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宝若确实没呆多久,隐隐的总觉得碧儿的眼神时不时便飘过来,偶尔那一两声咳嗽也让她如坐针毡,她觉得向闯进别人领地的不受欢迎的客人,又要一个被人动了东西缺无能为力的主人,总之,一句话就是不舒服。
于是早早结束了和宇文珏的谈话,客气的告辞出来。
走在路上,却又忍不住一遍一遍回忆那一个个镜头,碧儿祖籍江南,天生就是一股子软糯沁人的腔调,配合那样的场景真真是天衣无缝。自己不知怎的竟然就生出一股惆怅来,莫不是自己也喜欢上宇文珏了吧?宝若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自己明明已经有了宇文澈了,怎可三心二意再对别人动心?就算是现代人,宝若也不愿那样朝三暮四。
想罢,宝若无力的抚额长叹。
说起宇文澈,也已有月余未见,不过宇文澈的书信倒是隔几天就准时送到,但以宝若的马虎劲,永远是攒了三封才回那么一封,现在宝若突然觉得很羞愧,宇文澈遭受挫折,自己不单不加以安慰,还生了异心,究竟是怎么做人家女朋友的。虽然宝若从来没有诚认过自己是宇文澈的女友,也常安慰自己,她只是太忙。
想到此处,宝若下定决心,宇文珏的宫邸于她何干,何必费尽心力,当务之急还是先回了宇文澈的书信吧。
宝若练习宇文澈的笔迹,多少有些形似了,但风韵永远赶不及万一,宝若大部分拿着宇文澈的书信,多半是看完内容,再鉴赏一遍笔迹,这里面多少有点对偶像的崇拜,觉得好像他什么都是好的,气度是整个皇城里唯一,书法也应是整个皇城中最出众的。
于是,回信时,瞧着不好,便重写一遍,这一封信又整整写了好几天,直到福喜敲开她得房门,默不作声的又递给她一封信,宝若才露出一丝赧然来。
摊开信纸,仔细的阅读一遍,宝若突然惊得跳起来,捏着信纸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脸上布满不可思议的神色。宇文澈居然找到那个叫杨升的传教士,宇文澈在信里说,杨升本名阿罗本,本来宇文澈、宇文珏两兄弟都在找他,可总是刚寻到他踪迹,转头叫来人马他又不见了,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却自己出现在栖凤阁中。宝若很清楚,若是另一个同她一样穿越过来的人,见到她那些奇思妙想的点子,便什么都明白了,果然阿罗本主动要求见栖凤阁东家,当贺掌柜客气的招呼他时,他却毫无征兆的用汉语生硬的问了一句:“1+1等于几?”
这句话立刻让贺掌柜惊为天人,当然了,“1+1等于几?”这样艰深的问题,就算是华罗庚也要穷毕生所学写好几篇报告,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解答的。好在贺掌柜也是有见识的人,没有客气的跟他说:“这位大师,下楼左转有个医馆”或者“隔壁街就是大理寺,大师觉得治不好还可以跟政府申请个智障人士抚恤金”什么的。贺掌柜只是镇定的抚了抚胡子,微笑的请阿罗本入雅间喝茶,顺便叫人快马加鞭到福王府报告。
宇文澈当然更不是昏庸无知的人,一听是个外国人,又说些旁人理解不透的话语,十有八九一定是宝若要找的传教士,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这样的世外高人,迎进府里做个幕僚,面子上也是有光的。
当即,宇文澈下了决定,立刻叫追风带上亲笔手谕恭恭敬敬的迎了回来。
宇文澈先是在王府花厅相见,一问之下,果然是宝若要找的人无疑,这阿罗本还好,虽然是外国人,却会说中国话,尽管不那么利索,但多解释几遍叫人听懂还是没问题的。
宇文澈将阿罗本安置在厢房住下,想着有机会就再把宝若带出来,顺便就又给宝若写了这封信。
不过宝若不知道,宇文澈写完信,想着宝若见信必然喜笑颜开,心中便十分轻快,左右也无聊,便往阿罗本住的西厢走去。走到上次与宝若吃火锅的湖边,却远远的看见阿罗本正静静望着湖水,一语不发,时不时还轻轻摇头叹气。宇文澈不由心头一紧,莫不是这远道而来的传教士看出了些什么?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保不齐呢,宇文澈清楚的知道这湖里几年前曾跌进去一个丫头,虽然他的治下严明苍正,但大门大户哪一家又没有点冤魂,宇文澈纵使不信鬼神,这会儿也免不了一脸严肃的上前抱拳道:“大师,可看出了什么?”
阿罗本回头一看,原来是福王殿下,见福王殿下一脸严肃,自己也不好不庄重,于是手抚胸口,颔腰问好。见福王眼带疑问,阿罗本恭敬回道:“王爷,我瞧这风水不对。”
果然如此,宇文澈惊出一身冷汗来。忙借一步,问道:“大师,可看出是哪里的问题,可否化解?”
阿罗本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东西,沉声道:“是风和水不好。王爷你看,风从这边吹过来,要是在这里遍植花木,坐在亭中必然花香扑鼻,还有你看这水,若是旁边装个水车,把池中水引上来从亭上流下,夏天必然十分凉爽。”阿罗本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着宇文澈,他能说完这么大段话已十分不易,至于腔调音准,就得宇文澈自己揣摩了。
此时,宇文澈差点一个趔趄跌进水里。“风水不好”和“风和水不好”差之千里好不好。宇文澈抚着心口,半晌才咬着牙缓缓说道:“大师果然别出心裁。只是天色将暗,大师还是早日回房休息,改日再向大师讨教吧。”说罢,抬脚便走,心中暗想,果然同洋人不好交流。但走在路上,碰到一个下人,宇文澈顺口吩咐道:“去把那排树换成花圃……”
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