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重路过天字号房间的时候,刻意的放缓了脚步,可是房间里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房门也是紧闭,看不到里面的一点点景象。
他在的这间是地字号,房门上写有一个“地”字,里面的摆设跟二楼完全不同,这完全的是一个小小的居家之地,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的就是这样的。
临窗的位置摆了一张长案,摆放了纸墨笔砚,左手边是一张圆桌,摆了六把椅子,再进去一点是一扇精致的小门,推开后里面赫然的摆了一张檀木床,虽然不大,可是很温馨,就连衣橱也配备了。而右手边也同样有道门,进去后却是盥洗室,木盆木桶衣架毛巾一应俱全,看起来还从来没有人用过,因为里面的味道很干净!
尉迟重退了出来,正好掌柜的带人送来了茶水点心,刘掌柜一脸的笑意,“侯爷,你看可还满意,这是上好的毛峰,玉龙山的泉水冲泡,您尝尝。”
尉迟重不置与否,坐到桌子边慢慢的端起了茶盏,只是看着,并不品尝。
刘掌柜也摸不准这位爷今日是怎么了?可是主子又说好好地伺候着,自己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侯爷,您看你要吃点什么呢?”掌柜的话刚说完,外面一声惊雷,一道闪电划过,大雨倾盆而至!屋里霎时一片漆黑。
隐约中,在惊雷响起的瞬间,尉迟重好似听到天字号那边传来一声惊呼,在听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大雨的哗哗声!
掌柜的自门口的小柜里摸出打火石和油灯点上,然后又点燃了屋里另外放置的几盏油灯,光线一下亮了起来。
“侯爷,您看,你要吃点什么呢?”刘掌柜不愧是做生意的,这个时候居然不忘了这个。
尉迟重那里有心思吃饭,思绪全在刚才的那声似有似无的惊叫上,根本没有听到掌柜的话。
掌柜的为难的看了一眼侯爷的小厮,苫菓看了看侯爷,就自作主张的说,“烦请掌柜的送几个店里的特色小吃,在弄上次那个荷叶冬瓜煲老鸭汤,上壶好酒。”
掌柜的得了口信,一脸笑意的答应着出去了。
苫菓再看了自己爷一眼,无声的退到门边,听着外面的声音。
而天字号房间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眼力的角逐。
早在尉迟重进入宾至楼的时候,青莲就已经进去了,他进去的方式特别,不走寻常路,从后面直接进了二楼,然后去了三楼。
天字号的格局跟地字号没什么区别,不同的地方在于天字号很大,它可以通过盥洗室的门进入另一个房间,不过那个房间在外面的走廊是看不见的。
在尉迟重进入地字号之后,青莲也进了天字号,他还盯着地字号看了一眼,因为这里压根就是不对外待客的。而就在那声惊雷想起的时候,青莲进了房间,钳着月婆娑从天字号进了另一个房间,所以尉迟重才会隐约听到一声惊呼,而后就平静了。
苫菓凝神听着墙那边的动静,对着侯爷摇了摇头,尉迟重也知道苫菓是听不到什么的,他刚才一直也在凝神聚听,那边静的诡异!
月婆娑扯了扯被抓住的手,“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青莲已经气得冒火,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半眯起来,里面的光好似要将人射个窟窿,“我临走之前的话,你又听进去几分?耳边风?过眼云?嗯?”声音不高,相反的很低沉,在没有点灯的屋里,幽幽的传来,且又近在耳畔,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月婆娑被青莲压在墙上,动弹不得,她觉得危险,很危险,“青莲”,她试着安抚他,“你不要这样,嗯.”
“他是我的夫君,你懂得?”月婆娑吐出一口气,为人妻,为人事!
青莲眼里的光慢慢的变了,这样昏暗的屋里她看不真切,只是觉得抓着的手一点点的滑落了下去,然后他转身,一步步走到桌子边,坐下。
这句话她不得不提醒他,也不得不提醒自己,即便这个朝代对女子的要求不是那么严格,可是该谨守的妇言妇德却不容人逾越。
她自现代魂穿而去,更是谨言慎行,就怕自己一步错,步步错,就怕找来不必要的麻烦,在这里,她有了自己要守护的人,她也不允许自己出错。
摸索着走去里面,她记得越过桌子再走五步就会到达一个高案,那边的盒子里有火种的。
摸到了盒子,也摸到了火种,轻轻地吹了吹,屋里亮了起来,她转着圈将屋里的灯一盏盏的点起,拍了拍隔壁的墙,两长一短。
他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会让女子很有压力。对于青莲,月婆娑内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第一次见他,也是在她的卧房里,这是怎样狗血的缘分呀!
