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风和颜雨“听呤乓啷”进了门,一人背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帆布大书包——明明都毕业好几年的人了,还要冒充学生出没在大街小巷,迷惑姐姐妹妹们!我默默对他俩投出鄙视的目光,但是他俩根本就不看我,一进门就瞅着那位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喝咖啡的司马少爷,一人哼了一声,这个……明显就是不待见吧?我突然很好奇,司马柏和双胞胎之间有什么恩怨呢?怎么一见面就一副斗鸡样?虽然是双胞胎兄弟单方面的。我这人就喜欢看快意复仇、冤冤相报之类的电影,要不要让他们现场来上一段?
两人甩开鞋,咚咚咚跑去厨房接了两杯纯净水,边喝着边走到客厅,颜雨扔下一个厚厚的信封在茶几上,司马柏手快,先抢了过去,倒出钱来哗啦啦数了一遍:“怎么就这么一点?你们没好好干活?”
就这么一点?我估摸了一下司马柏手里的一叠毛爷爷,怎么说也上万了吧,这还嫌少啊?
“这赵家在A城的房产就几十处,钱多得能喂耗子,怎么可能就给这么一点?”司马柏拍了拍手里崭新的人民币,厌弃地扔到了桌子上。啧,还有瞧不起人民币的。
颜风脖子一梗眼一瞪,那火爆的脾气就出来了:“嫌少你和赵国富说去啊,难道还是我俩私藏了不成?”颜雨则捧着杯子无辜地露出两只漆黑的大眼睛在颜风背后看着司马柏,我瞅着他就想起了那只缠人的大金毛——话说,金虎和卜灵哪里去了?
颜风和司马柏又针锋相对上了,我转头去找隐形人一样的颜海,颜海家的客厅里到处是书,除了卜灵看的漫画书就是颜氏兄弟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线装书。颜海从一堆稀奇古怪的古书里抬起头来,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地说:“卜灵啊,带着金虎去宠物狗训练营了。”
感情屋里少了个大活人你们都不知道啊,还要想半天?
“金虎还要训练?我觉着它够听话的了……”
“不是,卜灵是那里的训导员,金虎是去陪练的。”颜海的语气平静得就跟一碗凉白开水,但是我心里已经波涛汹涌了。不是吧?这不是越发显得我就是个吃白饭的吗?连养的狗也比我挣钱多了!再看看那位正在捉弄小朋友的司马少爷,又为自己拾起了一点信心——那里还有位典型的纨绔公子哥呢!
“拿到钱了,晚上去吃一顿怎么样?”司马柏转身越过沙发问颜海,双胞胎俩已经被他气得跑上楼去了,还故意把楼梯踩得梆梆响。
傍晚的时候,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向A市著名的富源饭庄,颜风开着司马柏的车在前面带路,我和卜灵坐在颜海的车里,跟在后头,司马柏本来是要上自己的车的,但是被颜风的黑眼睛一瞪,就颠颠得跑到我们这边来了,还好卜灵没带着金虎一块出来。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小区,汇入了拥挤的车流中,天微暗,我往外望去,一片红色的车尾灯,A城的交通规划的确有问题,一到高峰期就能把人堵冒烟。遥远就能看见富源饭庄的招牌,在一片高楼里醒目得招摇着。车子外面是一个公园,几位老头、老太太领着孙子、提着菜从公园门口走过,急着回家洗菜做饭——这个世界上的人好像都处在焦虑着急的状态里。我长叹了一口气,旁边司马柏抬手就扫了一下我脑袋,镇定自若地说:“要么下车跑过去,要么就耐心等,年轻人怎么都这么躁?”
我……你不烦躁?那你冲我发什么火?我闷闷地瞪了他一眼,心念一转,拍了拍副驾驶坐上的卜灵说:“颜风这么不待见柏哥,是柏哥抢了颜风的媳妇还是怎么的?”我也就是想呛一呛司马柏,现在混熟了,我也摸清了司马柏的脾气,这个人最没正经,你说什么他都能给你带歪了,我干脆就往歪里说。
颜海本来在看前面的车,听我说完,转过脸来凉凉地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好像是我撞枪口上了?我再一看卜灵,卜灵一脸为难,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我话。我明白了……特么……这也行?我随口说说也能揭出真相来?也是,司马柏本就长了一副妖精皮子,人又多金,又比颜风成熟,姑娘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但是旁边司马柏的沉默一下子把我从臆想中拉回了残酷的现实,我差点忘了我还有这个语出惊人的本事了。僵硬着脖子扭了扭头看司马柏,好家伙,竟然一脸忧伤的望着车窗外天边的一缕残云。我瞬间觉着世界错乱了,柏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忧伤的表情呢?他那微蹙的眉毛不是天生用来挑衅用的吗?还有那抿在一块的薄唇,不都是嘲讽的模样吗?哎呀勒,我去……
还好车流终于开始松动,一路低气压地来到富源饭庄门口,我为了表示歉意,狗腿地给司马柏开了一次车门,那大爷倒也好意思在车里愣神,让我保持了半天请的姿势,好不尴尬!走进饭庄,大堂里满眼的红色和金色,一副财大气粗的样。我凑到卜灵身边问他:“这里会不会有那……什么?”卜灵给了一个安心的微笑:“放心,这么大的店,都请了财神爷镇着呢!”
