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气氛有些降温，他转转眼珠，开了个话题：
“你怎么跑回来了？”
纪晓支吾了下：“嗯……来上课？”
别用疑问句呀……史二汗了把，然后疑惑：“现在不是放学吗？”环顾下教室，除开他们两个，就真没人了。
“现在是第三堂课……”见史二还是不解，她又解释了句，“体育课。”
“啊对哦。”史二恍然，然后继续疑惑，“可你为啥跑来上课？干脆明早再来不好吗？”
汪姳噎了下，小声嘟囔道：“来见你呗……”
“什么？”声音太小，史二没听清。
“我很好学呀！”
“……”史二与她对视无语。
汪姳也知道自己这借口太不靠谱，之前被窗外脑袋吓白了点的脸又红了起来。
“反正又不是坏事，被问啦……”她伸手戳了同桌胳膊一下，表达自己的不满。
除了被泼一身水这种明显过分的状况，史二本就不会去打破沙锅问到底。眼下被撒着娇拒绝，他更是愉快地打住不问了。但之后该说些什么呢？他从来不是个善言的人，眼下又没什么值得当书说的内容，于是两人就又回到了相顾无言的状态。
有一种无言的状态，叫做“沉默的温馨”，可惜两人这会儿的气氛没怎么暖，话一断就开始渐渐冷了。
“要、要上课是吧？那我们去操场吧！”眼见着温度越降越低，史二特担心降到最后连好感都掉了，忙硬着头皮提了个议。
汪姳与史二有着同样的担心，听了这话，想都不想就点头同意了，完了才后知后觉地歪头问：“你身体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有没有问题，史二还真不清楚。但这里要是放弃了，他又想不到别的点子，好感度可就真要降了。人们常说拿健康换美丽，他这拿健康换爱情的，怎么说也至少要高一个档次吧？
汪姳有些不放心，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脑袋，又觉得却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便闭上嘴一点头，跟着史二后面，两人一起摇摇晃晃往操场去了。
……
……
两人在教室和路上都耽误了不少时间，再者史二醒得也不早，等他们挪到操场上，课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在一片橙黄的斜光中，两人临到排球区边缘，看着里面一片球纵横来去，看着其中一个突然极具指向性地飞出，看着那颗球砸向一颗阴沉的脑袋，然后被人手一掀，击飞到高空。
史二和汪姳眼睛追着飞起的球，头跟着仰起，接着便见到那个球越变越大，越变越大……
呯！
吧嗒……
史二应声仰倒，只觉得天上不动的云似乎在飞速旋转，连带着透过云层连接天地的光柱跟着转动，像是万花筒，又像是小时候拔牙时照的灯。
察觉到球正在往自己两人头顶落的时候，汪姳反射性地闭眼缩了下脖子。其实这没必要，她的个头极矮，只堪堪磕着史二的胸骨下方。都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此时就有史二这么个完美避风港在她身边。于是等她发觉自己一点儿都没疼，继而听到身边重物落地的声音时，便赶忙睁开眼，然后慌张。
“哇、哇哇哇哇！史、史史史……！呸……”
她无意义地叫了通后，想喊史二的名字却结巴着喊不出。急坏了的汪姳连形象都不要了，很没风度地呸了下，把对结巴的不满厌烦发泄掉，顺便把碍事的名字一同省掉，直接问上：
“没事儿吗！？”
所以说这类问话最没营养了。要是没事儿，史二这会就已经一咕噜爬起来找凶手了，哪会在地上躺着。但这也许是关心则乱的一种表现形式，临到关头总免不了问上一句。
史二中午的时候才晕过一回，且一晕就是近四个小时。之前虽然醒了，可精神头一直不好，比如来操场的路上就一直摇摇晃晃的。这一排球砸得也许不算重，但主要是雪上加霜，史二瞬间就跪了。
那边的两位肇事者也往这边靠过来，是吴阳和杨焰。这两人在各方面都是反的，最明显的就是头部——一个阴沉得要死，一个阳光得要死。汪姳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认出来最后拍飞球的是吴阳，那么偷袭的那个就是杨焰了。
杨焰走得死慢死慢，吴阳半路就不等他了，自个儿先跑了过来，蹲在史二头边，伸出两根手指向鼻下探去。
“……活着。”
“……”汪姳无言以对。
确认受害人存活，吴阳点了下头表示安心，转头问：“送医院？”
汪姳忙摆手：“不不不用……”
吴阳皱眉看她的嘴，她尴尬拍拍嘴唇。目前为止，男生里能让她正常交谈的，还只有史二一人。剩下的暂且不说，就吴阳这种把个性发展到极端的存在，对汪姳而言难度太高了。
史二曾怀疑过吴阳是个闷骚。姑且就当他猜中好了，闷骚者至少表面上还是很利索的。吴阳一点儿都没表现出害羞拘谨一类面对女孩子时的可爱情绪，只很普通地问道：“那送哪儿？”
汪姳刚想说把人送回教室去，就听到个恼人的声音传来：
“就搁——那儿呗。”
汪姳吴阳一同皱眉，都不明白把“搁”字拖长有何意义。
出声的正是杨焰。其实他人离史二这边还有段距离呢，以他的速度，真要等挨近了再说话，恐怕汪姳这儿都已经谈妥并把人送走了。他自己也瞧出了这个问题，于是不等人到，便远远地出声插话。也就是汪姳个性太软，一听有别人说话就把自己的话头掐了，这要换了何音之类的，甚至是何铃，都能把他这慢腾腾的话给盖掉，让他的插话大计胎死腹中。
杨焰的语速和音调暂且不论，光是他的话本身，就足以让任何遭遇同类状况的人蹙眉不爽了。汪姳性子软归软，这时候也忍不住要说些什么，可她身边还有个男生在呢，还是个刀子眼的阴沉男，哪儿用得着她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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