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为了活着而放弃了自己的尊严,那活着也失去了意义。”子诺这是在说她自己。子诺的愤怒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她不想再忍耐下去,因为,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子诺早就应该无所畏惧了吧,若是就这样按照皇上的旨意去了天牢,恐怕,自己就只能死在那里了,更何况,宰相的恳求就还在子诺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闪过,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天牢里的两位尚书,和那些即将痛不欲生的百姓。子诺从来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冷宫,她便不会轻易放弃,这是她的最后一搏,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百姓。
“你……看来真的是不怕死了,小茜,带回宫里。”庄才人不想再和子诺辩解下去,她用几乎颤抖着的声音说道。子诺的这些话,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可以容忍的范围。
“姐姐,她是新来的不懂事,您就原谅她吧!”梅才人哀求道。
庄才人根本就听不进去,“妹妹,她这是不懂事吗?她简直是尊卑不分。”庄才人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看她的样子,今天若是不杀了子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子诺看着梅才人着急的样子,对着她笑了笑:“娘娘,谢谢您为子诺求情。皇上有您这样心胸宽广的才人是他的福气。不过,在这个皇宫里,过分的善良不是什么好事,您一定要时时小心,奴婢送您八个字:切勿害人,切莫轻信。”子诺在说着切勿害人的时候,眼睛狠狠地盯着庄才人。
说着,子诺把那被她摔为两段的发簪拾了起来,又递给梅才人,“娘娘,这两段发簪,和那八个字,就当做是子诺送给您的见面礼吧!请娘娘珍重。”
梅才人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接过来,并把发簪收了起来。
庄才人愈发地感觉到子诺的话里面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她不想再多想下去,只想快些让这个可恶的宫女消失。
“把她带走。”庄才人又对小茜吼道。
小茜也只好听命,刚要过来,却被安昶拦住了,“娘娘,您真的不能把她带走。”
“怎么?安公公,这个贱人刚才说什么你也听到了,难道她辱骂才人还不算是死罪吗?”庄才人更加气愤了。
子诺对安公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安公公心领神会,他知道,子诺是绝对不会任她摆布的。他对子诺很有信心,所以,也便没有说什么。
子诺对着梅才人说:“娘娘,奴婢刚才的确冲撞了庄才人,可是毕竟奴婢是皇上派过来的,即使是处置,也应该知会皇上一声,否则,怕是您日后不好解释呀!”
梅才人听了这话,心里也感到十分不是滋味,她知道,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纵容一个宫女对着才人说那种话的,除了死,恐怕子诺也不会有什么其它的结局,只是,或许交由皇上处置,会让子诺走得安详些,不至受太多的苦。
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子诺还在担心自己被皇上责怪,梅才人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阻拦了,子诺刚才所做的事情的确是太过分了。
可是,她不明白,子诺看上去如此聪慧的女子,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情。不管怎样,梅才人还是要为她争取一个见到皇上的机会的,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庄才人一旦把子诺带回宫中,不知道子诺要受到怎样的折磨。
于是,梅才人压低了声音对庄才人说:“姐姐,她说的也不无道理,皇上若是发现派来打扫千华宫的宫女无缘无故失踪了,我们也不好交代呀!不如,就带她去见皇上,反正,皇上也不会放过她的。”
安昶终于看透了子诺的心思,“娘娘,不如就带她去见皇上,您就说是在千华宫的外面遇到她的,老奴到时候给您作证,皇上一定会处置她的。”安昶故意用低声下气的声音说。
安昶这么做可不仅仅是为了帮子诺,若只是为了子诺,他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不过,安昶素来和礼部尚书关系不错,这次礼部尚书出事,他也想尽了一切办法劝皇上,可是皇上根本就听不进去,他日日陪在皇上身边,心里十分清楚那座宫外凝乐对于皇上而言多么重要,他看得见皇上在上面倾注了多少心血。安昶在宫中多年,他也知道,现在能够阻止皇上的,恐怕除了子诺,再无他人。
庄才人听安昶也这样说,觉得也十分有理,毕竟这一次是子诺的错,自己把她带回宫中,即便是把她杀了,也是提心吊胆的怕被发现,倒不如直接交给皇上处置,她自信,皇上还不至于偏袒一个宫女到可以让她辱骂才人的地步。
