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经营的是刀口舔血的刀剑生意啊!”古代的刀剑生意,相当于影儿前世所处那个时代的军火生意,都是高风险高收益的的生意。要么财可通天,要么人死如灯灭!
“刀口舔血?这四个字形容得好。我们陆家之所以能够崛起,靠得就是这一点血性。只是可惜,传承百年,陆家的子弟耽于安逸,还剩下多少血性呢?”陆震喟然长叹。如今的江源陆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纵横天下的陆家了。
影儿见爹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知道他虽然学识广博、武功高强,却怀才不遇,刚想出言安慰几句,便看到娘亲缪氏缓步进了屋来。
“我听下人说,影儿这几日在你这里学读书,还不相信呢。没想到,竟是真的!”缪氏温柔的笑意之中,竟有一丝冰凉,看得影儿心里一跳。
陆震得意地笑道:“难得影儿好学,我自然要倾囊相授了!”
缪氏白了他一眼,然后平静地对影儿说道:“影儿,你先出去玩,我和你爹爹有话说。”
“嗯。”影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不情愿,仍是走了出去。
然而,她生性狡狯,怎么会乖乖听话,七转八转,便绕到了屋后,靠在窗下偷听。而缪氏见影儿出门,便放心地将自己积压已久的疑惑说给陆震听。
“老爷,这几日下来,你还看不出来么?那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影儿天生痴傻,怎会突然之间变得那样天资聪颖?”缪氏的声音发颤,杂糅了些许惊惶,些许悲痛,然而其中蕴含的判断又是那么斩钉截铁,让偷听的影儿心底里一片冰凉——
仅仅是四天的时间,她就要要失去这一切了么?真的太短暂了,老天竟是如此残忍么?
“住口!如果她不是我们的影儿,那真的影儿又在哪里?她是你我看着长大的,身上的一切也是你我再熟悉不过的。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你我会察觉不出?”陆震头一次这样大声地对爱妻说话,当然也是对自己说的。
“这……”缪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影儿身上的一切,她是再熟悉不过了。若是其他人冒充影儿,她能一眼看出来。
陆震说道:“其实,影儿这一次的转变,我何尝不是看在眼里?但不管怎样,她身上的一切,就是你我的骨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虽然改了性子,可你难道看不出,那孩子有多喜欢你这个母亲?有多信任我这个爹爹?她与我们之间,那种时时刻刻存在着的无形羁绊是真实的。若她知道你这般疑她,岂不是要伤透了女儿的心?”
影儿什么都没变,只是脑袋变得聪明了,不是好事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缪氏的眼渐渐变得清明:“是啊,这样的亲情是伪装不了的,她就是我们的影儿。无论痴傻还是聪颖,都是影儿。老爷,是我偏隘了。”
影儿在窗外听得热泪盈眶,爹娘如此待她,她怎么忍心再将真相隐瞒下去?她不愿再欺骗,双手抓住窗沿,从窗口爬了进去,“爹爹,娘亲……”
“影儿?”陆震夫妇俩见女儿从后面的窗户爬进来,大吃一惊。
“爹爹,娘亲,我、我不是……”想要坦白,有时候并不是件容易事。最后几个字硬生生地哽咽在喉间,就是说不出来。
缪氏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轻柔地搂起,柔声问道:“影儿,怎么没出去玩?”
“我、我,你们……”喉咙里像塞了什么东西似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影儿,你要说什么,娘亲也能猜到一些。娘亲也有想不通的时候,但现在完全想透了:我们是亲母女,有着相连的血脉,这一点你还不明白么?”缪氏低低地话语里,透着坚定,让女孩一怔。
影儿愣愣地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爹爹,也许他们并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但是想必也约略能猜到一些吧?但,他们成了她的父母,她成了他们的女儿,他们之间的那份亲情,是那样真真切切!所以他们才会无条件地接受发生了任何变故的“影儿”!
是啊,自己在纠结什么?自己单方面认为的“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其实,换了一个灵魂,和失忆,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那么,她还在意什么呢?矫情?故作清高?
“娘,影儿真傻!”女孩抱住娘亲,娇声说道。
经过这一番交心之后,影儿与陆震、缪氏夫妇之间最后一重隔阂也消弭了。不知道是因为她太渴望亲情的温暖,还是骨肉血脉之间真的存在某种天然的联系,她很自然地融入了这一家子的生活。
前世的她是一个被寄养在孤儿院的孤儿,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饱受世间人情的冷暖。她并不想依靠他人,只想凭自己的能力过上好日子,所以一门心思地读书,最终考上了全国最好大学的金融学专业。
也许是孤身一人太久,她进了大学还是习惯了学习学习再学习,尽管样貌不差,却始终不曾恋爱。而当她临近毕业,以为好日子即将来临的时候,命运再一次捉弄了她,车祸从天而降。
之后,她成了一缕孤魂,飘零在各个平行世界里。尽管是同一个时点,但每个世界的发展进程却有快有慢,有的还是古代,有的早已是高科技时代。起先,她还能当成一场旅游自得其乐,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她自己也不记得到底过了多少年的时候,无尽的孤独和落寞,还有心底里的疲倦感,开始吞噬她所有的感情,让每一天都成了一种煎熬。
所以,当她进入这个身体,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开始新的人生,她的内心是如何地庆幸和狂喜。她珍惜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饥饿和痛苦带来的那种活着的真实感。
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就太好了。然而,在不知不觉中,一片阴云渐渐飘来,向她投下一片阴影,也让陆氏夫妇变得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