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医师到底比民间郎中医术高,加上用得都是上好的药剂,这病竟一天天好起来。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那令人难堪的病几乎痊愈了。医师有一次多嘴,在替浣溪看过病之后说:“还是夫人康复的快,王爷的病状难缠得很,怕是还得养上一段日子呢!”
浣溪略微平静的心情又被他搅乱,一股深深的厌恶从心底涌起来。
“王爷知道我生病的事吗?”她问。
“这——有一次小人跟王爷提起过,想必是知道的。”
“想必知道?他就没有问过我是死是活吗?”
“王爷自然也有问过,还嘱咐我要好好给夫人医治。”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回来养病?”
“这——这小人就不清楚了。”
他不清楚,浣溪却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因为他根本就没脸面对她!
自从王府医师开始给浣溪治病后,整个郡王府都知道二夫人被二王爷传染了花柳病,这是多么好的谈资啊,大家津津乐道地说了又说,更有浣溪的两位妯娌夫人,三番五次派人送来补药,关心是假,借着送药顺便羞辱她才是真。
浣溪从最初的羞愧难耐一路挺过来,反倒看开了,虽然她得了脏病,但清者自清,病是段锦池传给她的,被自己的夫君害成这样,只能说明她命不好,而不能说她不干净。
至于她和段锦池的未来,或许那位被打入冷宫一样的原配夫人可以做她的榜样,她就朝着那条路走去吧。
炎夏过去,初秋到来时,二王爷终于回府了。
当段锦池身边的亲信先来报信时,这个沉寂了许久的院子隐隐兴奋起来,在下人们的眼里,王爷的地位自然要比夫人高许多。
两个月未见的段锦池,人消瘦了许多,自然是那场病害的。但他精神还好,一进院门就问:“夫人呢,怎么不出来接我?”
倔强的浣溪就不肯出来迎笑脸,急得碧玉在身边不停地劝。
“夫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王爷再不好,那也是王爷呀!”
浣溪不与她争辩,也不为所动,充耳不闻坐在桌边只顾抚摸膝上的小猫。
新近她为了解闷,养了一只虎皮纹的小猫,取名为“长依”,以后岁月寂寥,她就打算跟这只小猫长相依了。
碧玉好话说尽也劝不动夫人,这时段锦池已经迈步走进屋子里来了,情急之下,碧玉只好扯谎说:“夫人大病初愈身子虚弱,未能迎接王爷,请王爷体谅。”
段锦池想到那“大病初愈”的“大病”跟自己有关,免不得要忍让几分,呵呵笑着说:“没事,你下去吧,我要和夫人说几句话。”
碧玉急得肝火在胸腔里直蹿,想叮嘱主子几句又不敢乱开口,想给她使眼色人家又不看她,最后一万个不放心地磨蹭着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一只猫,段锦池走到浣溪身边,一探身把她的手握了起来,“许多日没见夫人,你还好吧?”
“我好不好,难道王爷不知么?”一句反问,怨气十足,还把手抽了出来。
段锦池再次讪笑,“听说夫人也生病了,幸好医师说现在已无大碍。”
他怎么能说得这么面不改色?浣溪气不过,再次发问道:“王爷可知我得的是什么病?”
“溪儿,我们许久未见,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二王爷有些不高兴,就算他是王爷,得这种病也不风光。
他越是想敷衍,浣溪就越生气,“王爷轻描淡写一言带过,可知这些日子我受了多少痛苦和冷眼?王爷在府外清净养病时,可曾管顾过我的死活?”
“你这是在怪我么?”
“臣妾不敢怪王爷,只是想不通金枝死时王爷还说对我必将有情有意,为什么转眼就变绝情。”
“你可知将我染上这病的女人已被我处死,我对你还算绝情么?”二王爷脸上已是阴云密布。
浣溪惊讶地看着他,实在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你虽然得了这种病,本王依然对你不离不弃,这难道不足以说明我对你的情意?”
浣溪无言以对,亏他也好意思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
“王爷还是不要勉强自己,既然臣妾身子已脏,那以后离您远一些就是了!”
段锦池品着她这句话,有点怀疑自己的理解力,“怎么,你是说让我别再碰你了么?”
“王爷金体尊贵,臣妾已是得过脏病之人,自然不宜再近身。”
“尹浣溪,我看你是有些不知好歹了,别以为本王宠你是天经地义,我也照样可以休你回丞相府!”
被休又能怎样,走到尽头不过一死,她才不怕。
“好啊,那就请王爷休了我吧!”脑子一热,浣溪讲出冲动的话。
段锦池没料到她会讲这样的话,居然敢反将他一军。“我看你病了一场,连脑子也坏掉了,你仔细想清楚再来跟我说话!”他气得拂袖而去。
浣溪明白自己想得很清楚,鼓足勇气说出那句话后,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于是,她决定下次段锦池再来时,还要坚持这么说,直到他真的写下休书,她就可以彻底解脱。
想得倒容易!
没过几天,二王爷果然又来了,这次一进门,态度就跟以前大不相同。
“我听说生病的日子里,你还寻死了一回?”
他这倨傲又冷漠的态度,更加深了浣溪对他的厌恶和怨恨。
“既然生不如死,又何必苟活呢。”她冷冷回道。
“说的还真凄凉,我却听说生死关头有人英雄救美,这么荡气回肠的故事,夫人怎不亲口讲给我听?”二王爷走到她跟前,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又狠狠地捏住。
浣溪吃痛地甩开,生气地说:“四王爷不许我死,是怕坏了郡王府的名声,我可没念他的恩情!”
“是么!四王爷又是威胁医师,又是亲寻秘方,还暗送大补的珍品,原来都是为了郡王府?可真是识大局之人!既然他都这么替王府着想,我又怎能休你呢,今晚本王就要留在这里过夜,你没意见吧?”
浣溪身子抖了一下。
“今早我已经让医师来过,给你查过脉了,别再跟我讲‘身子不干净’之类的借口。”
“王爷在外宅有那么多陪伴的女人,又何必冒再染病的危险呢!”
段锦池冷笑,“尹浣溪,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从成婚起你就对我不冷不热地敷衍,到底有什么心思?看来我还真得好好调教你如何做我段锦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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