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奔腾,风声过耳,我紧紧抓住虎背上的鬃毛,心里这个激动——我终于理解为什么神仙能腾云驾雾还是喜欢骑个坐骑到处跑,被一个有灵性又威武的灵兽载着,这感觉比率领千军万马还威武。
白虎在颜海和颜雨面前停下,我坐直身子,忍不住笑地看着大张着嘴的他俩。“怎么样?小爷霸气吧?”
白虎一俯身,晃了一下,我差点滑下去,这才想起来我不过是个小小鬼师,屁股下这位才是厉害角色,我得瑟个屁啊!刚想趴下去,白虎突然尾巴一卷,把颜海和颜雨也卷了上来。他俩还在发愣,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虎起身前行,他俩才知道抓住虎背。
“小……嘉,你是浴火重生……不对,是浴鬼气重生?”
“没有啊,我刚解冻。”
“……”
白虎将我们送到无镇祠堂,我们翻身跳下虎背,眼前的祠堂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但是山洞还在。清理出地面,我们找到了那块刻有图腾的地板,这下面有解开我封印的关键。我用濯心小心撬开地板,拂开表层的灰尘,就看到了一颗手掌大小的白色珠子,在阴影里散发着莹莹温润的光,如清冷月色。
我用手将它取出来,在接触到光线的一刻,珠子上缓缓散发出灰白的烟雾,在空气里汇聚成型——是一个抱胸而睡的婴儿。还未来得及吃惊,我的视线突然模糊,像是被白雾迷住了眼睛,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但是脑海里却不断翻涌起如在天际的遥远回忆。
红色的光,血腥、黑色、风声……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男人半透明的脸,一晃而过……
“小嘉,小嘉醒醒!”我眨了眨眼,视力总算恢复了,眼前的婴儿已经不见了,手里的珠子也失去神彩,变成了一颗普通的玉珠。
颜雨又在我眼前晃了晃,“醒醒醒醒,被勾魂了吗?”我看了他一眼,把珠子放到他手里,“你能看见一个婴儿吗?”
颜雨把珠子在手里倒来倒去,“没有啊,哪有婴儿啊?”
“那刚刚石塔上站着的老人你能看见吗?”我指了指山下。
颜海和颜雨同时回头,看了一会又摇了摇头。我汗,又指了指四周逐渐汇聚的白影,“这些呢?”颜海和颜雨点点头:“能看见。”
怪了,“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刚才的婴儿,还有老头?”颜海拾起我的手腕搭手探了一会,微微一笑,说道:“你的封印解开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你看到的影像,应该是意识,有人留给你的意识,所以我们看不到。”
“意识?”我问,“有什么不一样?”
“就像一段影像,里面封存着意识主人的记忆或者其他东西,只有正确的人才能看得到。”
如果一段影像就能救我一命,那白胡子老头什么来历啊?神仙吧……
白虎突然一声长啸,我们跑出祠堂的时候,剧烈的爆炸将我们冲出十几米,飞沙走石,空气里一股浓重的火药味。躺在白虎背上,我们身上都被砸满了碎石子,祠堂已经彻底坍塌了。
我拂了拂落到头发里的沙土,眼看着山洞被落下的巨石埋没,惊魂尚未定,若不是白虎把我们引出山洞,我们就已经变成一堆肉酱了。
“颜哥,我们不是金蝉脱壳了吗?怎么还会被人跟踪,连陷阱都给我们准备好了。”
颜海摇了摇头,锁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缺德又残忍的事,八成是司马檀那小子干的,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十堰的?”颜雨说道。
我倒不这么认为,不是我有什么想法,因为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高一矮,一个结实一个苗条,我摇摇头叹口气,西二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总算万劫不复了。
西二和西三站在离我们一百多米远的半山腰上,看见我们的时候,先是吃惊,又是思索,然后又是愤怒,脸上的表情比换脸还快,就是不知道她怒个什么东西,没把我们弄死心有不甘吗?
