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魂珠失踪,得之不易的希望再次破灭。
但是颜风和颜雨轮流守在病房外,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外人进去过,病房周围有屏障,灵体也进不去。聚魂珠到底是如何丢失的?
我想起当时是王然在陪床,马上给王医生打了个电话,但是王医生却说王然并没有回家,听我说王然不在医院也吃了一惊,并且王然的手机打不通。
我感觉聚魂珠大概就在王然手里,但是她拿一个对她毫无用处的珠子做什么?即使她信了我的话,认为这真是夜明珠,但王然也不是一个爱财的人,她也不缺这个钱。
我一转身的功夫,颜海已经不见了,颜雨和卜灵刚赶过来,卜灵看起来还没睡醒,坐在柏哥病床边的椅子上就睡着了。我轻轻关上房门,沿着寂静的走廊往外走,路过的小护士怯怯地看了我几眼,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比失了娘亲还可怕,这一遭又一遭的事,已经渐渐超出了我的预想。司马柏的昏迷让我失去了一面可靠的墙壁,四面八方的阴谋诡计都会毫无阻挡的冲过来,现在我只觉得精疲力尽,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颜海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初秋夜,凉风瑟瑟,天上远远地挂着一轮细细的月牙,孤零零。脚下零落的黄叶,发出破碎腐朽的声音。
我在医院门口的马路前止步,抬头看着高楼缝隙里苟延残喘的天空,黑色的天幕像一个沉重压抑的顶盖,随时有可能塌下来。
“人啊,生活在这个笼子一样的世界里,也只能做蝇营狗苟的事。”司马檀站在路灯的阴影里,朝我走了两步。我转身朝向他,这个时候对他来说确实是难得的铲除我们的机会。
“没想到在灵魔眼底下你还能活到现在,司马檀,以前真是小看你了,看来你这个镇边使者做得挺得心。”我往他身后瞟了几眼,没有看到他的手下。
司马檀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我很反感他那鹰隼一样的目光,但是表面上还是平静地看着他。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体略微后仰,似乎对我现在的状态很有想法,路灯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表情很模糊,薄唇似是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没想到啊,你这寄生在别人影子里的小虫子,竟然没被吓哭鼻子~”司马檀用腻得恶心的语调说着,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冲上去缝上他那张狗嘴,但是我现在必须得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柏哥曾经说过,如果他倒下了,我必须挑起他的担子。
这么想着,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司马檀愣了一下,狡黠的目光转了一圈,就把刚才的惊愕藏了起来,晃着身子往前迈了两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想到颜海这么不顶用,竟然连一个刚出师的黄毛小子都不如,司马柏一倒下,他就跟个废人一样。”
“那只不过是朋友间的关心使然,像你这种自私自大的人当然不会懂。”但是我心里已经开始忐忑不安,司马檀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对我们的状况了如指掌。
“是吗?”司马檀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既然你这么看重朋友,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我治好司马柏,但是你必须做一件事。”
我盯着司马檀黑暗里的眼睛,脸上镇定,掌心里却在冒汗。不知道他又在算计着什么,不过,如果他能治好司马柏……“说。”我吐了一个字。
“呵呵,这么着急?还是那件事——站到我这边来~我就把司马柏治好,他身上的死咒我也会帮他解开~”司马檀蛊惑的语气在这清冷的夜里就像梦魇一样,我心里确实松动了一下,只要我离开柏哥周围,我就能救一个人,成全一份沉重的感情。这个队伍更需要柏哥,虽然我会落一个背叛朋友的罪名,但是其他人得到的却比失去的更有价值。
我又想了想,司马檀的话向来不能全信,他这人没有人品这种东西,他不过就像一条不断抛出诱饵的蛇。我盯着他深不可测的目光,故意挑衅地说道:“你认为你能让我信你吗?”
他似乎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你所谓的朋友也不过如此嘛,这点都做不到。看来还是爱情更可靠~”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在找一个珠子吗?我恰好收到一颗,你要不要拿什么来换?”司马檀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好不容易装出来的镇定也在此刻彻底瓦解,我果然不是柏哥,司马檀的几句挑拨就让我乱了阵脚。
“王然在你那里!你把她怎么样了?”我往前冲了两步,攥紧的拳头都在发抖。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会把她怎么样呢?”
