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还不起床，烟雨楼里可养不起这么懒的丫头！”阿娇站在小院里两手叉腰大声呵斥着，瞪得滚圆的眼睛不时向屋内瞟去。
“阿娇，你别闹了。阿宁昨日是真的帮着师父到很晚，已经很累了，有什么事儿晚些再说吧。”素素挡在盛气凌人的阿娇面前，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昨日她半夜醒来，却不见阿宁身影，心里也很觉得疑惑，本想默默将事儿瞒过去，谁知一大早儿阿娇就找上门来，说是她家姑娘那里需要帮忙，要将两人带去，见不着阿宁，便又闹起来。
“阿娇，发生什么事儿了？”此时一抹水红色的倩影翩然而至，走到了阿娇身边。
阿娇一转头瞧见小婉清丽的小脸，面上神色不自觉缓了几分：“也没什么事儿，是我家姑娘边儿缺了人手，急着找人帮忙……”
“不过是缺打杂的，你家姑娘的要求未免高了些。”小婉看向阿娇，眼底的不屑令人看得分明，“如此不懂分寸，若是令你家主子在老师面前抬不起头来，你可要担这个责吗？”
“这……”阿娇面上惨白，她也不过是仗着无双不在，想出口恶气，却没想到小婉会如此直白的讲到台面上，惊愕的望着小婉，一时语塞。
小婉余光瞥见阿娇如此，才将视线从素素身上移开，拍了拍阿娇肩膀，莞然道：“不过是找两个丫头嘛，也不是难事儿，我这就……”
“小婉姐姐，不如……让我和水香去吧。”怯怯的声音自小婉身后传来。只见是一着白底红花小衫的小姑娘，两条细辫子盘在脑后，手里拿着一簇沾着朝露的粉色花朵，衬得模样说不出的娇俏可人。她身后的姑娘稍大了些，一双杏眼极是伶俐，着一件淡紫色衣衫，领上绣花虽然很简洁，面料却很精致，看起来与阿娇是同一级别。
“胭脂？你怎么来了？”素素一眼认出那可人的小丫头，奇怪她一向与小婉不对付，今个儿怎么主动要求帮忙。
胭脂目光在小婉与素素身上徘徊，最终还是含着怯意走到素素身边解释道：“事情我刚刚都听见了。阿宁姑娘心善，平日里也帮我不少，今日就算还她个人情。”说罢望着小婉微蹙着眉头：“如此难道不成？”
小婉本身从来无心与这些小丫头周旋，便摆了摆手允了。胭脂才面露喜色，又蹦回去搀水香的手，两人一同跟阿娇走了。小婉正欲离开，经过素素时瞧见妹妹的小脸上含着期盼，身形一顿，手伸进食盒中掏出个热气腾腾的小点心来，塞进素素怀里，柔声道：“趁热吃。”说罢快步离去。
待到人走了片刻，素素怔怔的望着手中还烫手的点心，黄金的酥皮包裹着鲜香的肉馅儿，还撒着雪白的芝麻，心里蓦地也暖和起来。
……
清晨的烟雨楼素来寂静，此刻长廊里空不见人。直到阳光钻过绿叶透在地面上，背靠石桌桌腿熟睡的小姑娘才动了动身子，眼睫轻颤，随后睁大了双眼。
小小淡灰色的眸里闪过惊诧，随后才想起昨日夜半归来，本想着从后院穿过去隐蔽些，谁知走到半路忍不住困意，心里想着就歇一会儿，就这么昏睡到天明，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看见。
小小站起身子，打量四周，心下猜着时间还早，大部分姑娘还未起床，悬着的心才放下些许。整了整头发，拍了拍衣裳裤腿儿，无意间又碰触到手臂上的伤口，小小忍不住惊呼出声，小心掀起左臂衣袖查看。
如今，唯有这道嫣红的伤口可以使她相信，昨晚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回想起昨夜拼着一口气扑上练习台，却险些丧生机械兵的剑下，小小脸上红了几分。虽然最后拼死拼活成功攻击了三下，找到点感觉，不过也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与一身的酸痛。
