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世代书香,清贵出身,哥哥出身寒门,可是心地良善,不是小女偏袒自家哥哥,似哥哥这般心地纯良的男子,世间少有。虽说王家根基浅薄,可是嫁娶总是人生大事,那些王侯之家,咱们比不了,可是,该有的风光体面,半分不会少!”
柳夫人听得满脸堆笑,正要再问几句,门外一个倔傲的声音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女子!一介莽夫,就是说下大天来,也配不上小女!”
柳博士一身墨绿色松鹤纹五品文官朝服,头戴乌纱官帽,面色汹汹,瞪着王遥,恨不得眼睛里长出一双手来,把王遥赶出家门。
王遥瞧着清瘦俊朗的柳博士,微微一笑,道:“小女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告之柳大人,就请柳姐姐回避片刻。”
原本谈论亲事,柳娥就该远远回避,可是柳夫人疼宠女儿,自己又拿不定主意,故此将柳娥留在身边,古板守礼的柳博士回来了,柳娥自然不敢多呆,向父亲请了安,匆匆地回了闺房。
王遥注视着柳娥婀娜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这才转过身对柳博士开门见山地道:“听说吏部侍郎马家嫡次子,平阳侯家的嫡三子,宁永伯家的嫡长子,都已经上门求亲,柳大人想必很是为难,难以抉择吧!”
的确,这三家都是财势相当的世家,而且三家子弟条件都差不多,柳博士委实有些为难。答应一家,就要得罪另外两家……柳博士都失眠好几天了……
“这三家都是依附四皇子的,柳大人,你该不会以为,这三家豪门屈尊降贵,求娶柳姑娘,是看上了柳姑娘的才貌人品吧!”
那怎么可能!世家豪门的婚姻,无不与权势利益有关,联姻就是结两姓之好,使得权势利益紧密相连,互借威势,利益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会轻率行事?世家豪门的嫡子嫡女,都是要为家族繁荣富贵出大力的……柳娥就是天仙下凡,国色天香,不能给夫家带来权势财势人脉,照样做不了嫡妻,可是,柳家除了清贵,除了满腹诗书,除了朝中清名,还有什么?柳大人突然想起国子监祭酒方大人听闻三家争娶柳娥时的诡异表情,额上顿时直冒冷汗:“王姑娘,有话直说!”
王遥眼底掠过一抹厌恶的色彩:“听说四皇子曾经讨要柳姐姐,可是柳姐姐以死相拒……”
柳博士听得呆了:“王、王姑娘,你、你是说,四皇子他没有死心?”
“死心?这种天家贵胄,生来高贵,想要什么都有人送到手里。柳姐姐这样不识趣,四皇子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柳夫人捂着嘴,尖叫道:“不可能,小娥嫁过去是嫡妻!”
“嫡妻?嫡妻不会死吗?死人不会被偷龙转凤吗?一个嫡妻,换来四皇子的欢心,划算的很!”
豪门世家的腌臜事,说都说不完,柳夫人在帝都的诰命圈子里混了十几年,什么没听说过?王遥这话,她立时就信了,眼泪汪汪地瞧着柳博士:“老爷,要是真像这般,小娥她、她不是进了狼窝吗?!她可怎么活得下去呀!我苦命的女儿呀……”
柳博士眼圈也红了,瞪着王遥,嘴巴硬得很:“休得胡言,世家子弟,怎会行此下流勾当!”
王遥冷笑一声:“原来在柳大人眼里,女儿的终生幸福,比不得清名权势,既是如此,小女告辞了!”
柳博士愣了一下,道:“四皇子权势滔天,难道王将军就不怕吗?”
“四皇子权势再大,他也只是皇子,哥哥是朝廷的将军,不是他四皇子的奴才!”
王遥硬梆梆地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柳夫人喊了一声,可是王遥头都没有回,早就走远了。
柳夫人瞪着柳博士,眼睛都红了:“死老头子,这么好的女婿,你往门外推,你想逼死我们娘两,弄回来一窝小狐狸精!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柳夫人扑上去撕抓踢咬,柳博士招架不住,恶狠狠吼道:“蠢婆娘住手!那个大字不识的莽夫,怎么配得上小娥!他做我女婿,柳家世代书香都被糟蹋了!”
“呸!你还有脸提什么世代书香,怎么不说世代穷酸?!你个窝囊废,胡子一大把了,才混了个五品官,人家王将军,年纪轻轻的就是五品郎将,都混到御前去了,你呢?一年到头,能见皇上几面?有脸嫌弃别人,你怎么不照照镜子,有本事当尚书当太师去呀!小心着吧,别王将军升到二三品大员,你还是待在五品的位置上不挪窝儿,到时候见了王将军,你老头子还得行礼作揖呢!”
柳博士被揭到痛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狠狠地推了柳夫人一把:“不守妇德不尊夫婿的泼妇,女戒女德都忘光了你!”
“我不守妇德?我不守妇德,那后院的狐狸精是谁给你纳的?你个没良心的,搂着骚狐狸,就想宠妾灭妻呀!柳常德,老娘今儿做主了,就把小娥许给王将军,明儿就叫王家上门提亲!”
“泼妇,你敢!你翻天了你!”
“怎么不敢?人家王将军不纳妾不收房,小娥进门就当家,随时都能回娘家看我,而且还答应把第二个儿子过继给咱家,这么好的女婿,上哪儿去找?”
柳博士眼睛一亮,一把拽住柳夫人的手腕:“过继儿子?你没听错?”
“当然没听错!人家王姑娘说得清清楚楚,我可是问了两遍呢。哼,你不是老嫌我生不出儿子给你柳家绝了后吗?我的闺女争气,王家稀罕她,可给老娘出了一口恶气!”
柳博士高兴了片刻,又皱起眉:“王家出身寒门,家世寒微,小娥嫁过去可要吃苦的。可惜为夫俸禄稀薄,唉!”
“谁说王家穷,简直是一派胡言!”柳夫人抓起沉香木剔纹锦盒里的珍珠嵌绿翡翠凤衔珠纹手镯,在柳博士眼前晃了晃,“就这几天的功夫,皇上就赏了王将军一千一百两黄金,而且东望朝的太子皇子都给王将军送了重礼,金银珠宝满满的一箱子呢!王姑娘说了,莲花胡同的房子小,怕委屈了小娥,已经四处托人,要买一幢五进的大宅子,买房子的钱,早就准备好了……”
柳夫人巴拉巴拉说个没完,风一懒洋洋地躺在屋顶,四肢摊开,笑道:“王姑娘一张嘴,真是愧煞苏秦,羞杀张仪!侯爷还说王姑娘白跑一趟,我看柳家上上下下都动了心,王将军很快就能抱上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