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程射箭只是为了扰乱对方阵型,真正的杀招还是短兵相接。司竹守军不得不展开攻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流出空间,让其他援军也进入战场。他们布阵是虽然没有受到打击,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忧心在后队到来时不会受到攻击。守军毕竟有一万多,到来和布阵都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是最容易遇到袭击的。
司竹守军摆出前后平行的数个一字长蛇阵,每条长蛇至少有一千人,这一千人平行着推进,首先向赵旭军的左翼杀去。此时,鹤翼阵的威力显现了出来,右翼抓紧时间放箭,骚扰着敌军左翼。不一会儿,敌军第三条长蛇在行军中转向,直扑右翼而来。接着,鹤翼阵的左右两翼分别进入了短兵相接战。
赵旭军只有五千人,但都是操练过的精兵,而且布置好了阵型,以逸待劳。司竹守军虽有万人,但仓促应战,逐次添加兵力,反倒无法发挥出人数优势来。一时间,数量差距甚大的两军战得不分胜败。从结果上来看,人数较少的赵旭军实则占据了优势。接下来,只需要看究竟是赵旭军的耐力更强,还是司竹守军的心理防线更厚。
“主公,敌军中军薄弱,如果你派一支兵马直冲敌阵,或许可以一举将敌击溃。”周亮语气深沉地献计道。
“不行。”赵旭断然拒绝,说道,“敌人中军距离我太远,而且又是骑兵,只怕我手下的步兵还没有到,他们就跑了。况且,我需要留下一支生力军为最后的冲锋做准备,绝不可以白白损失掉。”
“主公说的是,是亮急功近利了。”周亮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不,周先生献的计没有错。如果我现在有一支骑兵,哪怕就十来骑,也一定会按照你的计策去做。可惜……”赵旭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考虑到司竹园的地形会限制骑兵的发展,他只让骑兵留在骆水边上待命。不过,即使骑兵在此,他也不会执行周亮的计策。因为他手下的骑兵是没有具甲防护的轻骑兵,冲锋起来并没有重骑兵那么好的效果,更重要的是,这片广场地带在步兵看来是广阔,在骑兵来说只能算狭窄。重骑兵倒是没有问题,一冲便可发挥出威力来。轻骑兵倒麻烦了,机动力会受限于地形,最后可能被敌人的步兵包围,一旦如此,轻骑兵也就完了。
他这么说话是为了安慰周亮,不想身边的人日后不敢再提意见,或在提意见时心有保留,不敢畅所欲言。
半饷过后,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快到傍晚了。
司竹南面的战场依旧僵持着。赵旭军士气有所降低,但还能保持着防线。司竹守军的攻势被打退了好几拨,只能靠一次有一次的添兵保持攻击势头。饶是如此,守军方面也是疲惫不堪,撤下来的军队到了后方就摇头晃脑,难以保持必要的警惕。
雷鸣般的战鼓传到司竹园北面的竹林就像蚊子声,嗡嗡嗡地不停。
青绿色的竹林中不断有青绿色的身影闪动。这些身影融于竹林间,行动起来如同鬼魅般飘忽。鬼魅几人一组,平行向司竹园北面推移,不一会儿就到了竹林边的宫墙根下。他们就是赵旭早先派出的由王季魁率领的先锋队。
这支二百人的先锋队主要是昔日冯家堡的乡兵,算是赵旭最早拥有的兵力。自那时起,他们就因为善于攀登而被赵旭当做了特种部队来训练、使用。这一次,他们更是整个攻城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五十名贴在墙根下的绿衣士兵取下绑在腰间的百爪钩,原地挥动了两圈后就将钩子往上一抛。五十件百爪钩全部丢上来宫墙,并牢牢地钩住了。随即,这些绿衣士兵毫不犹豫地就沿着绳子往上攀爬起来。紧接着,更多的绿衣人自竹林闪出,拉着绳子就往上爬。不一会儿,二百余人都上了城。
司竹园东、西、北都是竹林,唯有南面是大路,所以,当赵旭在正面敲锣打鼓闹腾腾地展开进攻时,园内的五百守军全去了南墙,北墙是无兵防守。其实,何潘仁在司竹园时,北面城墙就无兵把守,这一点还是周亮探知的。赵旭不是未卜先知,而是早就有所了解,所以才定下了声东击西之计。
司竹园的规模比不上其他行宫,但也有雕栏玉砌的宫殿。
绿衣士兵从背袋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竹棍,裹上布条,再取出火折子点燃。一把点燃后再去点燃另一把,星火相传,很快就点起了二百根火把。
“弟兄们,把这里烧了。”王季魁一手提着短刀,一手举着火把,一马当先地闯入了宫殿,二百余名弟兄分作几批,一路跟着王季魁,一路去其他偏殿。
这几路人马一入殿就四处放火,生怕有什么地方漏了。无论是主殿、偏殿,还是普通宫人住的房子,稍过一会儿就全陷入了火海。
火光还没有闪出,浓烟早就冒了出去。
赵旭见到远处的浓烟,故作舍不得地说:“可惜了一座雕栏玉砌的行宫,我还没看一眼就要被烧了。”
周亮微笑道:“不过是一座小殿罢了,天下比这里更金碧辉煌的比比皆是。洛阳的宫殿就不说了,即使是文皇帝建的大兴宫,都要比这里更大、更恢宏。”
“既然如此,改日定要去长安、洛阳看看,看看那杨家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赵旭冷冷一笑,忽的板起脸,严厉道,“何贼烧毁皇家行宫,乃是十恶不赦之罪,待战事稍定,我就将此事上奏代王和天子。”
“天子定会体会主公公忠体国之心,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周亮一本正经地回道。
“不过,一切要先等攻入司竹园后才能见分晓。”赵旭拍马上前,挥了挥手。
擂鼓手见状,立刻改变了擂鼓音调,鼓声忽然变得威势十足。
这是全军冲锋的信号。
经过训练的士卒立刻变换阵型。
长槊兵平直地举着枪,一字平行地往前冲。这就好似一线潮一般,威势强得惊人。
与此同时,短刀手跟进,见着落下的敌人便是一刀。
司竹守军也看见了后方的浓烟,军心早都不稳了。如今见敌军冲锋上来,下意识地就怔住了。加之敌方是鹤翼阵,一冲上来就是两面夹击,他们只能一退再退。
原本,他们还可以依靠人数优势先抵挡一阵,待重新列阵后再迎战,可是,一声“司竹已被占领”顿时击溃了大部分将士的心防。
他们多半已经身心俱疲,哪里还有心思细想,恰好战场东面的官道一直空虚,于是就都往那儿跑了。