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推门进来的牧流止,听到里面一声低低的叹息,“可我真的好想画画,真的好想。。。”听的也是心中一紧,画画之于莫染的意义,他懂,但莫染的情况,他也了解。也许苍天就是这么弄人。
臧天兰放下手中的苹果,抚上莫染低低的脑袋,“染染,妈妈知道这很为难,以前妈妈也没有逼过你。可这次。。。”臧天兰的眼睛里又泛出水光,“就当是妈妈求你,不要再画了,好不好?”
她将莫染紧紧抱在胸前,下巴搁在她的头上“这次妈妈,是真的受不了了。”
感受着臧天兰热热的泪水,莫染不知所措起来,“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画了,好不好?”
门外的牧流止听着里面低低啜泣的母女,不禁也湿了眼眶。他敲敲门,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破坏气氛。
莫染和臧天兰都忙擦擦泪水,朝门外看去,牧流止一反常态的笑的灿烂,却让悲伤中的莫染一阵不禁惊觉,这厮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
牧流止灿烂的笑着,向她们招呼,“阿姨好?莫染好点了没?”绝口不提刚在门外听到的话。
臧天兰心想,牧流止这孩子真是聪明,懂进退,识大体。
莫染却一阵狐疑,牧流止这丫到底什么意思。
快晚上六点了,臧天兰站起来,“你们先玩着,我去买点吃的去。”
莫染这才发现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臧天兰爱怜的摸摸她的头,“我这就买去,饿了吧?”
莫染红着脸抗议道,“这只是胃肠道纯粹的痉挛运动而已,不代表任何意义。”
臧天兰走后,病房里只剩沉默的两人。傍晚的空气安静,医院里的花香顺着窗子时不时的飘进来,和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掺杂在一起。
牧流止不说话,只是温柔而沉默的看着她。牧流止很少露出这种表情,莫染不禁看呆了。两人对视很久,牧流止低低一笑后,莫染才回过神,脸上不禁浮起一片红云。她不自然地转过脸去,“那,那什么。。。”
牧流止低低地笑着,温柔的声音,开口却是莫染的噩梦。他说,“你脸红了。”说不出的调侃和得意。
“你去死!”莫染一把抓起床上的枕头朝牧流止打去。
棉花似的枕头打在身上,没有丝毫感觉。牧流止任落在身上的枕头滑下,看着满面红云的莫染,少年的心中不禁一阵心神荡漾,“你有想过你为什么脸红吗?”
噶,为什么脸红?毛细管扩张,它喜欢充血,就脸红了呗。心中狠狠的唾弃着阴险的牧流止,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脸虽然长我身上,但它自己要红,我确实不怎么管得住。”
牧流止看着死鸭子似的莫染,拍拍她的脑袋,“不跟你闹了,感觉好点没。”
牧流止一说,莫染这才想起来,自她醒来,她妈和牧流止接二连三的打岔,加上镇定剂的作用,都让她忘了现在她身处医院了。这么一提,随即想起,抱着被子的手有些发抖,“这是医院对不对?”
空气中随处飘着消毒水的味道,牧流止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这会天黑的早,才六点外面却早已露出些夜色,斜阳暗暗地,窗外的远山朦胧不清。
莫染强打起精神,缩进被子里还是冷。心底的声音冒出,如鬼魅一般,迟迟不肯离去。理智却告诉她,没事的,没事的,不过是白天花板,不过是消毒水,不过是十几岁孩子最拙劣的催眠术。
牧流止奇怪的看着莫染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被她吓到,“莫染,你怎么了,你不是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吗?怎么感觉好像看见什么东西的样子?”
他拍拍莫染,“莫染,你坚持一下,我去叫医生。”
“不要,不要走,不要讨厌我。。。”莫染拽住他,死活不让他离开。
莫染一会神智模糊,一会又清醒些。她抓住牧流止,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前,说的一句话让牧流止哭笑不得,她说,这纯属友好邻居间的满怀友好的友好的怀抱。
看着睡去的莫染,牧流止苦笑起来,我就有那么差劲,让你一直都不看一眼。
臧天兰回来,看见在牧流止怀里睡去的莫染,再看看他们两人刚刚拉扯之下弄乱的衣服,不禁直皱眉,“这是怎么了?”
面对臧天兰不是很好的语气,牧流止无奈的笑笑,“我也不知怎么了。刚莫染一直说冷,好像很害怕什么的样子。莫染这到底是什么病?”
不说还好,一说臧天兰和莫染极其相似的眼睛里,几乎滴下泪来,她犹豫了半响,才下定决心,“精神上的疾病。。。”放下手中买的食物,及其挫败的继续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这都好些年了。自从。。。”她抬手擦擦眼睛似乎说不下去,“自从他哥哥走了后,莫染一直在自责,然后患上了这种病。她那时,那么小,那么小。。。”
擦擦眼泪,继续道,“莫染住院的时候,有个叫双儿小女孩调皮,在她精神最脆弱的时候,找人给她催眠,又加重了她的精神打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想着,情况应该能好一些,但谁能想到,莫染她就是那种认准了就不回头的啊!她就一直认为她哥哥是她害死的谁劝也没用,没用,真的没用。。。”
臧天兰仿佛真的说不下去,可她需要发泄,她兀自盯着窗外,也不去看牧流止的反应,“自从她被催眠了之后,她便一直审慎恐惧着医院,我们也不敢再拉她来治疗,吃药也没什么效果,且还有副作用。我们一直盼着,盼着她长大些,所以平时我对她一点都不严格,但莫染却很懂事,真的很懂事。。。”
牧流止将莫染慢慢的放进温暖的被子里,替她捏好被角。莫染的眉头皱了皱仿佛睡得很不踏实。
双儿,他应该认识那个女生,他和莫染幼儿园的同学。小时老缠着他,烦的很,没想到她还对莫染做过这些。牧流止握握拳头,该死。
他起身将犹自低低说着什么的臧天兰扶起,“阿姨,不要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做出个笑脸给她看,“臧阿姨是最坚强勇敢的,再哭,莫染可就要被吵醒了。”无奈的扯扯自己的衣服,“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让她睡着的。”
臧天兰闻言不再说话,沉默的看向窗外。牧流止在这沉默的气氛中,有些无措。他拿起臧天兰买的食物,“阿姨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莫染。”
臧天兰,感激的看向他,“流止,你真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