他一身是血,脸色苍白,可是还不忘四处宣扬他的魅力。
当时,他飞着丹凤眼,嘴里的话让人害怕,“美丽的小姐,你千千万不要叫,不然我手里的刀会飞到你上去的。”
月婆娑开始是很震惊的,也是害怕的,可是她却看到他眼里的戏谑,皱了皱眉,放好手里的书,下床穿好外衣,然后去了净室打了水,替他清洗了伤口,然后她看了他一眼,“我没有办法弄,必须叫我的侍女。”
青莲竟有些愣住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女子,这么的大胆,镇静,那一刻,他对上她眼神的那一刻,他心里莫名的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女人不会害他!
对她点了点头,手里的刀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放下了。
接下来的发展就那么顺理成章,她让侍女处理了他的伤,而显然的她身边的侍女也不是常人,竟然一句话都没问,就那么给他上药,包扎,然后还做了吃得。
他当时还很傻的问了一句,“还有吗?”
月婆娑想到这些,轻轻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柔和,那双眸子里荧光流动。
青莲的脸色在看到对面那张神采飞扬的绝色容颜时,再也沉不下去了。
“他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青莲这话很久以前就说过。
正好紫苏和流苏送茶具进来,月婆娑没有开口接话,而是专心的开始泡茶。
紫苏看了一眼王妃,然后又退了出去。
前世的时候她就做的一手好的功夫茶,不过是因为那人喜欢,久而久之的自己就真的喜欢上了这样行云流水间的缭绕茶香。
从备茶、赏茶、置茶、冲泡、到奉茶,她做的行云流水,流畅至极,熟悉的好似她自己的呼吸一般。
“试试看,你喜欢的铁观音”,她不想谈起这个话题,今早上的事情还哽在喉里。
青莲每每看她沏茶,心就会变得很平静。其实她是个很奇特的女人,有着傲人的美貌,却不愿意去张扬;有着犀利的言辞,却不愿意说教。她大多数不会苦口婆心的劝说你,而是会说,嗯,不错,那你就去做吧。弄得你上不得下不得,恨得牙痒痒。
不得不说,月婆娑还是有些了解青莲的,知道他洗好铁观音,还是这样极品的茶,投其所好,才能解决事情。
“怎么回来的晚了?”这是月婆娑关心的问题。
说起正经事,青莲也不再纠缠于前面的事情,“路上有些事耽搁了,”他的脸色有些怪异,“事情我还没有弄明白,以后再告诉你好了。”
月婆娑知道青莲其实只是他的假名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他不说,她也不问。这是开始就定好的,只是后来,青莲突然说要走,其实那段时间是月婆娑醒过后过的最开心的日子,她没有想过风羽凌,没有想到她的身份,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过着自己的生活,青莲是个很健谈的人,他懂得很多,很多的东西只要你开启头,他就可以侃侃而谈。
那段月婆娑内心孤寂无助的日子里,青莲是她在这个时代能够活下去的一个寄托,有了他每日的插科打诨,她的日子才没有那么难过!才不会一再的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一幕,流血的伤口也在慢慢的愈合。
所以,她承认,她在那个时候原意把自己交给他,前提是她若是还没有嫁人的话。
可是有一天,宜浓她们四个的话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她激灵灵的一个冷战,而后清醒。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活在那个蓝天白云的海边,她也回不去了,若是她这样一意孤行任由自己的心沉沦下去,等待她的终将是万劫不复。
而那个时候,青莲也要离开,他似乎等不及要去做什么,临走的时候,只是对她说,“你好好的等我回来,怪怪的听话!”
紧迫到都不能听她说一句完整的话就离开了,青莲走后,月婆娑的日子开始了沉静,她每每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考,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嫁给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就连脸面都不知如何的王爷,还是新婚夜一掌扇飞原主的“战神王爷”,她对以后的夫妻生活原本就是不抱希望的,只是后来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让她又慢慢的燃起了希望,可是最近的一切又将希望掐灭,而此时青莲的到来,更让月婆娑觉得头疼。
事情怎么就不能顺利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