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起来跟着老马跑到山洞门口一看:漫山遍野的树都被拦腰斩断了,粗的细的树干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片狼藉,半空里似乎有一股强劲的风刀过境,而且这股风还在继续往前推移,不远处还有树干在不断倒下,哗哗的雨声里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断裂声,像预示着死亡的声音刺激着耳膜,树冠在风里剧烈的摇晃,惊起一滩滩飞鸟,整个林子都在呼啸悲鸣……
这样惨烈的景象让我有点犯怵,这太冲击我的视神经了!如果这时候我们是站在外头的话,是不是也会被拦腰折断?哎哟我去,一这么想我的腰就犯疼。说起来,对了,我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没事了?这一天折腾的天翻地覆的,我还没时间注意到自己的伤势。我翻开衣服看了看,身上的淤青已经很淡了,几乎看不出来了——莫非我有神功护体了?——怎么可能!这二十多年的记忆我还有呢,哪次打篮球摔伤了不都得要修养个几天啊,那莫非这处灵山圣水有疗伤特效……
我正盯着自己肚子上淡淡的印子神游天地,就被旁边的颜雨使劲拉了一把,我被拉到他身后,差点扑倒,脚还没站稳的,就听见嗖嗖几声,紧接着又一声近在耳旁的“咔嚓”,我站的那个位置前的栏杆上就断了几根木头。
一风刀切过来嘎嘣脆啊……我的个娘哎!这碗口粗的木头断得是真干脆,我的这个命是有多大,死里逃生的次数连我自己都觉着难以接受了!外面还不消停,我们慌忙贴到山洞的石壁上,不断有风刀嗖嗖地射过来,“咔嚓咔嚓”的声音真特么像打断骨头的声音,听得我心里一阵阵发毛,绷着全身的肌肉把自己紧紧贴在石壁上,这时候如果我是一条章鱼那该多好……木头栅栏被打得七零八落,吓得黑子躲在老马的腿下瑟瑟发抖,这死狗不会是吓尿了吧,特么的一股腥味,白长得这么凶神恶煞,还是盖不住狗性……
过了好一会,外面才安静下来,老马长舒了一口气,“出门忘了拜祖宗了,这条命算是捡着了!”
我瞪向老马,他这话什么意思?这是无族的祖宗干得?颜海还站在这儿呢,怎么无族的祖宗六亲都不认了?本来我就对老马没什么好感,感觉老马这个人不像他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怎么说呢,就是不协调,不管他凶起来也好、道歉也好、悲痛也好,感情太过丰富了,不像一个山民应该有的样子。虽然后来也挺可怜他的,但是谁能对差点害死你的人真心一点儿嫌隙都没有?那也忒圣人了,小爷我本就是凡胎一个。
刚才我确确实实是害怕了,我都能听见风刀贴着我脸皮划过去的声音,脑袋里差点幻化出开膛破肚的声音,忒惊悚!这次没人受伤已经万幸了……我扫了一眼,六人一狗完完整整地,阿弥陀佛……
我低头,地上一滩血红,脑子噌得过了电,拉过颜雨一看,他的右手正捂着左边的胳膊,红色的血迹沿着左胳膊一路蔓延,这孙子额上都冒汗了,还******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我懂得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情况下确实不能喊出来,就像是攀登雪山的探险队员,就算自己踩滑了摔下万丈山崖,也要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摔下去,沉默而又悲壮的面对死亡,因为自己的惊叫很可能把其他队员吓到,在那种险恶的环境里,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我在心里骂了一声,张着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急的跟个鸡蛋似的原地都要打转了,舌头打着结,结结巴巴地喊颜海:“颜……颜雨伤,伤到了!”
