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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邂逅

五娘奉命抄写佛经,本来还满心欢喜地以为是个轻省差事,再怎么说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是个爱好学习读书的好童鞋。可当她开始抄写的时候就傻了眼,书中竟有大半的字不认得!想自己可是21世纪有文化有知识的堂堂大学本科毕业生啊,回到古代竟然成了半个文盲!五娘大呼被港台剧骗了,还以为对繁体字无师自通呢,谁想那不过是些最最最常用的字而已,其他的全歇菜!

哎,还是老夫人高明,这还真成了惩罚了!伤不起啊伤不起!!!

好在之前的五娘就不是个喜欢读书的,再加上伤了头这个极好的幌子,曾嬷嬷等人倒没产生怀疑。五娘便让珠儿和环儿轮流给她念出来,念一段她抄一段,再念一段再抄一段。珠儿还好,环儿跟五娘就是个半斤八两,所以再轮到她的时候,她就干脆找借口跑了个不见人影。若是不小心被五娘抓到,环儿就会理直气壮地回道:“是娘子在受罚,又不是环儿。”五娘当场额头挂下三条黑线。

除了抄书,其他时间还是充满欢乐的。老夫人只是罚五娘不准出院子,可没说不能出房门,所以五娘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折腾开了。

她着人在墙根搭出一片棚架,让疯长的藤蔓爬满遮覆住。架下设有矮几小椅并一众烹茶用具,红泥小火炉一烧,沸水香茶,俨然一个纯天然露天茶座。五娘突然想到“大历十才子”之一钱起的一首诗:“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尘心洗尽兴难尽,一树蝉声片影斜。”竹林里品茗吟诗、听风弹琴,从日出到日落,别有一番潇洒风流。这曾经是她心向往之的隐士生活,如今这里虽没有清风竹林,却有藤萝蔽日,同样可以洗尽尘心、偷得浮生半日。

另外,五娘还在院中搭起了秋千架,以彩绳悬挂,架子上也饰以花草藤萝,彩绳与花草争相竞色、眩眼夺目。

如此有静有动、有清幽有跳脱,再缀以满院子的时令花草,整个冬暻院顿时变得生机勃勃。

别看环儿念书不行,可在整个院落改造中最是积极,五娘指哪儿她就打哪儿。秋千刚一架好,她就趁人不备上去耍了一番,被人发现也不慌乱,只憨憨一笑道:“嘿嘿,我替娘子试试牢不牢靠。”惹得众人都忍俊不禁。

五娘深知适当的运动对身体恢复很有益处,而且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有去健身房的习惯。虽说唐朝的贵妇人们个个都珠圆玉润,可她并不想养成个胖子。先不说行动起来迟钝吃力,就是为了身体健康考虑,她也要想办法坚持运动。唐朝还没有女子裹小脚一说,这让五娘先松了口气。现在跑步游泳什么的是不可能了,于是每日临睡前,五娘便偷着练习瑜伽,一番身心舒展之后,便可安睡到天亮。

一边抄书、一边玩耍、一边装修、一边运动……五娘被禁足的日子直过得充实又惬意。转眼十数天过去了,五娘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佛经也抄的差不多了。

这日,五娘早起收拾停当,便让环儿捧了她抄好的厚厚一沓佛经,一路往春晖院行去。

如今正值晚春初夏之交,园子里百花争艳、草长莺飞。天气不冷不热,偶尔一阵微风吹来,就像被毛茸茸、软乎乎的小爪子拂在脸上,十分舒服。

因为是出去见人,不比在自己院子,珠儿特意帮五娘打扮了一番——湘妃色宽袖交领短襦,外罩银红小团花纹半臂,粉色罗裙,云头锦履。五娘还未及笄,便只梳了简单的童头,缀以珠花。薄薄的一层刘海覆住额头,既不遮眉眼、又恰到好处的藏起正在结疤的伤口。五娘本就皮肤白皙,这套衣服更将她衬得粉粉嫩嫩、精灵可爱。

打扮好后五娘看到镜中的自己也有些呆愣,这小丫头可真是个天生的小美眉,如今不过十岁已是这般相貌,将来长大了得美成什么样!转念又一想,唐朝的贵妇圈中流行胖美人,自己这个现代人的审美观放到这里恐怕要贻笑大方了。

边享受着惬意的天气,边让自己的思想信马由缰,五娘和环儿已经来到了园子中央的荷花池。一池碧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地看到池中的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

五娘忍不住放缓了脚步,刚想近前看个清楚,一阵风吹过,就听身后的环儿大声叫了起来。

五娘回头一看,佛经被风吹的四散飞扬,环儿正跟在后头追着去捡。五娘赶紧帮忙,可还是有一些随风落进了荷花池里。

五娘想也没想,脱下锦鞋罗袜就下了水。池水不深,微微的凉意让五娘抖了个机灵。

环儿捡完纸页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自家娘子泡在水里,不禁大惊失色,忙不迭就要往水池里冲,突然想到怀里还抱着佛经,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直急得团团转,嘴里不停喊道:“娘子,你快上来,让环儿去捡!”