一路上衣着精致的服务员都礼貌地微笑着,把我们引到包间,门上写着“富贵园”,我仿佛都能闻到一股铜钱味。
饭桌上颜风和颜雨就真跟疯了一样,一直灌司马柏酒,一箱子啤酒被他们三个喝了个底朝天,看得颜海在一旁直皱眉。司马柏心情不好那算我惹的——我哪壶不开提哪壶,那颜风和颜雨不该我事儿吧?但是我还是有点不舒服,总感觉像害了别人似的,捅了捅左边光顾着吃菜的卜灵,卜灵循着我的视线看了一眼:“没事~每次都这样,习惯习惯就好……嗯?柏哥今天还真能喝……”我就怕听见后面这句,这真把我的罪给坐实了,这后半场饭吃得我是坐立难安。
最后司马柏差点喝晕了过去,颜风和颜雨喝得也不少,被颜海提溜了回去,我给董贤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开车接柏哥,就坐在车里和半死不活的司马柏聊天。柏哥碎嘴的天性在醉酒之后愈发明显,逮着我一顿冷嘲热讽,我真想把他踹下车,冻死在马路上算了!
“小嘉,你看起来也挺聪明的,那你来分析分析,人这一辈子,是过得痛快顺心重要呢,还是……”柏哥仰起头,顿了顿,一双猫眼似的蓝绿眼睛里泛着幽光,我扶了扶他,以防他歪倒在座椅里,心想,谁第一次见面就说我“长了一副傻样”的?他想了一会,接着把话说完,“还是责任重要呢?”
这是怎么转到这么深刻的话题上来的?我瞅了瞅不太清醒的司马柏,估计我说什么他也听不到了吧?但我还是认真的想了想,“我觉着,顺着自己的心就好。”
司马柏转过眼来看了看我,低头轻笑起来,“不笨,不笨……”笑够了就倚靠着座椅,闭上眼像是睡着了。车窗外一片朦胧的夜色,灯光在黑夜里闪闪烁烁,偶尔会有几个灰白的身影隐现,也很快就离开了这片人世间的繁华之地。
董贤找到我们的时候,我都快睡过去了,他坐上驾驶座,顺手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边系安全带边说:“很少见柏哥会喝成这样,上次喝多了还是三四年前。”我喝了一口清凉的水,人也清醒了很多,就跟董贤聊了起来:“柏哥的眼睛是什么原因啊?这么个喝****不会有影响?”
董贤迟疑了一下,说:“这个倒不会影响,反正,也是治不了的……”
怎么还治不了?司马家这么有钱,有什么不能为这位族长拿出来的?大不了换双眼睛,只要是人死不了,我相信就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董贤边开车,边摇了摇头继续说:“在别人眼里,司马柏可以是豺狼、可以是菩萨,但实际上,柏哥也是很不容易……”
董贤不再说话了,车里又陷入了安静,空调嗡嗡的响,柏哥侧头倚在座椅上沉沉地睡着。我知道董贤是十三狼里的老前辈,对柏哥的了解肯定比我深厚得多,他这么评价柏哥我也信,虽然平日里柏哥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少爷样,但是光凭他肯为落魄的鬼师弟子提供一处寄身之所,我就相信这个人要比他看上去深厚得多。
董贤把车停到一个大宅院里,我瘸着腿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又一次闪瞎了眼。
这是一座很有古典特色的三层别墅,即使在晚上,还能看见琉璃屋顶反射着柔和的光线,精致的是,别墅的窗户都是木质雕花窗,只可惜用的是玻璃,而不是油纸。董贤扶着柏哥下车的空档,我就站在别墅前的防雨檐下,目瞪口呆地瞪着雕花的房梁发呆,屋檐下隔两米就挂着一盏仿古的灯笼,檐角还有风铃一样的东西,偶尔一阵风吹来,就叮叮咚咚的响两声。
太特么带感了!
雕花的红木门从里面打开了,我就在想会不会有一个身穿广袖长衫,手提描花灯笼的丫鬟走出来,伸长了脖子一看,哟,还真有一个穿长袍的迈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