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若挑着帘子远远的看,见文林扒开人群走到里围。远远的看去好像一个一身孝服的小姑娘正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旁边停着一具白布遮盖的尸体,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站在前方,不停叫嚣着。最前方一个山羊胡男子邪笑道:“你爹就算死了,也抵不了债的,你乖乖跟着老爷我走,老爷我还能叫你享享清福。”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远远的围开,让出中间一大片空地来,谁都生怕招惹这几个瘟神。
那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哭一边磕头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女子的父亲租了王老爷家的田地,一直都有给租子,谁知今年涨大水冲垮了田坎,小女子一家断了生计不说,王老爷还要我们赔他田地,大家给评评理,这天灾岂是凡人可以抵挡的?我父亲据理力争,被他家给打成重伤,回来后就一命呜呼了。小女子孤苦伶仃,连把老父下敛都困难,王老爷却还……却还要小女子以身抵债,各位给评评理啊。”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莫不对这姑娘的身世报以同情,但地主王老财也是霸居一方的人物,普通人哪敢强自出头,因此最多也是议论议论,却没人肯站出来。
那王老财见周围人议论纷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怒道:“你既然是卖身葬父,那就卖给我好了,我做个善人,你家欠我的一笔勾销,我还把你老父给葬了,如何?”
那小姑娘杏眼圆瞪啐了一口,咬着唇继续磕头。
王老财老羞成怒,喝令手下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来人啊,给老爷我绑了,带上她的死鬼爹。”
几个打手一哄而上,小姑娘惊得往亡父身上靠去,一边尖声大哭一边瑟瑟发抖,宝若看不下去了,强自压着怒火,看向宇文澈,宇文澈只闭着眼微微摇摇头,宝若无奈,就想要自己下去,宇文澈睁开眼轻轻说道:“坐下。”然后微微提高声音叫道:“福全。”
“是,爷有何吩咐,”坐在车辕上的福全在外回道。
“叫隐卫去处理。”
“是。”福全正要招呼隐卫,却见文林跳出人群喝道:“住手。”
宝若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叫出声来,宇文澈看了一眼,不由的微微一笑,对福全说道:“等一会,看看再说。”
“是,”福全答应下来。
见宇文澈又要袖手旁观,宝若嗔怪的看了宇文澈一眼,顾不上多说什么,忙紧张着看着人群里,只见文林赤手空拳的跳进圈子,几个打手都一愣,王老财先反应过来,喝道:“哪里来的小崽子,找死么?”
文林年龄不大,声音却透着一股朗朗正气,骂道:“这么大年龄了也不知羞不知臊,竟然欺负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王老财见一个小孩对他指手画脚,气的胡子直抖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给我打。”
几个打手一哄而上,有的持棍,有的空拳,宝若见文林年龄小又两手空空,不禁为他捏了把汗,但宇文澈只是一脸玩味的看着,宝若只得咬着唇继续忍耐。
不过文林虽然没正经学过武艺,但仗着身形灵活,力气奇大,左躲右闪却还能勉强应付,几个不走运的打手甚至还被他摔了几回。但猛虎架不住几头狼,加之文林年岁不足,几下里下来也渐渐气喘吁吁。
宝若心提到了嗓子眼,宇文澈不待她说话,已打算叫隐卫帮忙,但此时突然从人群里又跳出一个年青人,剑柄一扫立刻拨开围在文林身边的几个打手,宝若定睛一看,忽的兴奋的叫起来:“是三殿下呢”。
“哦”宇文澈也一愣,看清楚后,果然发现是宇文珏,只见他一身常服,挡在文林身前,剑却未出鞘,斜睨着几个打手,喝道:“天子脚下,岂容你们放肆。”
文林略略休息,从后面探出头来叫嚷道:“哎,你是,你是……”收到宇文珏瞪来的目光,文林吓得吐了吐舌头,忙收回话来。
王老财见宇文珏气度不凡,一时间挫了气焰,试探的问道:“你是谁?”
宇文珏一脸鄙夷道:“你们还不配问。”
王老财吃了瘪,一咬牙吼道:“给我上。”
几个打手不敢违令,但还未近到身前,就被宇文珏几下鹄起鹰落给摔了出去。宇文珏潇洒的稳住身形,仍然定在原地,宝若忍不住拍手叫了一声“好”。
文林更是小孩子心性,跳出来乐得拍手叫好,顺便冲上去踢了几脚为自己报仇。那王老财吓得一哆嗦,也顾不上招呼手下,转身就跑,宇文珏眉眼一动,文林先叫道:“我去。”说时迟那时快,几步飞奔,就把王老财抓了回来,一踢脚弯,王老财惨叫一声便跪在地上。那孝服小姑娘此时是悲喜交加,几步跑过来便跪在宇文珏面前,不住磕头道:“谢两位公子相救,求两位公子为小女子做主啊。”
宇文珏还未说话,那王老财抖着嘴唇强自嘴硬道:“你们好大胆子,你们……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京兆尹王大人乃是我的亲兄长,识相的赶紧放开我。”
人群里霎时间传来一阵抽气的声音,王老财满以为会吓着面前的两个人,但文林明显是不懂,宇文珏明显是不屑,二人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只见宇文珏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王老头的胞弟,我瞧这王老头也是不想当官了。”
此话一出,王老财立刻吓得面无人色,他实在摸不清眼前这个年青人的底细,支吾几下最终没能说出话来。宇文珏正寻思着怎么发落这王老财,忽的人群中穿进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人,正是乔装后的福全,宇文珏也认出福全来,瞧着他嘴角上挂着的两抹小胡子,就忍不住想笑,福全也顾不上礼数,凑近宇文珏的耳根说了几句话,宇文珏往宝若他们的方向看了看,“哈哈”一笑道:“那就交给你们处理吧。”说罢,看都不看王老财一眼,大步就朝宝若他们的马车走过来,文林楞了一愣,狐疑的瞧了瞧福全和王老财,楞了楞,忙撵上宇文珏的脚步叫道:“哎,等等我。”
孝服的小姑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楞在当前,她也不知道福全是好人还是坏人,戒备的看着福全,福全一挥手,几个隐卫上来拖着王老财并几个打手就走,福全随意丢下一袋银子给小姑娘道:“好生把你父亲葬了。”
小姑娘忙感激的磕头,抬眼一看,福全和隐卫拖着王老财并几个打手已走得干干净净,她还想找救命恩人,却早已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