他们都还在看外面,听我这么一说,呼啦啦转过头来,颜海眼疾手快,跑过来撕开颜雨的袖子仔细检查:“幸亏没有伤到动脉!”我看了一眼,虽然没伤到动脉,可是伤口也不浅,估计得缝针。颜海让我看着外面,一有动静就喊他,又指挥卜灵去找医药包。
我趴到山洞口警惕地扫视着外面的动静,终于理解了一次“风吹草动”是多么的惊心动魄,我恨不得能多长几只眼。雨小了,视野还算清楚了点儿,湿淋淋的地面上躺满了的树干、树枝子,失了巢的鸟盘旋在半空里急得叽叽喳喳的乱叫,看着它们真可怜……
我像侦查灯似的不断扫视着外面,耳朵里还是能听见颜风急得哇哇乱叫,颜雨没动静,我知道他是咬牙忍痛;卜灵倒是沉静,嘴子不停念叨着“酒精”“消毒棉”“绷带”……卜灵学过救护,会缝针,算半个医生,这时候应该是颜海在给他打下手。
有人走到我旁边,我瞥了一眼,是老马。因为颜雨受伤,我心里还憋着一股火,看见老马就有点烦他。老马好像看明白了我压抑着的表情,有点不自在的说:“小少爷,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你这天眼是怎么搞得?”老马本来像是来说软话的,近距离看着我的时候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话锋一转,盯着我看来看去,像是看什么稀缺动物。
靠,我又不是神兽!我回视了他一眼:“嗯,被人封过。”
老马却好像没听见我说话,还不停地端详着,我不喜欢被人这么看来看去,皱起了眉,老马才意识到我的恼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你身上这个封印很古老啊,这种封印估计现在已经没人懂了。”
怎么?“你知道这个封印?”
“我知道是知道,我也不会用,如果,如果是我大哥的话,没准他能帮你解开……”
我泄了口气,这不废话吗?你老大哥连魂都没了,我到哪儿找去!
颜海在身后喊老马:“怎么回事这是?”
老马转过身子去,习惯性的挠挠脑袋:“灵兽啊,自从二十几年前灵兽就这样了,动不动就毁一片林子,可是他一直在老镇里活动,谁寻思这次波及到这里了。”
什么灵兽?还神兽呢!我看向颜海,希望他能解释一下。颜海像是话说得过多了,这会儿什么也不想说,盯着卜灵给颜雨包扎,一时无言。
我悻悻地,外头也彻底平静了,看来神兽闹腾够了……“什么灵兽?”我憋不住,还是问了老马。老马听见了倒像是我给了他什么赏赐似的,毕恭毕敬地给我解释:“小少爷当然不知道,这灵兽是无族的守护兽……”我听见这个小少爷脸上过了一层阴云,老马浑然不觉地继续说:“当初无祖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本来就生活着一头金额白虎,后来无祖收服了白虎,还指导它如何修炼,白虎就成了无族的灵兽,一直就守在这里。”
我犹豫了一下,问老马:“那二十多年前,无族出事儿的时候,白虎干什么去了?”
结果老马表情一暗,“这个,可能是修炼去了……我也没办法和白虎交流,如果我大哥在的话……”
我把那句“什么都找你大哥”咽了下去,看见老马那幅难受的表情我没忍心再给他添堵,转过头去继续看外面。下过雨之后,天地清爽,如果不是这一地台风过境似的场面,那就很美好了。没了树叶的遮挡,下午的阳光直射下来,山洞里也明亮了很多。
颜海要让我们回去,颜雨死活不肯,“都走到这里了,再回去太亏了,再说小嘉受了那么多伤都没喊累。”颜海看了我一眼,似乎在为忽视我身上的伤而感到愧疚,我咧咧嘴笑笑,“没事,我从小就皮实,这点小伤都不是事儿~”颜海是真拿颜风、颜雨当亲弟弟,我看着都羡慕。不过男人吃点苦不叫吃苦,叫历练,我还是挺满意现在的状态,多少次的死里逃生啊,那是多硬的命多好的运气才能扛到现在,所以说我还是备受幸运女神眷顾的——不对,乱了,应该是备受菩萨娘娘保佑,阿弥陀佛!
颜海把颜雨沾血的衣服烧掉,带我们赶紧离开山洞,“这里有血味,说不准会引来什么东西。”
横倒的树枝让我们走得很费劲,等走出这片狼藉的林子,眼前的山谷里出现了一条小河,河对面是一座郁郁葱葱充满生机的大山。小河水很清,可以看见水底圆滑的石头还有摆着鱼尾窜来窜去的小鱼,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熬个鱼汤什么的……
可是我们没在这里停留,老马带着我们拐了个弯,转到另外一片林子里,这时候太阳已经斜下去了,林子里泛着淡黄的昏暗光线。走了几百米,就看见前面出现好多人影,在林子里错乱而有秩地站立着,人影一动不动,就像在静候我们,我呼吸一滞,周围压抑的肃穆就像潮水涌了上来,把我沉沉地包围了。
“马上就到了。”老马缓缓地说,声音也压得很低,好像这里就不适合喧哗。
~~~~~~~~~~~~~~~~~~~~~~~~~~~~我是分割线~~~~~~~~~~~~~~~~~~~~~~~~~~~~
小逄胡言乱语中: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本文算不上惊魂,紧张之中有点轻松,下次还想看就点个收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