瞪出血丝,铜牙紧咬的张英一身杀气的冲进府里,官吏们有吓得心惊胆战的,有急着溜进去警告的,更有暗自窃笑站在一旁,等着看一场好戏的。
谁料冲到堂上,竟是人去楼空。张英哪里肯罢休,揪住侍从问明去处,猛力一甩,大步流星出府上马,一阵狂风似的往庙堂奔去。
可怜那侍从被狠狠的摔在桌角上,一时间碎了两颗牙齿,肋骨断掉三根。还兀自两股战战胆战心惊。
张英早已怒气不止——老子纵横沙场打下这半壁江山,一个黄毛小子竟敢污蔑我儿,这般不容辩驳的手笔更是狠狠踢在了老子脸上。此人不杀,今后在扬州地界上如何抬得起头来。
当下狠狠一抖缰绳,行人只觉一道白光扑面而过,灿灿黄沙唰的一闪,倏忽间已不见踪影。
一街的人呆了半晌,愣愣的擦了擦眼睛,大白天闪电?莫不是有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引得天降责罚,稍后还有惊雷劈下?一时间心下大慌,寻找遮蔽物撒腿就跑,片刻时间商铺关门酒店停业,繁华大街上一个人也不剩。愣是让慢了一拍的两百亲兵对着空空荡荡的道路疑惑不已。
马撒四蹄迅疾如风,一片尘嚣拖在身后。狠狠一勒马儿直直仰起,嘶鸣声在庙堂外大作鸣响。马上将军一身银甲带着战场上未卸下的森森血气,双目瞪得银铃般巨大血丝充盈,寒寒剑影杀气外漏,不由分说便向庙堂里冲来。
眼下百姓们听闻那位铁面无私不畏强权的少年有司今日前来焚香祝祭,纷纷来到庙堂想着来见这位大义深重的少年最后一面,因此张英赶到时庙堂四周已是人人摩肩接踵水泄不通。此时看到这位杀神到来,早被森森血气怖怖寒光吓破了胆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齐齐让出一条路来。
鞘中剑鸣,嗜血未收,寒光一现,再不回头!
“啪!”张英踹翻了前来阻挡的侍卫。
“彭!”一脚踢开虚掩的铜打铁铸庙堂大门。
围在四周的众人,皆是两股战战心惊肉跳,直怕着血溅庙堂的惨状上演。
脚落,门开!
巍巍厅堂,肃肃神像,庄严肃穆的大堂里,背对大门的白衣少年不疾不徐,稳稳插下一柱神香。
焚香祝毕,少年缓缓转过身来,睨着杀气汹汹的来人冷冷淡淡,一拂袖袍白衣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