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送走了容公子,敖氏吩咐着将他手中箱子抬到屋里去。
秦嬷嬷明显舒了一口气,看到那群虎背熊腰的小厮抬得甚是吃力,谨慎的问道:“老夫人,这…”
敖氏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唔一声掷下了手中的杯盏,平淡道:“是托我转交给显儿的,他不在,我也不便来查看。”
秦嬷嬷随之点头,又忽而想起什么,提点道:“那,三夫人是否可以放出来了?”
她也晓得方才老夫人大概有所顾忌,对外人和小辈面前好歹也留下几丝威严才如此之说,可并非是存在惩治三夫人的意思。
敖氏面色不悦,抬头脸色阴沉道:“我说过的话就如此不算数?说是惩罚便是惩罚,教训是免不了的,错了就是错了。”
听闻这话,秦嬷嬷心中一咯噔,垂手不言。
老夫人今日做的,实在有些过了。
待她扶着敖氏去了柴房,众婢子身子都成一片,泪眼盈盈的朝着那嘶喊的关氏不断叩首,每人面带畏惧。关氏正值愤怒抑郁,瞧敖氏行来的步子突然噤了声,实属的是做贼心虚,敖氏一个眼神递过去,吩咐一侧垂手而立的一个婢子去寻来牛筋刑鞭,狠声对着面前的道:“今日若惩罚一下你,你就愈发无法无天了。”
听闻此话,关氏脸色灰白连连求饶,连声音都软了下来:“母亲,我是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不少婢子都缩了身子捂脸不敢看,得知楼子里的惩罚就是不远前的冬香姑娘,那皮开肉绽的模样可真是让人食不所味,几日下来每人都人心惶惶的。
敖氏懒得瞅她一眼,沉声问着一侧的秦嬷嬷:“怎样,人追上了么?”
秦嬷嬷点头,眼色微沉,心中大为疑惑却还是正经的答道:“追上了,奴婢去的时候她正好走到了城门口,因为面色可疑遂侍卫暂且拦了下来。”
敖氏点点头,朝向后吩咐一声:“你且进来罢。”
冬梅小步双手捧着刑鞭而来,垂头递给了敖氏。
关氏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甚是惶恐,手颤巍巍的指着面前的人,狠声道:你…你这蹄子,不是已经被赶出府了么!为何今日还在这里?”她睁大眼睛,扫向了面前冷盯着她的关氏,心中有几丝了然,连声笑道,“我知道了,怪不得这些事情老夫人都晓得,知道了这么清楚,真亏了我如此厚待你和冬香,你们一个个都是吃里爬外的东西。”
敖氏却一眼都懒得看,努努下巴视线对准面前的关氏,漫不经心的说着:“冬梅,你来。上次关氏怎么打冬香的,你也有在旁边着些的吧。”话一出,冬梅突而抬头满眼愤怒的盯着面前的人儿,才看了一眼,眼神又熄了下去,似若妄闻,连双手都有些哆嗦。
“这…”料到敖氏说一不二,冬梅只得踌躇了几下,垂头看着关氏目光灼灼的瞪着她,手一滑鞭子落在了地面,脸上满是惊恐的模样。
“冬梅,今日若比不上上次打冬香的模样,那剩余的惩罚就要你来受了。”敖氏冷不丁的一句,让关氏脸色一窒,苍白如纸。
冬梅闭着眼睛,施了大力摔着手中的刑鞭,只听几声凄厉的嘶喊,不少人都不觉回头不忍注目。半晌,听得敖氏轻描淡写的一句:“算了,把她扔出去吧,以免沾了晦气。”几个小厮从门而进,得令将关氏扔去了后院。
刚才的一幕让人不觉心里发冷,关氏如今子府中身份娇贵无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还生生的落得这个下场。秦嬷嬷心中微微发紧,她知老夫人把这些年的怨气全部都发到了今日,可是忍了这么些年了,如今真的会是好时机么?
只听敖氏出门前走了两步,突然攥紧了自己扶着的手,冷不丁的问道:“秦嬷嬷,你随我这么些年了,你觉得我今日做的事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秦嬷嬷有些犹豫,只得垂头答道:“这个奴婢说不清楚,三夫人徒然可憎,视人命如草莽高高在上,涂害了府中的一切家丁和公子姑娘们,可是忍了也罢,这毕竟是帝上钦赐的婚,传出去对老爷的面子不好,而且,关家那边如果闹起来,又要唏嘘一番解释波折了。”
敖氏点头,赞赏的唏嘘道:“果真,府中一个个就属你敢言真话。”
停顿了片刻,她又道:“就关她一阵子吧,送些上好的药材去,再排个乖巧机灵的婢子过去伺候,好吃好喝的待着,留一口气便罢。”
她不敢多言,只能操办了剩余的事情,其余的待到老爷回来之后再做处理吧。
沈明伊听了那厢房来的传言,心中大为惶恐,本以为安了那贵客之后老夫人就会通融一些,没想到处罚起来确实那么狠洌。
烟云脸上的不满早已消去,面露惊恐和一丝同情,小声道:“那可是皮开肉绽啊,连一般的婢子都忍受不了的刑罚,这…”
安嬷嬷拉了几下她衣角,她的声音就消了下去。沈明伊上前去拽着那人的手臂一阵问候,又问候了两声二姨娘的身子,打发了些碎银过去,这才作罢。
秋红脸上喜笑颜开,突然又怔了怔,恍若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脑袋,道:“今个和姑娘说这事连正事都差些忘了,方才老夫人说了,要让姑娘明日打扮的漂亮些和她出门一趟。”
沈明伊有些不解,蹙眉呢喃道:“以前大母从未允人如此之言,也说女子勤俭些最美,怎么今日突然让秋红姐姐如此传话?”
秋红目露尴尬,连连摆手道:“这我可不知,我就依着老夫人的言语传给姑娘就算完事了,一会秦嬷嬷会派人来亲自送些首饰过来,毕竟姑娘这里的首饰衣服都太过寒酸了一些。”
烟云和安嬷嬷面面相觑,好送了秋红。
“看来我们姑娘好运当头,连老夫人都顾及起来了呢!”烟云面露喜色,称赞道。
“怎么这么说,万一只是老夫人心情好突来的赏赐呢。”沈明伊笑眯眯的望着她。
“怎可能呢姑娘,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喜气啊,想老夫人上次大为赏赐的时候还是大公子加官加职去帝都上任之时,那阵势让人好生羡慕,一身华服衣冠翩翩若仙,可惜了大公子在府中没有呆几日就随着老爷出征了,不然…”她语气微微的弱了下来,长吁短叹了一番。
沈明伊掩口轻笑出声,推搡她一下,打趣道:“原来你心中爱慕我的大哥,这好办,待他归来之时我可与他说一说把你讨取做个妾室,以后我俩就是亲戚了。”
烟云脸上一红,腻歪的伸出拳头捶打在沈明伊的肩上,赧羞的跺着脚唬道:“姑娘这是说哪话了,大公子府中女眷貌美如花哪会看上我啊?若是姑娘再取笑我,我…”她呢喃了半天也喃不出后半句话,只得抱腿坐在一边鼓气。
沈明伊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再讨好似的摇了两下,劝慰道:“姐姐莫要生气,方才的话我还要听呢,我方才是胡诌的,以后再不提了便是。”这话劝出来烟云才止住了怒气,抬头细细的讲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