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呆在户部衙门很难受,可是皇帝没把王铎户部代侍郎的头衔拿掉,王铎就只能认命去户部点卯。唉,谁让他拿着皇帝给的俸禄呢!
王铎心不在焉地坐在梨木交背椅上,瞧着一名笔帖士从东墙的大木柜中捧出一捆厚厚的账册,口中念念有词地算个不停。
西面的书房,不时有笔帖士捧着厚厚的账册进去,来来回回地都要和王铎打个招呼:“王将军,您辛苦了。”
王铎刚开始还站起身客套寒喧两句,最后实在烦不胜烦,干脆端了椅子坐到院子里的花池边,看着清澈池水中游来游去的红色锦鲤。——妹子去了柳家,会不会被柳博士赶出来?柳娥她、她不讨厌俺吧!聘礼怎么办?要是聘礼少的话,柳博士会不会生气?
“就冲着你妹子刮钱的本事,你小子的聘礼少不了的。”
王铎一惊,差一旦从椅子上倒栽过去:“侯……侯爷!”
紫逸然犹如墨染的长发用一根通体翠绿欲滴的竹节纹翠玉玉簪束起,身着银白色行云布雨飞蟒蜀锦袍,腰束玉白色织锦白玉扣带,外罩淡蓝色水过天晴碧罗纱衣,负手独立,俊颜含笑,微风拂过,层层的衣袂翩飞起舞,真是丰神俊秀,飘然若仙的好人才!
“唉,你那妹子主意真大,本侯一片好意付之东流,真是明月照沟渠了。”
王铎虽然听不懂明月照沟渠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紫逸然是为自己打算,只是妹子碍于颜面,死活不肯上门求助,真是没给紫逸然什么面子。王铎赧然一笑,讪讪地挠着脑袋:“俺妹子乡下呆的久了,胆小怕事,不敢给侯爷找麻烦。”
紫逸然正端着烟雨江南青花瓷茶碗喝茶,好悬没把一口茶水全都喷到王铎脸上,饶是他反应快,转脸喷到了花池里,可是还有几滴茶水沾湿了纱衣:“我说王将军,你成心要我出丑呢吧!你那妹子要是胆小怕事,积云山上的草寇都成了菩萨了!”
“这话也对。”王铎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抹微红,“可是俺妹子真心对俺好,俺什么愿意都听她的。”
瞧你那副臭美样,你以为爷一天到晚吃饱了撑得慌,上杆子来替你保媒拉纤来了!爷是来看热闹来了!紫逸然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省的跟这二傻子兜来兜去的,说着费劲:“唉,爷倒真没看出来,王将军痴情一片,堪比上古情圣呀!”
王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当时就愣住了,紫逸然微微一笑,端的是风姿如玉,赏心悦目。紫逸然坐到王铎身边,用清澈如山泉的悦耳声音,将王遥在柳家自荐其兄的许诺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末了还不胜羡叹地赞道:“唉,难得王将军痴心如火,竟为了柳姑娘不纳妾收房,这段佳话若是传了出去,还不知要羡煞多少怀春少女呢!”
这话真要传了出去,还叫俺怎么在官场上混呀!王铎腾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俺妹子真是这么说的?”
紫逸然诧异地望着王铎:“难道此事……王将军竟毫不知情吗?哎呀,这王姑娘也有些太……当然了,乡下人是不纳妾收房的,所以王姑娘此举此言,情有可原。”
俺已经是五品郎将了,早就不是乡下人了!不纳几房妾室,日后那还不得被同僚们笑掉大牙!王铎一拳砸在树干上,震得一旁的石桌都微微颤抖:“俺回家一趟,亲自问她!”
“这等大事,王将军怎么一无所知呢?哎呀,是得问个清楚才行,王将军,你先走,秦尚书那里,本侯替你去告假!”
王铎感激地连连抱拳拱手,大步如风地走了,若是他回头看一眼,紫逸然那狐狸般的笑脸,真的笑得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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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铎骑着快马,风驰电掣般地赶回了莲花胡同,却扑了一个空。湘悦楼换了新厨子,烧得一手好私房菜,王遥带着齐氏周大娘玉英去尝新鲜,周英禄也跟着去了,周大叔留着看家。不过王遥早就叫周英禄去买了一壶惠泉酒,又叫周大娘弄了几盘凉菜,周大叔吃得脸红眼热,笑眯眯地道:“姑娘走了没多久,少爷快跟着去吧!别忘了给老周弄两盘好菜回来尝尝!“
王铎气得肺都炸了,哪里心思多啰嗦?当下拨转马头,又朝着湘悦楼奔去。
风三看着笑得比狐狸还狡猾的紫逸然,心里很是纳闷——爷也太……幼稚了吧!不过就是撺掇着王将军和他妹子闹一场吗?事情才做了一半,就乐成了这样,嘴都合不拢了,您千里单骑生擒呼延大单于时,也没见您这么乐呀?
紫逸然笑眯眯地斟了一杯酒,将琉璃夜光杯举起来,迎着光,琥珀色的酒液在阳光下折射出魅惑的光芒:“这就叫运筹帷幄,哼哼,小毛丫头,想跟爷斗,你还嫩着呢。”
风三实在看不下去了,借着开窗户的机会,站到了窗前,向下眺望,只见王铎怒气冲冲地走进了湘悦楼。
紫逸然抿了一口琥珀葡萄酒,悠然叹道:“两雄相遇勇者胜,王将军气势十足,哼哼,小丫头你就好好接招吧!”
“再怎么说王将军也是哥哥,怎么会……”
“风三呀,你太不懂男人的心思了。身为男儿大丈夫,却守着一个女人,岂不叫人笑掉大牙?王将军好歹也是个五品官,连几房妾室都养不起吗?不纳妾室,就是活打了王将军的脸,这口气,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国公爷不就是守着荥阳公主过日子吗?那也没人敢说什么呀!风三不服气地想,却听紫逸然道:“我那没用的老爹,让本侯吃尽了苦头!哼哼,本侯才不会像他那么没种呢!”
风三可不敢接这个话茬,只在心里暗暗腹诽:你府里到现在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还好意思笑话国公爷,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紫逸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又抿了一口酒:“那些装腔作势木头一般的庸俗脂粉,看了就叫人恶心!若是有那不同凡俗的绝色女子,有多少本侯要多少……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这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