小小思索着回去涂点药水，愈合应该不需太久，只担心会影响练习进度。不如，就向那仙宫主人暂时借用下那套防护衣。那身衣服据说是用五毒蛛吐出的丝线制成，轻便且坚固，对于她这种菜鸟简直是最佳选择。
正胡乱思索着，只听见身后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扰了氛围寂静。还未及小小回头，只听见一刺耳的声音响起：“你这贱丫头怎的在这里！莫不是在做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小小挑眉，只见阿娇带着胭脂、水香快步走来。胭脂只顾低头走路，水香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终究是不好拦住阿娇，只是抓了她的手臂道：“阿娇你小点声儿，别吵着姑娘们休息。”
阿娇一把甩开水香的牵制，却是眼尖瞧见小小手臂上的伤痕与一身衣服褶子，神色忽的激动起来，抓住小小左臂打量，随即得意笑道：“我说怎的找不着你，不会是被师父打了，没脸回去了吧！”那声音虽是因水香的话低了几分，跋扈却分毫未减。
“住嘴！”小小利落的推开阿娇，狠狠瞪着她道：“无双姑娘是诸位姑娘师父，自然也是你家姑娘师父，为你家姑娘积点口德，小心别失了教养！”
“你！”阿娇先后在小婉，小小处碰了钉子，小脸气的发白，眼睛来回在小小身上扫视，突然像是发现什么，狠笑道：“不是主子打的？那你躲在院子里做什么？莫不是……夜里私会野男人？”
小小一惊，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龌龊的话来，忙道：“我没有！”
“那这伤痕和衣服褶子你作何解释？”阿娇今日本就不顺，见小小惊慌的神色愈发不依不饶起来，竟用手去扯小小的衣衫。
“哐当！”那根用来试水的簪子竟从衣裳里抖落出来，在阳光下闪耀起格外耀眼的光芒。
“呀！这是什么？”阿娇先小小一步夺过簪子，故意道，“莫不是定情信物？”
“你还我！”小小欲夺，却被阿娇直接塞进衣兜里。“怎的，害怕了？我若是拿去给荣姨和你主子看，看她们还留你不留！”阿娇狠狠瞪着小小道，这么好看的簪子，以她的身份都没资格带，她一个小丫鬟怎么能天天带在身上，此中必定有鬼！想罢抓住小小手道：“这就跟我去见荣姨，人赃俱获！”说着就与小小推搡起来。
“阿娇姐姐，且慢！”一温柔女声自身后传来，小小转头来，见胭脂缓步走到阿娇身边，恭敬道：“阿娇姐姐，可别忘了姑娘那里还有差事，若是不及时回去，怕会挨骂呢！”
此话说得阿娇动作一滞。胭脂见状甜甜道：“依我看此事不急，还是先回了姑娘要紧。大家还是和和睦睦的好，若是闹到荣姨那里，姐姐温柔的名声不是毁了？还是别让荣姨疑心吧，若是姐姐喜欢这簪子——”说着，胭脂笑着从阿娇衣兜中摸出那簪子，将其簪在阿娇发髻上道：“便让阿宁姐将这簪子敬给姐姐，当做今日不知礼数的赔礼，如何？”说罢向着小小顽皮的眨了眨眼睛。
小小自然知道胭脂有意帮她，只是这簪子……一时也不知作何举动。
“既然如此，便这样办吧！咱们走！”胭脂一番话正说到阿娇心坎儿里，若是没被楼里挑中，她还指望**帮她指户好人家呢！她虽是个仇心重的，却也没那个胆子将事情闹大。手不自觉抚上簪子，只觉得触手生凉，嘴角噙着一丝胜利的笑容。余光瞥见阿宁愣在那儿，还以为是舍不得这根簪子，忙示意胭脂两个，匆匆离开了。
小小怔怔望着三个远去的背影欲哭无泪，她真不是舍不得那簪子，而是那簪子……指不定有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