“好吧!小茜,带着她去御书房。”说罢,庄才人和梅才人同时出去了。
子诺冲着安昶得意地笑笑,安昶也微微一笑,在心中窃喜。
没有语言,但是两个人也心照不宣了。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无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庄才人自然是在不明所以地得意着,她对于除掉子诺简直是信心十足。甚至,她都可以想象出一会皇上听说竟然有如此大胆的宫女那火冒三丈的样子。
梅才人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她实在不想看到子诺受到伤害,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可以让子诺脱罪的借口。
而子诺呢?她的心该是最矛盾的吧,不仅仅是矛盾,还有些许恐惧,这恐惧不是来源于不知道一会皇上会对她怎样,而是来源于她不知道见了皇上该说些什么。
是呀!就算是费劲了心思见到皇上又能如何呢?他还是三年前的那个他吗?还是那个可以承诺自己“愿为佳人,倾朕江山”的他吗?还是那个可以对自己百般宠爱,万般娇纵的他吗?不是的,他变了,他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他身边有了新人,自己再也算不了什么了。
当子诺看到那一纸圣旨的时候就知道他变了,她甚至想过,就那样,按照他的安排,从冷宫,搬进天牢,其实,这不算什么,没有皇上的日子,就算住在皇宫里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天牢,虽然听起来比冷宫阴森恐怖得多,但,那只是形式上的不同罢了,于心而言,并无差异。但自己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做垂死的挣扎,三年前的承诺可以当做是云烟,难道昨天的承诺也只是一句戏言吗?一夜,竟可以让一颗心裂变吗?
不,不会的。子诺不相信皇上竟会薄情至此,其实,不知是不相信,还是不愿相信。女人就是这样的,总是喜欢用一些虚无的梦来欺骗自己,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千华宫,那是子诺最后的要求。即使他薄情,但子诺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忘掉一切,于是,她想最后看一眼那个承载着太多太多回忆的地方。
一切如旧,也似乎更坚定了子诺的信念,自己从来没有在他的心里消失过。皇上是在用保持千华宫的原来的样子来维系自己的记忆。
可是,那道圣旨又有谁解释得清楚呢?子诺不知道,但是,她下定决心要弄得一清二楚了,她要亲耳听到皇上说彻底地将自己抛弃,哪怕那一刻会撕心裂肺,但她,还是要皇上亲口给她一个结局。
御书房。
皇上才刚刚下了朝,脱下朝服,换上便装。
一大早皇上就把陪在自己身边的安昶打发出去了,现在在御书房值班的是一个小太监,名叫庆贵。
“皇上,庄才人和梅才人求见。”庆贵忽然进来报信。
“一大早的,她们怎么来了?”皇上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心里开始犯嘀咕。“就说朕在处理公务,让她们回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快说。”皇上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她们说有急事,而且安公公也和她们在一起。”
“安昶?”皇上更加疑惑了,“快让她们进来。”
不一会儿,二位才人和安昶便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两位才人见了皇上赶紧行礼。
“起来吧!一大早的,找朕有什么事情呀?”
“回皇上,刚才臣妾在宫里散步,竟然有一宫女辱骂臣妾,说臣妾,说臣妾的身份也没比她高贵多少,还说臣妾只是皇上的玩物,更可恶的是,她还摔了梅妹妹的发簪,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呀!”庄才人不是在撒娇,而是十分气愤地对皇上说。
“什么?竟有这等事?”皇上一听也是愤怒得难以自已,要知道,皇家历来都是自认为高高在上的,而宫女,不过是奴才,主仆之分,尊卑有别,辱骂才人,可是相当于大逆不道的,“你告诉朕,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朕一定饶不了她。”
“臣妾也不知道她是哪个宫的,不过臣妾已经把她带来了,就在外面。”
“庆贵,给朕带进来。”皇上真的发火了,眼睛里可以看见怒不可遏的火花。
“皇上,她只是新来的,不用规矩,不如,就算了吧!”梅才人还从来没有看见过皇上如此愤怒,战战兢兢地跟皇上说。
“不懂规矩?那朕就告诉她什么叫规矩。”皇上大吼道,“不用带上来了,朕不相见她,直接处死,昭告宫中上下,引以为戒。”
“慢着。”安昶看见皇上这个样子,心里感觉事情怕是比想象中的严重,但是没有办法,也要硬着头皮说清楚。
“怎么?你要为她求情?凡是为她求情的,一律同罪。都别说了。”皇上十分吃惊,他没有想到安昶会为了一个宫女求情。但是怒火还是烧在心头。
这两位才人谁都没有料到皇上会发这么大的火,直是被吓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