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馆驿,崇飚上前对守门士兵道:“烦请通报南伯侯一声,就说北伯侯世子崇应彪求见。”
那守门士卒不敢怠慢,急忙前去通报,不一时,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走出馆驿,见了崇飚,下拜道:“见过崇侯世子。小人乃是南伯侯府管家,奉老爷之命特来请公子正堂相见。”
崇飚点点头,在管家引领下进了馆驿,来到正堂,就见一名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堂上,面色威严,气度不凡,崇飚连忙拜道:“北伯侯世子崇应彪,拜见南伯侯!”
南伯侯鄂崇禹见崇飚言语颇为正式,当下起身道:“贤侄不在崇侯膝下承欢,怎么到这里来了!快请入座吧。”
崇飚领着七儿姑娘一同在客位坐下,转头对鄂崇禹道:“我四处游历,以增广见闻,今到郑州,忽听大王召四大诸侯觐见,我想现在并未到朝拜之期,不知大王为何要召见诸侯?”
南伯候鄂崇禹捋了捋胡须,道:“大王有诏,说是因北海叛乱,闻太师远征,致使朝中缺少辅弼大臣,故而召我等四人一同觐见,商议国事。”
崇飚闻言,笑道:“首相商容虽然告老还乡,但朝中尚有比干、微子、黄飞虎等人,怎会缺少辅弼大臣?况且四大诸侯乃是外臣,岂有干涉朝政之理?大王诏书下得如此奇怪,贤候心中不疑惑么?”
南伯候鄂崇禹闻言,眯了眯眼睛,盯着崇飚道:“贤侄此言何意?大王诏书已下,明明白白,难道其中还有什么挂碍不成?”
崇飚将鄂崇禹相问,当下直言道:“不知贤候可知朝歌近期发生之事?”
鄂崇禹道:“只知七八个月前冀州候苏护反商,大王命西、北两路诸侯讨伐,后来听说冀州候苏护幡然醒悟,已然献女请罪。似乎大王甚为迷恋此女,颇有些荒怠国事。”
崇飚闻言,叹道:“贤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苏妲己进宫之后,残害忠良,制造炮烙酷刑。先有太师杜元铣、大夫梅伯惨死。后苏妲己又构陷姜皇后,致使皇后冤死。为救殷郊、殷洪二位殿下,首相商容撞死在九间殿,大夫赵启更被炮烙而亡。满朝公卿尽皆心下惶惶,无计可施。今苏妲己掌管**,朝中费仲、尤浑受宠,小人进而忠良退。此时大王召四大诸侯觐见,恐非好事!”
鄂崇禹闻言大惊,道:“竟有此事!我只道大王贪色,不理朝政,谁想昏聩至此!杀妻诛子,残杀大臣,此乃亡国之象啊!”
崇飚点头道:“姜皇后乃是东伯侯之女,此番四大诸侯进京,东伯侯必无幸理!只恐大王受奸人蛊惑,一旦迁怒,则四大诸侯均危矣!”
鄂崇禹闻言,怔了一怔,道:“难道大王还想把我们四个都杀了么?”
崇飚道:“这也难说!四大诸侯总领一方,麾下二百路小诸侯,一旦联合起来足以动摇殷商根基!四位诸侯中,东伯侯姜恒楚威望最高,西伯侯与鄂贤候在各自统领的二百路小诸侯中也是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大王既已造下杀妻诛子的恶业,必然担心有人造反。放眼当今天下,能有实力与朝歌相抗的,唯有三位。如此算来,大王岂会放过你们?”
鄂崇禹闻言,怔忡良久,默默无言。
崇飚见状,乃道:“唯今之计,贤候何不就此回转?一旦回到本国,有大军坚城守护,必可无忧!”
鄂崇禹叹息了一声,落寞地道:“大王有诏,我岂能不从?况我已到郑州,就此回转,岂不坐实了抗旨不尊之罪。眼下大王并未露出杀我之意,我若先不尊王命,其罪在我矣!世人都会以为是我无故反叛,我还有何面目做这个南伯候?”
崇飚闻言,急道:“此去朝歌,分明就是送死!些许虚名,何足道哉?明哲保身才是正理啊!”
鄂崇禹淡淡地道:“贤侄勿要再说,我意已决!我鄂崇禹乃是殷商老臣,世受国恩,决不能先自反叛。若大王真要杀我,我也只得引颈就戮,以完群臣之义而已。”
崇飚不敢相信地看着鄂崇禹,怔了半晌乃道:“贤候若是殒命朝歌,贤候膝下诸位世兄岂会干休?必然要举旗反商,以报父仇!贤候以死换来的忠义之名又有何用?左右都是反叛,何必要白白搭上一条命呢?”
就见鄂崇禹看了看崇飚,平静地道:“儿孙之事自有儿孙自行处理!我鄂家世受国恩,不可不报。若大王真要杀我,便以我之血,酬谢国恩。”
崇飚闻言,怔了半晌,见鄂崇禹态度坚决,不由大是丧气,当下起身道:“贤候欲要一死酬谢国恩,如此鄂氏一门与殷商再无恩义,便可名正言顺地立国反叛,在下佩服。只是鄂氏没有了贤候,不知还能不能号召二百路诸侯共反朝歌!又能不能扛得住殷商大军的征伐。在下言尽于此,就此告辞了。”
言罢,转身离了馆驿。鄂崇禹看着崇飚背影,双眼微眯,射出一抹骇人的寒光,随即隐去。低头思索了半晌,伏案写了一封书信,命军士缓缓送回鄂州,交与世子鄂顺。
却说崇飚离了郑州,一路往北,默默不言。七儿姑娘见状,小心地道:“你生气了!你若真想阻止那姓鄂的老头,何不直接将他绑起来?”
崇飚闷闷地道:“他自要寻死,关我屁事!奶奶的,谁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他鄂崇禹想要用自己的死来替鄂家创造一个自立为王的机会,如此用心良苦,我又何必去阻止他,岂非枉做小人!”
七儿闻言,轻轻一笑,道:“人心果然复杂,那鄂姓老头为了家族未来便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说来也真是可怜!”
崇飚怒道:“什么可怜?可恨才对!鄂崇禹都有这般打算,那西伯侯姬昌更是野心勃勃、手段高超之辈,必然也不肯回转的。四大诸侯,看来只有东伯侯姜恒楚最有可能被说服了。他女儿被杀,已有足够的理由起兵,到是不用再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了。可怜天下百姓,俱成野心家刀下的猪羊!”
七儿听崇飚语气中满含悲愤讥讽,不由道:“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我看这殷商大王召四大诸侯觐见,主要便是针对东伯侯姜恒楚的。若是姜恒楚不去,那个大王斩杀其余诸侯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就此放过他们了呢?”
崇飚闻言,细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大王作孽,东伯侯必反无疑!一旦东伯侯得知其女已死,必然回转,到时大王或许便不会为难其余三位诸侯了。如此一来,南、北、西三面还能保一段时间太平。走,我们这就去拦截东伯侯姜恒楚的车架。”
当下崇飚打定主意,与七儿转道往东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