果然颜海的脸上已经阴云密布,我和颜雨都识趣地闭嘴不言,眼看着西二和颜海两人怒目对视半天。颜海跳下虎背,朝西家姐弟走去,我和颜雨也跟着跳了下去,不经意地扫过西二的脸,她似乎流露出一丝慌乱,但是迅速又被那副倨傲的表情掩盖了起来。
颜海走到西二的眼前,即使看不到颜海的表情,我也能猜出那是一张多么冻人的脸。西二却只是静默,冷眼瞧着我们。难道这是要演变成鬼师火并吗?虽然我对西家这次过分的行为心怀不满,但还是不希望发生流血事件。
从我们走过来开始,西三就紧张地防范着我们,我看着他背上半人高的黑铁武器,暗自攥紧了濯心,虽然我们是三个人,但颜海和颜雨都不擅长使用法器,若是和西二、西三两个法器高手正面冲突,我们占不了便宜。
“西蓝,你们西家就这么想到灵魔跟前邀功吗?不如把自己的三魂送给灵魔,我想这样他会更满意!”我听着颜海这嘲讽又冰冷的语气,就觉得身上如同压了一座山,看了一眼西二,果然脸色不怎么好,西三想说什么,被西二举起手来打断了。
“颜海,就你和司马柏是正人君子?我们西家做事,不用你来管,就算把三魂献给灵魔,那也是我愿意!”西二说完,拉着西三转身沿着山路走了,西三想回头说什么,被西二一巴掌打了回去。
我往前走了两步,还想问问西二为什么要对付我们,转头却看见颜海面如死灰,阴厉的眼神淡去,涌上一层看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我到口的话都被这景象吓回去了,而西二和西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丛林里。
我突然意识到白虎好像太安静了,转身去找白虎,身后的矮树在傍晚的微风里瑟瑟摇曳,地面上的软泥上还留着我们的脚印,却不见了白虎的身影。
“白虎呢?”听见我说话,颜海才从沉默中抬起头来,四处望了望,这时候橘色的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了,林子里的光线暗淡下来,山下的无镇彻底失去了生机,最后的灵兽也已经离开了这里。
颜雨安慰我说,像白虎这样的灵兽到哪里都是一方霸主,不用担心。其实我也明白,也就是无祖才能把白虎收为灵兽,其他人,特别是我这种菜鸟,根本不能指望白虎会跟在身边。我吐了吐口子的沙子,跟着颜海朝山外走去。
但是出山必经的路上,本该是悬崖的地方却变成了一道蜿蜒小河,我们来回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我们没有走错路,又站在河边吃惊了半天。河水很浅很清,里面有一寸长的透明小鱼游来游去。
“也许,也许……”我趴在河边试了试水温,冰凉,“也许那道悬崖就是白虎幻化的。”我想到当初在半壁悬崖上看到湖水里的影像,或许那根本不是因为误食致幻的死藤果,而且我怎么这么巧就正好落到半山腰的树上?如果不是我命特别好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那都是白虎在暗中保护我们,白虎,它不仅是灵兽,它的神识寄存在这片山里。这次我们被藤蔓扯进水里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我站起来在仔细扫视一圈,在离河岸不远的树干上找到了很多刀锋划过的痕迹。
我们没看出这是什么武器造成的,但毫无疑问,当时这里有埋伏。
我们趟过小河,再回头望的时候,无镇已经消失在淡淡的夜色中,永远埋藏在了这片深山里。无镇消失了,白虎也终于不必守候,所以这里以前的屏障全都消失了,没了守护的对象,悬崖也就没有了它存在的意义。
在回去的车上,我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做梦,梦里的人和物都不是很清晰,有一个总是穿着风衣的瘦高男人,有我的父母罗桦和赵琳,那时候他们还很年轻,那些画面并不存在我的记忆里,看来我是想家了。
半睡半醒还听见颜海接了个电话,我心里想着开车不能打电话,但又睁不开眼,懒得去管了。车子突然加速,我身上一沉,应该是颜雨睡过去压到了我身上,我迷迷糊糊推了他一下,也懒得管了。
我是被一阵警笛声吵醒的,睁开眼就看见一张严肃的脸,头盔上写着“警察”。我心里一咯噔,但一看警察手里的罚单就明白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超速果真被查了!颜雨在我旁边打着哈欠睁开眼,就听见那年轻交警训道:“你自己不要命,还要带上俩小伙子!”颜海倒是配合,交警说什么他都谦逊地听着,我俩也不好意思说别的了。
被交警放行,颜雨就问:“大哥,怎么回去还这么着急?”
颜海收起了脸上谦和的表情,看上去很急躁,又要拼命压抑着自己不加油门,许久才说话:“司马柏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