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兮遥看见白兮赫来了,便问:“怎么这么迟?”
白兮赫走上来,答道:“刚有个人来找我,就出去了一会,有些耽搁了。进来的时候见有个黑影闪出去了,追了一阵,没追上,赶紧回来了。”白兮赫指了指白兮遥的肩膀,问李子桐,“皇兄怎么受伤了?”
李子桐刚要答话,白兮遥抢了过去:“不小心罢了,没什么大碍。”
白兮赫听白兮遥这么说,便也不追究了。
“赫亲王怎么也大白天穿一身夜行装,还在自己的府院了?”李子桐问道。
白兮赫听见她问,顿时咳嗽了几声,朝白兮遥挤挤眼睛。
白兮遥倒也坦白得很干脆:“是朕让他这样做的,原本今天只想试试你的兵器,证明你跟程田的关系,没想到半路真的杀出来个程咬金。”
李子桐本来见亲王府一个下人都没有,就有些怀疑,如今看他俩煞费苦心就为弄清自己的身份,却反而被不明身份的人钻了空子,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韩琦在哪?”白兮遥问白兮赫。
白兮赫答道:“在门外候着呢。”
“你让他去大门外守着,不准放任何人进来。等下给给我找件便服,不准让任何人知道我受伤的事。”
“是!”白兮赫走之前对着李子桐努了努嘴,示意她照顾好白兮遥,李子桐点点头。
“很好笑么?”白兮遥看她看着白兮赫的背影,似乎要笑出来了。
李子桐回头看白兮遥,看他脸上黑了下来,硬生生的把笑意收回去了。转到他背后,看他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便从身上掏出另一个瓷瓶,往伤口上小心的滴了一滴透明色的液体,那滴液体顺着伤口流下,所到之处,那些血迹瞬间消失了,伤口像新生般快速愈合,只一下便恢复如常了。白兮遥只觉得肩上一阵凉意,不一会便顺着向下温温的流下去,如女人的眼泪般,一丝悲伤仿佛从背上沁到白兮遥的心里,只觉得那悲伤在心里越发发酵扩散,白兮遥心头一震,不禁回头看自己的肩膀,整个肩膀没有一丝伤痕,那些伤口竟然不见了!
“镜花水,你怎么会有这种水?”白兮遥有些支撑不住。
“等会会有一些不好的幻象出现,无论怎么样,不要相信就好了。”李子桐把瓶子收好,任他抓着自己的手腕。
“你……你……怎么……会有……这水……”白兮遥明显支撑不住了,他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儿时的那些回忆,又好像不是回忆,像是要重新经历一番一样。
“母亲……不要……求你了……母亲……孩儿以后……以后都听母亲的话……求你……不要……不要赶孩儿走……”白兮遥努力挣扎着,似乎要避开这些噩梦,但忍不住的发出声音,“孩儿……再也不出梅苑了……母亲……母亲……”
李子桐见他极力挣扎,便揽他入怀,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白兮遥在她怀里渐渐温顺起来,最后竟然枕着她的手臂沉沉的睡去了,李子桐看着白兮遥的睡颜,如婴儿般安然,长长的睫毛下面挂着一点泪光,只是偶尔在梦里皱一下眉头,想起他刚才的话,李子桐若有所思,这个平时冷酷的男人,内心深处最深的伤痛,竟然来自自己的母亲。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夕阳的余晖已经将天边的云彩染得绯红,天空没有一丝的风,李子桐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些手脚发麻了,可是白兮遥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李子桐抬头看着湖蓝色的河面,平静而幽然,只是偶尔被那些随风飘落的树叶激起微微的涟漪,不远处,还有一半的骨萧漂浮在水面上,李子桐茫茫然看着那一半的骨萧,没有由来的长叹一声。
“那萧有什么故事么,怎么连你的叹息也这么哀伤?”白兮遥悠然转醒,眼睛没睁开,却听见她一声叹息。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自己躺在李子桐怀里,而她心不在焉的望着远方,转眼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河面上漂浮着的半根骨萧。
李子桐见白兮遥醒了,目光从河面上收回,看向他:“皇上睡得好吗?”
白兮遥从她怀里坐起来,有些恍惚的说:“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是好梦么?”李子桐淡淡的笑着。
“只是梦而已,无所谓好坏。”这么多年都做同一个梦,他已经分不清楚是好是坏了。
李子桐定定的看了白兮遥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小心的扑了下身上的沙土,然后俯下身,双手搀扶白兮遥起身。
白兮遥看着她伸过来的双手,用双手挡开了,径自站了起来:“朕还没有废到那个程度。”
李子桐帮他整理了下衣服,除了衣服被她撕裂了,还有散落在后背的那些星星点点的血迹外,他的肩上已经丝毫看不出有伤在身了。
白兮遥走在前面,轻描淡写的问:“那个镜花水,你有很多么?”
李子桐答道:“两滴而已,皇上已经用去了一半。”
白兮遥伸手为她挡去头上那些葱郁的梅枝:“听母亲说过,那水是用至悲之泪做引子做成的蛊,一般的眼泪是做不出来的。母亲说镜花水能够产生真假难辨的幻象,以前也是听说,今天倒是第一领略。”
李子桐笑而不语。
“可是你怎么会有至悲之泪?”白兮遥停下身来,注视着李子桐。
李子桐见他问她,也就停下来,淡淡的说:“偶然得来的,恰巧学了一点蛊术,就顺手制了些。”
“果真如此?”白兮遥隐隐约约在刚才的幻象里看到了一些画面,只是那些画面太模糊了,他看不清楚。
李子桐浅笑嫣然:“皇上不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您受伤么,这镜花水虽然把伤疤掩去了,但事实上伤还在,臣……我刚才给皇上上的药也只是平常的应急伤药,皇上还需早点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说完便走到前面引路。白兮遥见她不肯说,也不再追究。只是看她走在前面的背影,掩映在那些梅树影影绰绰的绿影中,胸中不禁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白兮遥猛的一震,连忙摇摇头,一定是刚才镜花水的功效还没有彻底消失,自己才会有这种情绪,把她当男人就好了,对,就是男人。白兮遥确认想法后,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