五娘早已经捡了个七七八八,命令道:“站着别动,看好你手里那些!”

环儿果真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立刻定在当场,紧紧抱住手里的佛经,看着五娘在水里走来走去,连大气也不敢出。

顺利地捡回最后一页纸,五娘高兴地向环儿挥了挥手,这才一脚高一脚低地往池边走。看着环儿紧张的样子,五娘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大声“哎呦”了一声便站住不动了。

环儿果然更紧张了,又要往水里冲,“娘子你怎么了?”

“被鱼咬了。”

环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五娘爆发出的笑声,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又急又气原地直跺脚,一张脸涨得通红。

五娘笑的很欢乐很无良,自从发现环儿脸上表情可以十分丰富之后,她就很喜欢逗这个小丫头。

五娘只顾了笑,一不留神脚下打滑,“噗通”一声就整个栽进了水里。

环儿只道五娘又在捉弄自己,也不着急了,只道:“娘子快别闹了,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滑倒的下一刻五娘就感觉到脚脖子一阵疼痛,刚想呼痛张口就呛了口水。这下子什么游泳技巧也施展不出来了,只剩了双臂挥舞乱扑腾。到了这会儿五娘竟然还能心念急转,心道果然不能做坏事,立马遭报应了。突然,臂弯处传来一股力道,将五娘从水里捞了出来。

一接触到空气,五娘立马咳起来,嘴里鼻子里全是水。环儿这才明白五娘不是装的,是真的溺水了,紧着帮五娘又是抚胸又是拍背,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声道:“娘子你没事吧?可别再吓奴婢了……”

五娘缓过一口气,正想向救她的人道谢,只听一个讥诮的男声说道:“又是你!真是个闯祸精!”

五娘不认得这声音,回头一看,也不知是日头太大晃了眼睛,还是刚被呛得头晕脑胀,总之是一阵眩晕亮瞎了眼——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皮肤吹弹可破,唇红齿白,鼻梁秀挺,轩眉飞翘,最醒目的是一双丹凤眼,如镶满星星的夜空,目光流转间一片流光溢彩,这样的眼睛即使在不笑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带了一丝笑意。

男生女相!五娘不禁在心中花痴了一把,这张脸就算是换到女人身上也绝对是个绝色美眉!

少年显然是习惯了别人惊诧的目光,嘴角噙上一丝笑意,眼中的讥讽之意却加深了。

“上次上马打球,这次下水摸鱼,你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五娘回了回神,小心地问道:“我们……认识吗?”

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听对方说话的口气似乎跟以前的五娘是旧识,她也不能贸然地问“先生高姓大名啊?”便只能以退为进,盼着对方自报家门。

没想到对方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在划清界限呢。想他这张脸只要见过一次的人就会印象深刻吧,这丫头竟然装傻充愣!刚才明明还一副花痴的样子,就差流哈喇子了,这会儿就来急着撇清!!

少年脸上的笑也带了嘲讽的意味,“本也没指着你报答,可连救命恩人也不记得了……好,真好!”

他阴阳怪气的样子让五娘很不爽,可还是忍下了,“刚才的事……多谢。”

“心不甘、情不愿,倒像是我强迫你的!”

五娘也有些火了,心想自己都道过歉了,他怎么还不依不饶、婆婆妈妈的,便道:“奴家略识水性,这池水也不很深,想必终是无碍的,倒让足下费心了。”

少年秀眉一挑,这是在说即便自己不出手相救,她也能脱险了?

“看来是某多此一举了!”

五娘不置可否,顺手捡起鞋袜,站起来就要离开。还没等站稳,她忽然被人推了一把,一屁股又坐回水里。

罪魁祸首正施施然站在池边看着她,“耽误娘子自己上岸,对不住了!”转而对傻在一边的环儿道:“告诉你家大郎一声,小爷回府换衣裳了,改日再约。”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五娘还没从突然而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这人是不是男人啊?该不会长得像女人,心眼儿也变得跟女人一样小了吧?竟然对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孩也下得了手!

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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