未婚妻?未婚妻?
“有什么奇怪的吗?王然爱的是司马柏,我和司马柏又这么相似,这不是很合理吗?”
看着司马檀一脸略带得意的表情,我突然明白了,他只不过是在利用王然,而王然为什么会被他利用呢?明明被迫害的对象是司马柏,是她等了七年的青梅竹马。
“我知道了,原来你不是自私自利,你简直就是个没有心的畜牲!”
司马檀表情一冷,忽又哈哈大笑,笑意不明地说:“抬举了,我倒是希望做一个畜牲都不如的东西,只要我得到我想要的,随你怎么说好了。”
我厌恶地后退两步,突然两边冲上两个人来,越过我就朝司马檀冲过去,是颜雨和颜风。司马檀挡了几下,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几个保镖,把他从双胞胎兄弟的拳脚下救走,躲进了不远处的一辆黑车里。
“小少爷,这个世界不过是一道罗生门,我等着你……”司马檀夹杂着狂妄笑声的话最后消失在街道深处,伴随着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绝尘而去。
我心里压抑着的不安和愤怒,像一个即将胀破的气球,却无处发泄过剩的压力,只能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颤抖。
颜风和颜雨望着汽车消失在视线里,才转头看我:“没事吧,小嘉?”
我想说没事,但是眼前已经出现另外一幅画面,一道红光由远及近冲向我,空气里血光四溅,我甚至都能闻到浓重腥臭的味道……
“……如果你要问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不是命运,也不是必然,只不过恰好我们选定了你。这对你来说是很不公平,但是这世界上本没有完全的公平,灾难存在,就要有人去解决,不管是谁,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终结悲剧的人。所以我们为你准备了所有可能的条件,强大的灵魂、优秀的体质、适合成长的环境、最好的队友……是,你只是一个工具,为了消灭灵魔而存在的一个工具,但……”
但是工具却认为自己是一个人。
我睁大眼睛看着坐在我对面的人,瘦高的身影,深邃的眼窝,狭长的凤眼,皮肤是病态的苍白,他在我眼前出现了很多次。
“你是谁?”我想站起来,但是身体沉重得如同铁块,他也不回答我,探过身子来靠近我,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指在我额头上点了点,这时,窗外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我想起来了,这里是我老家,老楼房里的屋子。
我沉浸在一片黑暗里,四周的声音都像隔着一层水,模模糊糊萦绕在耳边,听来却不真实。老楼房熟悉的木门吱呀响了一声,零碎的脚步声走近,交谈的声音里有两个无比亲切熟悉的——是陪伴我十几年的父母。交谈中,不知道谁在喊我,我不想回应,我想睡,想抛开这个折磨人的世界尽情睡去,我是心力耗尽了,以后我还能做什么呢?做一个工具还是一个人?
“我以为你已经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没想到你还是不够强大,也是,这种事没有发生在别人身上,没有人可以对你评头论足,你怎么做都是情理之中……”
不够强大?不够强大,是不够强大……可是我要如何强大才能与灵魔对抗?
水底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我挣扎着浮向水面,终于能够在水面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房间,门上的玻璃投进温和的光线,一个身影靠在门外,嘴里叼着一根烟。是颜海?
我爬下床拉开门,门外的人晃了一下又稳住身子——颜雨拿下嘴里的烟头,吃惊地看着我:“醒了?”
“你抽烟了?”颜海还没有回来,但是我随即想到了未来那个穿着西装叼着烟的颜雨,一阵寒意逼上身,那时候看到的景象一件件都应验了,那接下来,是颜海要出事了吗?
我转身回去穿鞋,颜雨也跟进来,开了灯。明亮的光线下我又想起那个梦,梦里男人说的话就像咒语萦绕在我思绪里。
我系鞋带的手停了下来,我不知道颜海和司马柏知道多少,我希望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在别人眼里,我一直是一个工具,我宁愿去虚无的轮回境里呆着,最起码在那里我是一个纯粹的魂魄。
解除封印之后,被隐藏的记忆也一点点打开,知道的越多,心情就越发沉重。
我该什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